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霜傲慢地邁到白蘭面前,那脖子可真比天鵝還挺立,臉上儼然全是藏不住的興奮,「還請白蘭姑娘轉告福晉一聲,爺今晚不回晴雨院了。」
「奴婢真是想不明白,爺不來福晉的屋子,還能去她的房里不成,她高興個什麼勁呀!」白蘭轉告雅霜的話後,忍不住發了句牢騷。
得知這個消息,胤在晼晚心里立刻就成了一只潔身自好、不亂發情的好狐狸。
晼晚一雙靈動慧黠的美眸里顧盼生輝,饒有興致地打趣白蘭道︰「那可不一定哦,搞不好他就喜歡那種類型。」
白梅不贊同晼晚的話,爺那樣的人物只有福晉才配得上,爺肯定瞧不上雅霜,若福晉一直這樣漫不經心,那個會耍手段的雅靜倒有可能得到爺的青睞。
如此想來,雅靜挑唆雅霜跟福晉對著干也不無道理,憑福晉的樣貌,一旦同爺日久生情,她可就再也不能入爺的眼了。
晼晚跟白梅一樣想到了雅靜,不過她是怕雅靜給兩個丫頭下拌子,黑曜閃亮的秋瞳淡染了幾絲擔憂,提醒道︰「你們多注意一點雅靜。」
白蘭修長縴濃的睫毛連連撲扇,一雙水靈靈的眼楮里露出非常懵懂的神色,反問晼晚道︰「為什麼要注意雅靜呀?奴婢覺得她挺守規矩的。」
白梅滿臉無奈,敲了白蘭額頭一記,解釋道︰「你這傻丫頭,今早你沒發現雅霜對雅靜服服帖帖嗎?那雅靜要真如表面一樣守禮,怎麼不提醒雅霜也守規矩一點?可見她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那雅霜顯然不夠聰明,搞不好就是被雅靜挑唆來給福晉下拌子的!」
經白梅一解釋,白蘭才恍然大悟,隨即也敲了敲自己額頭,自己果然很笨。
晼晚心中一動,她畢竟有兩世的記憶和見識,白梅卻是個才盈盈十五的小姑娘,居然也能察覺那雅靜不簡單,顧盼生輝的剪水秋瞳望向白梅,贊嘆道︰「好丫頭,你怎麼就生了這樣一顆七巧玲瓏心!」
白梅經晼晚一夸,紅霞瞬間飛染雙頰。
稍晚時候,晼晚卸下兩日來的疲勞後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她睡得香甜,而相府里卻有個心心惦記她的人兒無法安然入眠。
這無法入眠的人兒正是晼晚大婚前夕回京的岫煙。
當然,岫煙腦無法入眠的原因不僅僅只有惦記晼晚,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
只剩下月余就要進宮選秀了,在這段緊迫的時間里,自己必須徹底改變清淺前世的悲慘命運。
去西寧之前就在布局這件事了,原本心里是十拿九穩的,去西寧一趟才驚覺有些事不一定能夠運籌于帷幄之中,而這一次卻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自己絕不能拿清淺的性命開玩笑。
廡廊轉角處的楊嬤嬤見岫煙屋子的燈還沒滅,走到房前推門而入,見疏影在外間忙活,便沒說什麼,掀開簾子進了內室。
竟沒見清淺在岫煙跟前伺候,只岫煙穿著她的素羅繡百蝶滾藍邊寢衣獨自坐在案桌邊,看起來沒有要安置的意思。
楊嬤嬤走上前見岫煙臉色極差,憂慮地皺起眉,定楮一看,岫煙眼眶還微微發了紅,連忙關心問道︰「格格這是怎麼了?」
岫煙趕緊偏頭抹了抹眼梢,微微定了些心神,岔開話題,「嬤嬤,您把清淺、疏影的賣身契尋出來了嗎?」
楊嬤嬤眺見格格手里抓的是琪姐兒的畫軸,原來又想念額娘了。
心底嗟嘆一聲,格格從小沒了額娘卻乖巧懂事,只是一個人的時候偷偷看琪姐兒的畫像,不禁眼圈一紅,也掏出繡帕拭淚,略有些哽咽道︰「放心,早尋出來了,這就去拿給格格。」
