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余暉寥寥,屋里的視線微弱。
陸娉婷不語,二人隔著一個方桌兩邊各自站著,歐陽旭峰站在門口方向,陸娉婷的身影被遮擋不少,光線弱弱的,歐陽旭峰看不清對面陸娉婷的表情,但卻能明顯感覺屋里的氣氛詭異,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陸娉婷不語,歐陽旭峰只好主動打開話題,他清清嗓子,臉上是一貫的嬉皮笑臉,諂笑著︰「娘子撇開眾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莫非是……」
往日里遇上他這般混說,陸娉婷說不得要唾他一聲,隨便給他一記香拳,可今兒听到他插渾打科的「混話」,既不羞也不惱,只是款款上前,從身後的案幾上遞過一疊單子,聲音毫無波折,淡淡道︰「你且看看,我想要一個說法。」
歐陽旭峰從她手里接過賬單,看了幾頁,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低聲下氣的祈求陸娉婷的原諒,只是神色多了幾分古怪。
見他接過賬單,並不否認,陸娉婷的身子微微一僵,心中沉了沉,這些賬單竟然都是真的?
「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答案?」歐陽旭峰抬起頭,眼里一片清明,「還是僅僅是想要一個交代?」
陸娉婷怔怔的看者他,仿佛眼前的這個男人從來都不認識一般,收起嬉皮笑臉,收起慣有的吊兒郎當,他陌生的如同一個路人。
陸娉婷平平心氣,心里苦笑一聲,她是誰?寧州的母夜叉,惡女,有什麼樣的結果自己承受不起,大不了狠狠的揍他一頓,然後卷起行禮回寧州,就算一輩子不嫁人,她也能活的逍遙自在。
「我……」動動嘴唇,剛開口,卻被歐陽旭峰打斷了,他道︰「信我嗎?」
張張嘴,陸娉婷想說相信他,因為他清明如同深井的眼里,讓他找不出半分讓人懷疑的神色,可這些「證據」他又並認過。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話。
見陸娉婷沉默,歐陽旭峰也沒有繼續逼問,只是隨意的往凳子上一坐,那樣的風輕雲淡,看上去就像和紅顏知己在喝茶聊天一般愜意。
「你嫁我府里中可曾見過,或則听過我身邊有一個通房丫頭或則屋里人?」
在這種豪門大宅里,通常男主人身邊會有幾個通房丫頭來暖床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兒,只不過很多講究的人家會在新主母進門前都遠遠的打發了,但也有的男子顧念舊情,會在主母進門後,將那些貼心的通房破格升級為姨娘。
陸娉婷一愣,听歐陽旭峰話里的意思,他似乎沒有納過丫頭,而不是為了自己入門的面子,而將這些女提前清理住但府里沒有安排這種「香艷」,就不代表你可以出門自己物色呀!更何況青樓那種地方,數量雖然可觀,可惜質量也不咋滴。
陸娉婷眉頭一挑,便想反駁他的歪理邪說。不料歐陽旭峰卻好似會讀心術一般,料到了陸娉婷想說什麼,笑著又岔開了話題︰「珠桃那丫頭長得不錯,是你家里給你物色的陪嫁嗎?」
陸娉婷听他的調侃,臉色一紅,當初自己不要什麼陪嫁丫頭,可作為婚前啟蒙教育的隔房嬸嬸,硬是讓老爹給自己配了四個如花似玉的丫頭過門。還說什麼這叫規矩。說什麼她現在年輕不懂事兒,這樣做都是為了她好,什麼狗屁的規矩,將身邊的丫頭推上自己相公的床是為了她好?這種好不要也罷!
最後經過據理力爭和艱難的斗爭,總算只帶了珠桃一個丫頭出嫁,她相信珠桃自小陪伴在她身爆最知道她的心意,也知道她最不能容忍的事兒是什麼,當然不會背叛她。
歐陽旭峰的思路跳躍很大,陸娉婷一時不查,被他帶岔了,忘了自己正在質問他關于賬單銀子的事兒,听他大言不慚的說起自己的貼身丫頭是為他準備的通房,一時間又羞又惱。
「想得美!」她帶著倨傲的口氣對著歐陽旭峰說道。
歐陽旭峰對這種口氣不以為杵,模模鼻頭笑的無比燦爛「天地良心,我可從來也沒想過,珠桃那丫頭天天在我眼皮底下晃悠,本少爺可是正眼、斜眼也沒有多瞅她一眼。」
陸娉婷哦了一聲,歐陽旭峰這句話還真沒說謊,從嫁給歐陽旭峰以來,他雖然嘴里常常不著調,動不動「調戲」一下自己,行徑時不時的也是浪蕩不羈,半夜三更模回家,日上三竿還蒙頭大睡的事兒干的不少,對府里的人,上到李氏和侯爺,下到幾個兄妹都信口開河不大尊敬,一看就是紈褲子弟的標準模樣,但說實話自己還真沒見他對那個丫鬟動手動腳。
當初老爹同意自己只帶珠桃一個陪嫁丫鱖除了自己力爭不懈以外,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看中了珠桃的樣貌,這小丫頭身形嬌俏,樣子甜美,明瞳靈動,朱唇凝凝,再加上從小在將軍府里長大,又學了一身武藝,氣質自然和別的丫頭不同,少了幾分卑微,多了幾分颯爽英姿,比起一般人家的也是不遑多讓的。
在家里,歐陽旭峰尚且能對這樣觸手可得的美貌少女能做到視而不見,怎麼出門就變色中餓鬼?
歐陽旭峰多做什麼解釋,只是兩個反問,就讓陸娉婷心里一下子舒坦起來,她也不是庸人,雖然其中很多關竅還不甚了解,但她卻明白了歐陽旭峰的言中之意。
她突然出乎意料的身子向前一傾,對著歐陽旭峰詭異的展顏一笑,然後將那一疊賬單從歐陽旭峰的手里重新「搶」了過來,然後目光灼灼的盯著歐陽旭峰。
「你猜猜,我要做什麼?」
說著,不待歐陽旭峰有何反應,她的右手突然握成拳頭,對準歐陽旭峰那張俊俏的臉頰就揮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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