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八點多,顧戚給自己劃傷的手臂包了一層保鮮膜,單腳跳著進了浴室,磕磕絆絆的沖了個澡。
他爸覺得他現在腳瘸了不容易,還想幫一把手,不過被顧戚堅決拒絕了,他手撐著牆,拖著那只受傷的腳,坐在了小沙上。
頭還是濕的,顧戚那毛巾擦了擦,吹風機在浴室里,他也懶得去拿了。
結果這時候,門被敲響了,敲門聲柔和緩慢,顧戚擦頭的手頓了頓,把毛巾放在一邊,慢慢起身,一蹦一蹦的去開門了。
顧戚打開門,宗溪背著手,笑眯眯的看著他,他還以為宗溪是不來了,沒想到這家伙倒是守信。
「顧戚祝賀你考試成功。」
宗溪從背後拿出來了一瓶紅酒朝顧戚晃了晃,顧戚看了一眼那就的年份,眼前一亮,沒想到宗溪翹著嘴角,接著又說︰「這酒不是給你喝的,你看看酒瓶上掛著的是什麼?」
流淌著葡色液體的酒瓶上,掛著一串紫紅色花紋光澤油潤的佛珠,顧戚朝宗溪看了一眼,把那串佛珠拿起,湊近一聞,還能嗅到淡淡的微香。
「這個是給你的禮物,開過光了,戴上看看。」
顧戚皮膚很白,此刻在這燈光下尤甚,他戴上了那串佛珠,藕白色的一截手腕,便更顯得瑩潤了。
宗溪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捏住了他的腕部,拇指與食指相間,指月復磨蹭。
他揚起一側眉,「你戴著挺好看的。」
進屋後,宗溪在房間櫃子里找到了紅酒杯,就拿了一個,還真如他所說的,這瓶酒是他自己喝的。
顧戚坐在床上,他原先還一個勁的把玩著自己腕上的佛珠,此刻看宗溪悠哉的喝起了酒,胃里就跟一只小蟲似的在撓癢著,他扯了扯宗溪的衣服,求著他,「給我也嘗一口嘛!」
宗溪睨了他一眼,「你還沒成年,又受著傷,怎麼能喝酒。」
「就一口,讓我嘗一口就好了。」
「就一口?」宗溪拿著酒杯,湊到顧戚嘴邊,直接喂了他一口。
顧戚好不容易喝到了這酒,抿著嘴,舍不得咽下去,眯著眼,像只慵懶的貓。
宗溪抬起眼皮就看到顧戚還半濕的頭,「洗了澡,頭怎麼不吹干?」
「正擦著呢,不是你來了嗎,一激動就忘了。」顧戚拿過一旁的毛巾,往自己腦袋上胡亂揉著。
他頓了頓,又期期艾艾道︰「那酒,再給我喝一口唄……」
宗溪直接白了他一眼,背過身,顧戚一陣失望,結果眼跟前就突然丟來了一疊照片,他拿起一張,半磕著的眼瞬間睜大,「你還真的拍了那麼多!」
這一張都是宗溪的自拍,雖然男神自拍時就是個面癱,但這看著,還是讓顧戚覺得心肝一陣亂晃,嗓子眼都漲漲的,他一張一張的翻看過來。
而另外一頭,背過身的男神高冷的哼著,「不是你說要的嗎,這也算是個小禮物送給你了。」
「滿意了嗎?」
顧戚不住的點頭,宗溪側首回頭看去,這小胖子整張臉都是笑,他哼了聲,眼里卻盡數都是得意。
…………
顧戚他們在九寨溝住了三個晚上,第四天的時候,終于是啟程歸家了。
也因為顧戚的腳受傷了,這次玩的也並不盡興,顧爸爸就說,等顧戚他的傷養好了,帶著他再去玩一次,地點由他選。
顧戚想去的地方有很多,听到父親的話,他小小的激動了一把。
宗溪他這次來九寨溝並不是像顧戚那樣是組團的,顧戚要走的時,宗溪約莫還會在這個地方留個十幾天。
他這次出來主要就是陪著母親,希望能通過這樣的旅程,讓她散心,別再抑郁下去了。而宗溪在陪伴著母親的這段時間內,似乎也從另外一個方面,了解到了自己的媽媽。
兒時記憶里的那團陰霾,一直讓他對母親是有著隔閡的,很久之前,他都認為母親是一個□□的佔有欲強烈的女人,在這段時間內,他逐漸現,這個女人除去那一根根的刺,剩下的是一張空-虛寂寞孤獨的皮囊。
父親與他離婚,大兒子又由父親養育,而自己這小兒子卻又是與她疏離。
宗溪曾問過照料母親的保姆,自己母親平常的生活,得到的答案卻是,保姆譴責的目光,那個四十多歲的保姆用憐的語氣與宗溪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
「夫人一般從四點就醒了,我平常也是醒的夠早了,差不多五點鐘起來,那個時候,夫人早就已經坐在窗口的搖椅上了,她什麼都不說,就這樣安靜的坐著,著呆,有幾次我都被嚇了一跳,她就這樣從早上坐到晚上,我做好了菜喊她,她才會動一動。」
「少爺……你啊要是有空就多看看夫人吧,她一個人就是在家里面,從來都沒見有人來看望她的,怪憐的。」
從早到晚都坐在家里,呆呆的看著窗外,宗溪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只是,當他听到時,只覺得心里非常的疼,一寸一寸割著他的肉般,讓他無所適從的痛。
現在想想,也許母親的病都是因為他們,才會變成這樣。
他因幼時的記憶懼怕著她,便想著逃離她,誰曾知道,這個女人心里也被悔恨所煎熬著,她一直都想要好好說話,是他們都沒給她機會,連見一面的時間都不曾給過。
宗溪送別了顧戚,便回到了酒店,母親正在房間內等他,她穿上了新買的裙子,色彩鮮艷讓她看起來年輕了很多,只是她似乎並不習慣,拉了拉裙擺,「好看嗎,我覺得好像不適合我。」
宗溪把項鏈遞給她,「媽媽,待會兒,父親和大哥也要過來,他們都是來看你的,你穿的漂亮一些,才好。「
宗母乍一听到這個消息有些不知所措,她的鎖骨分明,戴上這種頸聯很漂亮,宗溪靠在門口,看著鏡子里的母親,心里輕輕的嘆了口氣,「媽媽,以後我和大家都會盡量抽出時間來陪陪你的,我們……我們和爸爸都希望你能過得好。」
宗母也看著鏡子里的兒子,她不由自主的撫著自己頸間的項鏈,她頓了頓,垂下眼,沒有說話,只是唇邊悄悄綻開了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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