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庭風知道雲愫一定會跟來,當然也知道雲愫就在那里。
所以他就算知道,也沒有指出。
當然他也知道,以葉歡的能力,近她身十丈以內的人,都隱瞞不過她。
雲愫慢吞吞的從暗處的樹叢中走出,一身淡藍色的長袍,墨發輕揚,嘴角有著淡淡的笑意,目光帶著幾分慵懶與從容,她仿佛並不介意被人當場發現,並指出來,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不窘迫和尷尬。
葉歡輕笑,笑聲婉約︰「庭風,你就這麼護著你這個小師弟吧。不了解的人還以為你們倆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特殊關系呢!」
雲愫呵呵的笑著,我不知道大師兄怎麼想的,反正我是絕對沒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特殊關系的。我跟大師兄絕對的非常純潔的師兄弟關系。
大師兄淡淡一笑,「姐姐,我與小師弟感情好,你一直都知道。」
葉歡輕嘆,說道︰「你們倆的事情,我是管不著的,不過我听說王府里的男寵似乎不少,庭風,你最好守好自己的節操。」別堂堂的神農谷谷主,跑到雲王府里當男寵,讓人笑話了去。
雲愫笑眯眯的挽上大師兄的手臂,笑得一臉的邪魅無害,我很想把大師兄拐到府里當男寵,就不知道大師兄願意不願意。
不過讓大師兄當男寵的話,還是個挺有深意的技術活,大師兄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很主動的要給她暖床了。
葉歡微微蹙眉,說道︰「雲王爺是不是想知道,我是否真的能治好薄傾城?」
雲愫笑眯眯的點頭,「沒錯。」
「只是……」葉歡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雲愫一臉的淡笑,心想,姐姐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別賣什麼關子了,真是急死人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在江湖上有聲望的人,都會喜歡故意賣個關子,裝裝神秘什麼的?
葉歡那笑容詭譎,說道︰「我可以治好他,不過呢……」
雲愫眉梢微微一挑,緩緩而道︰「葉歡姐姐有什麼條件?盡管講。」我能幫你辦的,一定幫你辦;我不能幫你辦的,那就你自己辦。
葉歡搖頭,抬頭看了一眼天邊的那輪彎月,說道︰「不過要治好他也不是那簡單。」
雲愫當然知道不會那麼簡單,你到底有什麼條件,倒是快說啊。
葉歡突然嘆了一口氣,眼底終究閃過一絲不忍的神色來,說道︰「過程很痛苦。」
雲愫突然抬眸,心底一驚,說道︰「怎麼個痛苦法?」好像二師兄沒有任何的知覺,不會感受到任何的痛苦。
「剛開始是沒有知覺的,慢慢的,那個痛苦才會顯現,但是在治療的過程中,他每一次感受的痛楚,是深入骨髓的,要比常人高十幾倍。」葉歡突然笑眯眯的看著雲愫,說道︰「還有,等治好之後,他還有可能會忘記一些事情。或者,可能身體會受到一些損傷。」
「也就是說,顧此失彼?」雲愫那臉色變了變,覺得葉歡這神醫的名號,真是浪得虛名,怕都是江湖上傳言,炒作起來的。
葉歡淺笑︰「不過人活在這個世間,什麼都感覺不到,感受不到,生活如一潭死水,過得像形尸走肉一般,不是更痛苦嗎?你覺得呢?」
雲愫抿唇,她不了解二師兄的痛苦,但是如果真讓二師兄忍受那麼多的苦才能治好的話,那她心里還是很擔心的。「二師兄他自己,有什麼想法?」
「呵呵……」葉歡輕聲一笑,說道︰「你難道不知道他自娘胎就帶有奇毒,活不過二十五歲嗎?不過呢,若是死,無聲無息的死去,倒也不會痛苦。」
「我不知道。」雲愫一驚,為什麼我不知道?二師兄從來沒有說過,她只是覺得二師兄對任何事情都不在意,對任何人和物都很淡漠,但他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這件事情。
葉歡說道︰「雲王殿下,我說能治好他,不過治好之後,他可能會變成另外一個樣。不過我想,對你來說,應該也沒有什麼損失。」
雲愫呆忡了半晌,心里的情緒亂亂的。二師兄身中奇毒,她從來不知道。她一直覺得二師兄除了沒有知覺,其他一切都很好。
真正有病,活不長的應該是三師兄那個變態,而不是二師兄。
「葉歡姐姐,您能治好二師兄的話,那是不是也能治好三師兄?」雲愫抬頭望向葉歡。
葉歡搖頭︰「殷恆那是家族遺傳的病癥,而且平王府一脈一直窺破天機,我可以給人治病,但是不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殷恆的命運是什麼?雲愫也听說過,每一任欽天監大祭司都不是因病而死的,大多都是死于非命,或被刺殺,又或是突然失蹤。