听到乳母哽咽的聲音,岫煙抓著畫軸的手緊了緊,自己想清淺的事之前緬懷了一會額娘,這下也勾起了乳母的心緒。
乳母楊嬤嬤是郭羅媽媽身邊的侍女,大額娘八歲,算是看著額娘長大的,額娘離世時,她跟郭羅媽媽一樣哭得死去活來。
這十四年來乳母代額娘疼愛自己,平日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在自己面前表現的是後半部分,在清淺、疏影前表現是前半部分,教訓她們起來嘴可麻利了,饒是清淺素來沉穩,就以教訓疏影更甚。
可不,又在外間教訓疏影。
楊嬤嬤暴呵道︰「死丫頭!格格心疼你們,你們就懶得伺候了!」
「奴婢,奴婢不敢。」疏影平日最怕楊嬤嬤,被她一呵斥,話也說不順暢。
「還不趕緊進去伺候!」又一聲暴呵。
疏影拔腿就往內室跑。
疏影撩開瓔珞簾兒進來的時候,岫煙安撫地看向她,整個屋子里服侍的丫頭就數疏影最愛說話,自己也樂得听她嘰嘰喳喳,要是被乳母嚇得說話不順暢了,往後可就少了幾分樂趣。
疏影朝岫煙調皮地眨了眨眼,還不忘咧嘴笑了一下,表示她早習慣了,剛是裝的!
岫煙唇角微微上翹,機靈的丫頭!
不免想到若是清淺也這般機靈,或許上輩子就不會被算計得那樣慘。
卻也怪不得清淺,歸根結底算計的還是自己,即使不從清淺身上下手,也會從別處下手,所以,自己必須揪出那個罪魁禍首!
憶起晼晚說的看戲要悠哉,演戲就得演好,自己這一次定要演一出好戲。思及此,岫煙唇角多了兩分上翹弧度,顯得如菱角般的粉唇格外線條分明。
楊嬤嬤動作迅速,很快便去而復返,向岫煙遞上來一如意四角匣子,「這就是兩個丫頭的賣身契。」
岫煙接過匣子後點點頭,縴縴玉手不停地摩挲著匣壁也不說話,放她們自由還遠遠不夠,前世自己何嘗沒這樣做。
楊嬤嬤望著岫煙,眼神透著淡淡的擔憂,緩步靠近岫煙,伸手輕柔地撫著岫煙泛著鮮亮光澤的烏黑發絲,沉吟片響關心道︰「格格十來天前就時不時恍神,從西寧回來後更是明顯了,格格思念額娘還得注意身子,月余後還得選秀,進宮後可千萬要好好照顧自己!」
岫煙听得心一驚,看來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
見楊嬤嬤眼角又帶了淚,岫煙連忙站起,捻著繡帕替楊嬤嬤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又伸手勾住她的脖子,菱角般的粉唇一蹶,笑著撒嬌道︰「岫煙曉得,岫煙只是舍不得嬤嬤,舍不得郭羅媽媽,還舍不得清淺和疏影。」
十四歲的自己就該是這樣子的,而不是那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疏影這會兒算是看出來了,格格雖在笑,眉梢卻含有揮之不去的愁緒,想來真是多虧了清淺姐姐提醒,連忙接道︰「奴婢也舍不得格格。」
楊嬤嬤用手掌輕輕順了順岫煙的後背,又瞪疏影一眼。
疏影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頭頓時低得更下了。
岫煙一雙燦然的星眸里涌現了幾分笑意,松開雙手,輕聲道︰「不早了,嬤嬤快去歇息吧。」
「哎,格格也早點安置。」楊嬤嬤回頭不忘再瞪上疏影一眼。
疏影只當沒有感覺到,听到門一開一合的聲響,才暗自長呼了口氣。
又過了半炷香的功夫,門外還沒響起動靜,疏影在心底咕噥,清淺姐姐去院子外頭探消息怎還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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