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精神吧,外面還有好多事要你去面對的。」
無論張思詩怎麼對尚悅悅說話,尚悅悅眼眸始終是空蕩蕩的,不聞不問,安安靜靜的坐著,除了眼皮偶爾會眨了眨之外,基本上就等于一個活死人。
喬安娜杵著拐杖從後面走過來,「小悅她還是那樣?」
張思詩轉過身,看了眼喬安娜,說實話,她心底還是恨這個女人的,如果不是她的出現,或許尚悅悅就不會沖紀若洋開槍,很有可能也不會有今天這個結局!
但基于尊重與禮貌,張思詩淡淡的一點頭,「恩」了聲,回過身推著輪椅繼續漫步在花園里。
小魚已經一個星期沒見尚悅悅,還瞞著張媽偷偷買了f國的機票,幸好賀連城在機場里遇到他,坳不過小魚的倔強,便帶著他來了f國找尚悅悅他們。來到之後,才得知原來發生了這種事情。
賀連城拉著小魚來醫院,在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踫見了他們。
小魚立即甩開賀連城的手,奔跑到尚悅悅面前,本來很開心的,可看到她坐在輪椅上,心頓時沉到谷底,連帶說話都變得哽咽,「媽媽,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尚悅悅依舊無動于衷。
「小魚,媽媽受傷了,你乖,跟媽媽說說話!」賀連城跟在小魚的身後,見著尚悅悅現在變成這個樣子,眼眸微微一暗,揉了揉小魚的頭。
「媽媽,我是紀錦謙啊!你最寶貝的兒子,你怎麼不跟我說話了呢?」小魚的心里現在好怕,因為他看到自己媽媽眼楮里是空空的,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似的。他真擔心自己的媽媽是出了什麼意外,再也不要自己了。
「你還答應過我要帶上爹地,還有我,一起去旅游的!你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呢?媽媽,我求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而回答小魚的,還是空氣!
紀若洋的死暫時被張思詩他們封閉了消息,廖冰卻暗中查到了賀連城帶著小魚去了f國,一路暗中跟著賀連城他們,在醫院的花園角落里听到了張思詩與賀連城的對話。
張思詩疲憊的靠在一棵大樹干旁,「紀若洋死了。」
「我知道。」
紀若洋死了……他竟然死了……怎麼可以死?廖冰揉著自己漸漸大起來的肚子,瞳孔的顏色慢慢變得甚是恍惚,大腦的思緒也成了一團漿糊。
「你們說謊!若洋他才不會死,不會的……他還要跟我結婚的,怎麼會死?一定是你們的主意對不對?你們想紀若洋跟尚悅悅在一起,所以才說這種話來欺騙我!」廖冰從角落里走了出來,站到賀連城與張思詩的中間,「尚悅悅在哪里?我要當面問清楚她,是她怕我搶走若洋?是不是這樣……」
「你給我冷靜點。」賀連城陰鷙的眯起了眼眸,「鬧夠沒?」
張思詩呼了口氣,什麼也沒說,推著尚悅悅回了病房。
深夜。
病房外的走廊里站滿了保鏢,張思詩二十四小時貼身的照顧著尚悅悅,如今她越來越虛弱,醒來第五天,卻什麼都不吃,一直靠著針水來維持營養。
喬安娜杵著拐杖,從對面的病房里走了出來,「讓我進去跟她說說話。」
「都怪你!」張思詩忍不住就迸出三個字。
「恩,是的!」喬安娜不想否認,現在誰的心里都染了一層悲哀,又何必糾結怪誰?
張思詩沒攔著喬安娜,但還是跟著她走進了病房,以防萬一。
病房里,尚悅悅空空的眼楮瞠得大大,呆滯的盯著天花板,一瞬不轉。
喬安娜坐在了病床邊的一張凳子上,把拐杖擱到一邊,沉默了半餉。「小悅,清醒吧!若洋,他不會想看到你現在這樣子……」
「我知道你心里現在一定是好恨我,但是你要看看你兒子小魚,他六歲了,過完春節就要上一年級!他現在身邊就只有你一個媽媽了,你不可以丟下他不管的……」
張思詩擰著眉,本來是很怕喬安娜會說一些什麼去刺激尚悅悅,但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喬安娜那個人再怎麼毒也好,尚悅悅始終是她的女兒!
喬安娜回到自己的病房,有人進來報告,說chadgreen已經捉到,就在總部,手下都等著她的命令。
「送到警局吧,如果小悅清醒了,相信她也是想把那個人送進警局的!證據在我別墅的書房,直接去拿就是。」短短的一個星期,喬安娜整個人就像是老了十歲一樣。怎麼她想死,就死不了?卻死了不該死的人?