雲愫將血靈芝扔能葉歡,轉身便走。
葉歡拿著月中那團如血般的藥材,神色淡淡的。
葉庭風輕嘆,說道︰「姐姐,我暫時還不想回神農谷。」
「我也沒叫你回去。」葉歡將血靈芝遞給身邊的白芷收好,說道︰「你是我弟弟,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你應該去求證一下。」
葉庭風目光幽深,望向葉歡。
葉歡說道︰「你我都是會醫術的,想要知道一個人是男是女,把個脈便知。庭風,你覺得我說得是與不是?」
葉庭風眼底閃過一抹驚愕。
葉歡輕笑,無奈的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這個弟弟,明明挺聰明的,怎麼跟雲愫呆在一起,這智商下降得不止弱智這檔次了。
葉庭風那濃濃的劍眉,微微的擰著,他似乎明白葉歡的話,又似乎不太明白。
葉歡揮了揮手,說道︰「反正我也不急著回去,神農谷的事情,我交給了木須管理;你就放心好了。」
葉歡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葉庭風,然後清然一笑。葉歡畢竟是江湖上大有名氣的神醫,很多大夫看病,需要望聞問切,而她僅僅可以憑著一個人的臉色,以及動作的一些小細節,發現一些問題。
當然她除了醫術不錯,這武技也不錯,肯定是看出來雲愫故意用內力將女子那清柔的聲線壓低了一下,讓人听不出來男女。
……
客棧外,雲愫正欲跳窗進入。
隨後趕到的葉庭風突然抓住雲愫的手腕,語氣清醇,「小師弟,你跟我過來。」
不由分說的將雲愫拉著躍上房頂。
正在守夜的秀青和秀凌互視了一眼,眼底都有著一抹疑惑與警惕的光芒。
「要不要告訴公子?」秀青說道。
「公子好像已經睡著了。」秀凌開口。
秀青瞟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房間內,一燈如豆,映顯著朦朧的微光。
「公子好像睡得太深了。你覺得呢?」秀青若有所思的開口。
秀凌答︰「公子平時睡覺也是這樣,我們只要守好就可以了。」
「可我總覺得有些奇怪。」秀青皺眉。
秀凌想了想︰「以前有刺客趁著公子睡著了,對公子下手,公子感覺不到痛,也不知道。」
「所以我很擔心。」秀青說著,朝門口走了兩步。
秀凌跟了上去︰「我們進去看看。」
秀青開始推門,「安全起見,我們還是進去看看。」
秀凌嘀咕道︰「公子的呼吸聲很均勻,好像沒有什麼。」
「還是看一下為好。」秀青已經推開了門。
床上呆著一個男子,雪衣墨發,男子的目光淡淡的,沒有一絲的情緒。
听到推門的聲音,男子那目光順著聲音的方向望過來。
秀青對視上男子那淡漠的目光,頓時一悸,下意識的低下了頭,驚惶的說道︰「公子,您怎麼……額,公子,您有什麼吩咐?」
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睡覺,難道剛剛是一直坐在床上的嗎?那剛剛雲少爺離開,回來。然後又和葉庭風離開的事情,公子是知道了嗎?
「小師弟呢……」薄傾城不明白。心底有著疑惑的光芒,呆呆的坐在那里,輕喃著。
是不是他做得不夠好,所以小師弟這麼晚了,還要離開?那如果他跑過去把小師弟抱過來,小師弟會不會不高興呢?
他感覺,小師弟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容易控制了。而且也不像小時候那樣,願意依賴人。
秀青心底惶惶,「雲少爺應該是去茅房了吧。是吧,秀凌?」
秀凌看到秀青那說謊都不眨眼的神色,吱吱唔唔的說道︰「奴才剛剛沒看清,應該是去茅房了。」反正雲少爺一般想要逃遁的時候,都喜歡用上茅房當借口。
二師兄搖了搖頭,朝秀青和秀凌揮了揮手,語氣淡淡的,「出去吧。」
室內的氣氛有些冷,冷得壓抑,還有些詭譎,詭譎得讓人無所適從。秀青和秀凌退了出去。
二師兄捂著心中,覺得心中的地方,隱隱的有些讓他抓也抓著的奇特感覺,這種感覺很多年都沒有過了。
剛剛窗外,雲愫與葉庭風的聲音,以二師兄能力,肯定是能听到的。
為什麼感覺這麼不好呢?二師兄緩緩的從床上下來,一步一步走到窗前,輕輕的推開了窗戶。
窗外,秋日的寒風瑟瑟,二師兄發了一會兒呆。突然,一張明媚純淨的笑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二師兄那淡漠無神的眸子里,突然泛些濃濃的明光,如春日的暖陽,絲絲縷縷的,能照入人的心底,灼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