沈墨變成了任似非?
此刻,她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樹面前,樹上刻著歪歪扭扭的四個字,「歲月靜好」。
「這棵樹是您小時候最喜歡的樹,皇妃在你嫁入長公主府之後特地請了聖旨移種此處。」身旁的侍女看著小駙馬嚴肅思考的表情,怕九年過去了,她已經不記得這棵樹了。
是了,她是有這個的記憶,在夢境中,這個是她的姐姐任似月刻下的,依稀覺得是因為家里人都不待見自己,所以,身為姐姐的任似月就刻下這四字,希望妹妹能平安喜的成長,那時姐姐自己還是一個什麼都不能做的小孩子。
那日,任似月忽然被召回宮去,臨走前,任似月憐愛地撫了妹妹的頭好一會兒,雖然神智回復了,但是自己的幼妹畢竟不諳世事,年少無知,就算卦象表明她會給整過國家帶來興旺,也不是現在的事情,現在她還需要被好好保護。任似月說先留下自己的貼身侍官無心和兩個暗衛照顧她,過陣子再挑人過來,之前伺候的人已經全部返鄉了。說是「返鄉」,這個說法很官方。
也許自己真的就是任似非,沈墨想著。因為來到這里之前,自己就在夢境中擁有任似非的記憶。也許自己是在五歲時穿越到現代的母親體內作為沈墨出生,現在沈墨死了,所以她的靈魂又回到了任似非的身體里面?又或者這一切都是死後的一場夢?那這個夢也太久了,已經三天了。
「無心,和我說說關于我的事情吧,說說我姐姐,還有我的……還有長公主是什麼樣的。」這個侍女面容雖然不是一等一的,但是也能算得上姣好,想來自己之前就一直美女緣很旺,但是很缺帥哥緣,現在看來亦不太會有什麼機會接觸到別的男子了。長公主的駙馬麼?雖然自己對會喜歡上男的女的一向抱著隨緣的態度,但是本質上,女人的天性令她還是比較想嫁個男人結婚生子。
「是~!」無心應完,就開始面無表情的敘述。
原來,自己是任家上一任當家的遺月復子,而她出生後卻一點也不像她的父親,所以,族長就為她取名「似非」其實就是懷疑她不是任家子孫的意思。要真正能證實是真是假要等到她十六歲之時,這個世界的人靠眼楮的顏色來區分血緣的遠近,而出生的時候大家的眼楮都是褐色的,只有十六歲成人那天,眼楮才會變換顏色,顯示出自己家族遺傳的顏色。這種瞳色是有高低貴賤的,依次是黃、紅、紫、藍、青、綠、白、灰、黑。到綠為止都是有地位的貴族官僚,白灰黑則是草民。姬氏一族主家多為紅色,他國王族也多為紅色,任家為紫色,潘家為藍色,其他貴族為青綠色的有不少。在這里似乎眼楮的顏色直接說明了基因上從情商到智商的差異,以及身體機能上的不同,並不只是單純的象征區別。而黃色是鄰國兩儀的君王象征,代代似乎都只有一個,故列為首。
自己的姐姐是長女,和自己是一母所生,從小就非常親密,母親誕下她後郁郁寡歡,不久就隨父親一起駕鶴了。家中上下都覺得這個孩子是掃把星,又不像是任家的骨血,沒有人願意多理睬她,個個避之如敝履,只有自己的姐姐,在族中頗有地位的長房長女一直悉心照料著她,不料自己五歲那年求姐姐帶著自己進宮去玩耍,不慎落入池中差點溺斃。醒來後,雖性命無憂卻成了痴兒,雙目空洞,終年需要人照顧起居。傳聞此後,任似月不但沒有嫌棄,反而對其更是倍加照顧,疼愛有加,雖然她成了痴兒,猶如動物一般不會言語,不能自理,任似月仍然不離不棄,為她請了最好的大夫、各路武林高手,用藥養,用內力喂。她去天門修學期間,更是為她購置了專門的小宅請專人照顧。每月都要回京城看望,就怕照顧的人有半點不周有毫厘的懈怠導致自己的幼妹殞命。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為了她們的將來,任似月是不會去學道的。無心自幼跟在任似月身邊,這些她看著眼里,記在心里。
後來,潘家長女封後,為了平衡各家勢力,任似月被迫嫁入帝皇家,意外與當今皇上姬友勤相愛,而且皇帝對她對任似非疼愛有加呵護備至這點很是吃醋,最後居然把她塞給了自己的妹妹姬無憂做駙馬,說起女女結婚這件事情,其實在芮國上下只有攝政長公主才合法,而且長公主一生只能娶女子,不得與男子婚配。鄰國兩儀則比較開放,男女按照自己的心自行婚配生活。
而長公主原來內定的駙馬正是姬無憂從小的伴讀,潘家二小姐,現在府上的管家潘澤兒。
長公主本人為人英明,不讓須眉,才智過人,處事冷靜,據無心說還貌比天仙。
听完這長長的一段,任似非覺得自己的處境堪憂。自己本家不怎麼待見,在這個府中更是沒有地位,這個潘姓管家一定不怎麼待見她。
