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上帝造他的時候,把他的每樣才能都抽出了一些,讓他變得平庸無能,又似乎是憐憫著他,最終給了他一顆足夠堅韌勤奮的心。
顧戚沒什麼才能,琴棋書畫樣樣不精通,並且他唱歌還走音,有幾次一時興起就哼了起來,結果被他媽媽說成是和尚念經,顧戚從此之後就再也不敢開口了。
所以,當他看到宗溪背在身後的畫板時,就立刻對大男神的印象又上升了一個層面。
男神還會畫畫……簡直是完美設定。
城市熙熙嚷嚷,宗溪起的很早,太陽露出白邊的時候,他便醒來了。
幽幽的日光斜入窗角,宗溪在清晨吸了一口帶著涼意的空氣,外公留下來的房子已經老舊,房間里的空調壞了,沒有暖氣。
宗溪的臉在枕面上蹭了蹭,柔軟溫暖的布料擦過眼皮,仿佛這樣能帶去一絲困倦和昨夜夢中的魘。
和顧戚相反,琴棋書畫宗溪幾乎都是會一些,他在國外學藝術,主修的是音,每年都花大筆大筆的錢進去,其實買的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個興趣。
宗家有的是錢,他又不用像他大哥那樣為公司的生意打點,宗溪就得吃喝玩,開開心心的浪費著每一天。
他在這里呆了小半個月,生活悠閑,他的兩位導師知道他的性格,給他布置的作業就是交一副稱心的畫作和一首由他譜曲的歌。
白天,宗溪就背著畫板,沿著城市的馬路四處游蕩,看著風景,入眼的便把他畫下來,他的身上仿佛天生就帶上了藝術情懷,妙筆生花。
旁人總會贊譽他,和他說,他的價值並不是只有這些,他適合更廣闊的任他遨游的天地。
那是什麼地方?
宗溪不明白,他不需要自己掙錢,也不用特別上進,他總覺得,自己除了一張稍微好看的臉,其余的便什麼都不是了。
其實所有人都艷羨崇拜他,只有他自己還在不知好歹。
…………
宗溪原本訂的機票是下周一離開的,突然接到了他母親那邊的電話,那頭的情緒很激動,讓他快點過去。
宗溪只好把原本訂好的機票退掉,改了當天晚上的飛機,直接離開了這個城市。
他走的時候,來到顧家和對他很好的顧媽媽道了離別。
他母親那邊的情況很不好,宗溪知道自己的媽媽精神狀態一直都很差,她有抑郁癥和輕度的狂躁癥,在宗溪還小的時候,曾經親眼看到母親在和父親吵架之後,當父親生氣的奪門而出,母親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脖子。
他看著媽媽的血從脖子邊一點點的滲出,一開始只是一條小小的口子,她卻一刀一刀的劃下去,直到父親走到門口听到宗溪的哭聲,趕回來時,這場驚心動魄的自殺鬧劇才被扼制。
而那成了宗溪一輩子的夢魘,恍如閉上眼,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
听到母親犯病,宗溪的心里很害怕,空乘小姐頻頻來到他的身邊示好,宗溪只是閉上眼,一臉生人勿進的寒冷表情。
在飛機上的時間是種煎熬,他一下飛機就乘坐的士,趕去醫院。
他下飛機後,便收到哥哥宗海傳來的簡訊。
母親的自殺行為已經結束,宗海告知他母親如今在醫院,除了身體上自殘時留下了傷痕,並沒有生命危險。
宗溪松了口氣,他的手伏在額面上,面頰上盡數都是冰涼的汗液,他閉上眼,慢慢平息,一直劇烈跳動的心髒逐漸平穩,卻詭異的浮現出了失望。
那種情緒仿佛是要抽光他周邊所有的空氣,讓他為自己的那種感情,覺得恥愧疚。
在听到母親還活著的那一刻……
他感到了負擔和壓抑……
在他被人津津道的光彩人生之下,為什麼要存在著一個隨時都要爆的定時炸彈。
他害怕他的媽媽……
害怕她用鮮血來威脅著所有人,害怕她拿著尖刀告訴自己不能離開她,那是他的噩夢,他想要結束的一個魘。
宗溪到病房的時候,他的哥哥和父親都在,宗海坐在病床邊,父親站在門口,宗溪打開門,他們看向他,點了點頭,又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憐女人,他們的表情是同樣的冰冷。
而宗溪知道,自己的表情也是如此。
他們都活在這個女人的瘋狂之下,心中積累了無數的壓抑,他們無法逃月兌,因為他們還無法做到絕情的劊子手。
「媽媽她怎麼樣了?」
「沒有生病危險,我讓醫生給她注射了鎮定劑,再過兩個小時就會醒過來。」
等宗海說完,宗父看向宗溪,「不是說你一放假就過去陪她,為什麼遲了半個月。」
宗海一愣,隨即垂下眼,「對不起,是我錯了。」
這是他的錯,是他潛意識里不願去母親那里,所以才會造成現在的這種狀況,他無法反駁。
…………
顧戚沒想到宗溪走的會這麼急,而令他更沒有想到的卻是,在宗溪走之後,顧戚給他的郵件和在msn上的信息,通通都沒有回應。
宗溪一直都是離線狀態,灰色的頭像孤零零的掛著,顧戚點了點他,不為所動,自此之後,那個頭像再也沒有亮起過。
顧戚再也沒有聯系上宗溪,他一開始還存著幾分期盼,直到後來,中考來臨,學業更加繁重,時間久了,他便沒了再聯系上宗溪的心思,而那個專門注冊的msn賬號,也任它野草叢生,不再管了。
只是偶爾他路過隔壁那棟洋房時,也還是會想起宗溪,他不知宗溪是生了什麼事,當他心里擔心時,他才現,他與宗溪的聯系是很少很少的。
少到……只要忘記那個網絡賬號,他就再也聯系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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