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听了咧嘴一笑,好像蠻好玩的樣子。清淺卻輕蹙眉頭,沒有領會格格眸子里的深意。
岫煙沒再出聲,只是眸子里的笑意愈加暢快。
不得不說,她有些惡趣,她來這的初衷並不包括奪回雲兮居,畢竟是祖父親自送出去的,她怎麼能要回來呢!
但她決不允許雲兮居如前世一般落到那男人手里,只要能讓那男人敗興的事情,她都很樂意嘗試一番,因為前一世,她所承受的何止敗興兩個字這麼簡單。
岫煙用膳後便一直坐在書案前,直至黃昏漸進,到了戌時。
疏影左臂搭雲錦帕子兩手捧粉蝶戲牡丹瓷盆候在旁,岫煙先用自己端著的青鹽水漱口,再側身掬了捧清水潔面,接過疏影遞來的雲錦帕子擦拭後回身端坐,由清淺替她卸了頭飾,又簡單挽了個單螺髻。
一切就緒後,兩人攙扶岫煙到黑漆雕葵紋瓖螺鈿拔步床畔,伺候岫煙平躺在湖藍色繡五蝠捧雲錦褥上,看著岫煙闔眼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都回望了岫煙好幾眼才繞到琉璃屏風後。
疏影是覺得格格怎樣都賞心悅目,清淺則憐惜格格在這外頭吃了苦,如此簡陋的條件下還滿臉笑意。
岫煙的笑容倒是自內心,她此時雙手交疊擱在月復部,回想著這一天過得實在稱心。
這份稱心不妨礙某人的敗興,或許就是覺得膈應到了他,岫煙才這樣高興。『**言*情**』
這一夜,岫煙睡得比重生以來的十多天更為香甜,一夜好夢。
後幾日均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藍空卷卷白雲,綠樹片片成蔭,雲兮居里也異常熱鬧,大家都歡快無比。
這一日,雲兮居里又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案桌上一客人伸頭探向另一案桌,議論道︰「周兄,你听說了嗎?據說兮雲居胡老先生的後人回來了,還將祖傳的秘方帶來了,現在兮雲居的菜品強了不少。」
他身旁的客人附和著點頭,笑道︰「何止強了不少!我前兩日點了份芍藥排骨湯和甘草炖生魚,那味道真叫個絕呀!這不,我今兒個又來了。」
蘇暮懷在大門老遠處便听聞了這些紛紛議論聲。
「那蘇暮懷的表情妙呀!又是搖頭又是擰眉又是苦笑,真是豐富!奴婢心里頭實在痛快!」疏影忙活半天後趕回房內,第一件事便是將剛才瞧見的一切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一遍,還附帶示範了下蘇暮懷的表情。
岫煙放下手中的書卷,對上疏影熠熠生輝的大眼楮朝她擺了擺手,正色道︰「你這丫頭還不累?」
清淺亦莞爾一笑,用手指戳了疏影額頭一記,要她趕緊去休息休息。
疏影才愉悅地跑向琉璃屏風那頭。
岫煙凝視著疏影愉悅的倩影若有所思,疏影將手藝傳授于雲兮居的伙計們不失為一個好主意,打消了不少蘇暮懷轉手給九阿哥的念頭。蘇暮懷此刻肯定在左右搖擺,甚至他心中的天枰已傾向了自己這一邊。
說起來那男人這幾天似乎過于平靜,未免有些怪異。
他們天潢貴冑一向習慣號施令,個個皆是不容他人反駁的性格。那男人在這方面更甚,陰險狡詐、老謀深算,又善于玩弄人心!按他一貫的作風,怎麼可能會甘心受了這個暗虧。
罷了,罷了,俗語有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前世又不是沒見識過他的手段,自己可重生了一次,難道還怕了他不成。
理清思緒後,岫煙十分暢快,看著窗外的美景,又不覺開始失望以後沒機會來這了,便起了作畫的興致,岫煙是十足的行動派,立刻吩咐清淺準備。
岫煙左手輕輕按壓鎮紙,右手提筆在一張宣紙上勾勒著一幅西寧繁華鬧市圖,才片晌便听到清淺在耳邊輕語,「格格,蘇夫人派人送來了帖子。」
蘇夫人?蘇暮懷的夫人?
沒听到格格回應,清淺又問︰「可需奴婢回絕?」
岫煙搖了搖頭,然後目光就聚集在了紅底黑字的帖子上。
盡地主之誼?
那還真是有趣。
他蘇暮懷也蠻精明的,他不便過多與胡明哲接觸,于是讓他夫人來與自己交好,合情合理。要有人問起,他可以推月兌一個大老爺們哪會過問內宅之事,既能表明心意,又不會開罪于九阿哥,怎麼都再好不過!
想必他正在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岫煙收拾好後,瞥見清淺一直盯著琉璃屏風那頭熟睡的疏影,輕搖螓,表示不必吵醒疏影,這丫頭忙活了幾日該累壞了,再戴上了皂紗帷帽邁出了門。
踏上珠纓華輪馬車後,直接奔向了目的地。
畢竟蘇暮懷在西寧是響當當的人物,出了名的仗義和樂善好施!隨便在大街上問了個大爺便得知了蘇府所在的準確方位。
岫煙坐在軟塌上閉目養神,陡然一陣陣顛簸和嘈雜聲令她睜眼,清淺隨即下了馬車。
原來有一匹馬像了瘋似的向這個方向飛奔而來,大家推擠著想要逃開,車夫只好時走時停。
幸好一黑衣男子騎栗色駿馬過來,用隨身攜帶的佩劍朝著那瘋馬方向一扔,只見那馬掙扎幾下便倒地不起了,功夫實在俊秀,大家均暗暗叫絕。
清淺見那瘋馬終被人制服,緊繃的心弦也總算放松,倏地被什麼猛撞了一下,清淺險些跌倒在地,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回眸一看。
恍似一道焦雷直直劈下,清淺腦子轟隆的一下炸開,馬車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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