「那麼我這次受傷是為何?」看來自己佔著這個駙馬的位置已經成為某些人眼中的刺了。
「大小姐推斷應該是潘澤兒找人下的手。」無心猶豫了一下,決定如實稟報,這位二小姐次從醒來以後周身就散著一種說不清的氣質,「之前也有過下毒事件,不小心毒死了一直伺候二小姐的丫頭,而二小姐因為從小被藥養著,身體對毒藥的反應與常人不同,所以身體並無大礙,七日前,有一批刺客侵入,將二小姐宅院內的人全部……」
原來返鄉是這個意思。「既然保護我的人都死了,為什麼我安然無恙?」
「因為無情奮不顧身拼死殺掉了最後一個刺客,自己也……而且,大小姐近年來尋遍各種方法增加二小姐的體質,所以,二小姐身上有大概一百五十年的功力,雖不是刀槍不入,但也保性命無憂。故,這次只是頭部有些瘀傷。」
這個姐姐為她做到如此地步,真是沒想到。
前世,任似非經營別人,現在,任似非需要經營自己了。很顯然,她需要一個計劃。
「我想去見潘澤兒。」就從這里開始吧。「不,叫她過來。」畢竟她才是主人。
「是。」她喜歡任似非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就和大小姐如出一轍,穩重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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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澤兒用了須臾才來到她的院落。
進去任似非眼簾的是個大約十八歲的妙齡少女,蓮步生花,長相上乘,眼神看起來以清純的滴出水來。
「不知駙馬召我來所謂何事?」潘澤兒的聲線說實話很令人舒服,語調舒緩。惜任似非並不喜歡她,說第一印象決定他人的人是愚蠢的,很惜,任似非就是這樣的人,而且一般她的直覺都很準。所以,此生這個人都不會是自己的朋友。就算她從頭到尾都散著大家閨秀的氣息,那一絲微妙的違和感讓她不適。
「無事,只是我剛剛恢復神智,所以希望好好和這府上的人打個招呼,听我的侍兒說我久受潘管家的‘照顧’,所以特別要謝謝你。既然我是本府駙馬,今後定當為你多多分擔府上事物。」
潘澤兒微不見的眯了一下眼楮,這個動作落在任似非眼里換來輕笑,前世,為了提高夏殤穎的演技,她讀了幾乎所有的微表情心理學資料,當然,心理學這種時靈時不靈的東西和吸血鬼的讀心術不一樣,只是大量數據的深度總結而已,總是有少數例外。面前這個人倒是還不算例外——意思是她演技不夠。
「那就有勞駙馬了。」潘澤兒低頭掩住自己的臉,暗暗咬牙。
「長公主現在何處?」听說是去訪問鄰國了。
「現在正出使兩儀國都花荊。」潘澤兒恭敬地回答。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任似非轉身進了里屋,準備換裝出門看看這個世界。對這個人裝傻充愣不是上策,自己真傻的時候已經免不了殺身之禍了,不用指望自己好了能避免交鋒,不如先正面敲打一下,好讓她也知道自己並不好惹。
背後的潘澤兒面色柔和,沒有人知道她此刻心里的猙獰。大家只知道,後幾日,潘管家格外的嚴厲,不似以往親和。
「煥!」離開任似非的住處,潘澤兒叫了自己的暗衛,「去,找人盯著任似非,不管她做什麼都要詳細記錄在案向我匯報。」她原來以為就算刺殺沒有成功,就算她恢復了神智,她的行為也應該和五歲兒童無疑,現在看來,說話的字里行間都如此端正,當真奇異,而且現在這樣的話……想著潘澤兒眼中透著殺機。
傳聞當年長公主答應娶任似非不單單是因為一道聖旨。本來,長公主的婚姻並不能由皇上賜婚,這是芮國給監國公主的唯一特權,以自行挑選駙馬。是長公主接到聖旨不但沒有反抗,反而波瀾不驚從容接受了。記得那年,天師掌門來找姬無憂,深夜長談。翌日,長公主走出房門,臉上多了一絲堅定。就因為這些她不知道的變故,她多年來的苦心計算化為泡影。
她的恨理所當然,想任似非消失,但是不能讓人看出蛛絲馬跡。恨的是每次都讓她逃月兌。而她的姐姐更是個麻煩,任何一種接近都會很快引起她的注意,每一次巧妙的策劃不是無效就是被有意無意化解。而經過多次驗證,他們的駙馬不思議的百毒不侵。
恨!潘澤兒怎麼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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