其實當年……害慘了chadsun的人,根本就不是紀天海。本來她想找個機會跟尚悅悅坦白這些的,但現在看來,不可以說清楚。如果讓她知道了當年的真相,那尚悅悅就連最後一絲的求生意志都會沒有。
紙包不住火,紀若洋的死亡,終究是傳回了中國a城。
病房里,凝滯著極其死沉的氣氛。
小魚硬是要陪在尚悅悅身邊,而這天下午,他無聊的看著電視,遙控不小心就摁到國際新聞那個電視台。
「爹地……」小魚雖然只有六歲,但已經很清楚死亡是意味著什麼。
電視里的主持人正公布著紀若洋的死訊,還拍著紀氏大廈的門口。
「據聞各界人士得知紀氏集團的董事長兼總裁死亡消息,紛紛前來商討取消合約……」
小魚搖了搖頭,不想相信電視里說的是真,清澈黑亮的眼楮直愣愣的看向張思詩,「思詩阿姨,我爹地沒死的對不對?這電視只是在說謊的是不是?我爹地不會離開我和媽媽的,不會的……」
張思詩苦澀的抿了抿唇,剎那不知應該要如何跟小魚解釋才好!
耳朵微動,房門被人擰開,走進來了一個保鏢報告,「詩姐,廖冰說要進來有事要跟尚小姐說。」
「廖冰?」張思詩的容顏頓時冷了下來,這個女人還來做什麼?
小魚關了電視,沖了出病房。
「你告訴我,電視里說那些是不是真的?我爹地是不是死了?」小魚站在廖冰面前,雖然一矮一高,但氣勢卻是比廖冰冷幾百倍。在這個小孩子的身上,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紀若洋的翻版。以前要是有人懷疑小魚不是紀若洋親生,但是這一刻,廖冰不得不去承認,紀錦謙連神色都像極了紀若洋,他真是他的兒子。
廖冰紅了眼,點頭,指著緊閉的房門,「你來問我?去問問你那個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媽媽啊,是她害死你爹地的!如果不是她,你爹地不會死!小魚,我現在就告訴你真相,你爹地是被你媽媽殺死的,是尚悅悅那個女人讓你爹地死無葬生之地的!」她一言一詞都說得那麼的肯定,小魚雖然很不喜歡廖冰,更加不爽她插足進自己爹地跟媽媽之間。但這一刻,她說的那番話,完完全全的落入他耳畔里。
小魚真的不想相信自己爹地死了,更不敢去相信自己的媽媽就是殺死爹地的凶手!不會的,媽媽很愛爹地,就算媽媽一直不說,他那麼聰明,他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你不要騙我,我不相信!你只要告訴我,我爹地在哪里死的!」小魚變得很嚴肅,葡萄般的瞳孔周遭卻紅成了一片。
張思詩吩咐了保鏢看好小魚,便轉身走到病床邊,按著她肩膀搖晃了下,「尚悅悅,我麻煩你清醒點好不好?你看看你現在都變成了什麼樣子?他死了就死了唄,你一副要死不活的算什麼?很愛他的話,為什麼他在的時候你不去珍惜?現在他已經死了,我拜托你能不能面對現實?清醒吧,他雖然死了,可我相信他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的。」
尚悅悅空蕩蕩的眼眸忽地微微一轉。
張思詩見有效,便繼續刺激她︰「你看小魚,擔心你,一直在照顧著你,你不能為了紀若洋就變成這樣的!那你不如死了算了……」
很久很久,尚悅悅干枯的唇瓣微蠕,氣若游絲,「我不能死。」因為他叫她好好活下去的!
房門有人用力推開,反彈到牆壁,響起一聲「啪嗒」巨響。
小魚緊緊的攥著兩個小粉拳氣沖沖的走進來,臉上掛著淚痕,走到床尾,指著尚悅悅,很激動的問她︰「媽媽,是不是你殺死了我爹地?你不愛他沒關系,可是小魚很喜歡爹地,小魚真的很想跟平常的小孩子那樣,有爹地,有媽媽!媽媽,我求你,還我爹地好不好?」
「好不好……還我爹地……」
張思詩錯愕的一怔,很快就反應過來,想必一定是廖冰對紀錦謙說了什麼。
「紀錦謙,媽媽對不起你!給不了你一個完整的家庭,對不起……」十天以來,尚悅悅第一次說這麼多的話。
心猶如死灰,因為她賠不了紀錦謙一個完整的爹地!說好的幸福,全部都成了泡沫……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不要,我只要我爹地……」小魚情緒愈發的激動,雙手捂著耳朵,一邊哭一邊哽咽一邊顫抖的說著。
一個字一個字猶如針扎似的刺進了尚悅悅的心坎。
半個月後出院,尚悅悅的精神慢慢恢復過來,不過經常還是會發呆,午夜夢回,總是停留在紀若洋抓著自己的手,逼著她拉動扳機,子彈正中他眉心的那一剎那……
他們暫時留在f國,給紀若洋辦簡單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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