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靈約顓頊去羽仙營寨做客的事,顓頊還沒出驛館的門,便已經有人報知了共工。
共工一听便有點兒氣急敗壞,抄起桌子上的陶杯「啪」地一聲摔了個粉碎。
事展到現在,已經到了沒法掌控的地步了,他除了摔摔杯子,還真沒有別的法子了。
共工現在除了對漢靈有一些怨懟外,就是對顓頊滿月復的恨之入骨,他覺得此人雖然表面看上去溫文而雅,而事實上卻是十分攻于心計,他最不喜歡的便是這樣的人,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人對于保護一方族眾的安危,卻又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有四兩撥千斤的謀略,是不多得的人才。
雖然共工心里對顓頊也頗為賞識,但這只是于私而言,畢竟他是黃帝的人,且乃黃帝嫡孫,將來必定是要承繼大業的人,再加上他現在正在策劃的事,對本部族來說是極為不利的,于公而言他就算不上什麼好人了,所以,共工心中對顓頊的憎恨遠多于賞識。
打報告的人還把顓頊和嬌極的爭吵,也原原本本地跟共工匯報了。
听完匯報後,共工對嬌極卻又陡生幾分喜愛來,先前還覺得他十分魯莽和無禮,現在倒覺得他耿直豪爽且愛憎分明,是一個光明磊落的男子漢,如果再多加歷練,增添幾分成熟和穩重,那就更能令人滿意了。
共工在心里把顓頊和嬌極比較過來比較過去,總覺得兩人各有千秋,難以取舍。
這時候,後土走過廳堂,看到父親獨自沉思,一會兒喜一會兒愁的,便上前問道,父親或喜或愁所思何事?
共工因為想得出神,後土走進來了卻不知情,被她這麼一問,猛然間驚醒,倒顯出幾分慌亂,連聲答道,沒事沒事。乃又問道,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後土答道,沒事,只是見父親獨自坐于廳堂之上若有所思,特來問候一聲。
共工乃應道,哦,我沒事,你先去休息吧!
後土便退出廳堂,回房休息去了。
後土去後,共工不禁獨自好笑起來。
原來,後土的出現,不僅打斷了他的思路,同時也點醒了他這個夢中人,他在心里把顓頊和嬌極比來比去的,竟都是為了後土,自己不知不覺中竟是在為自己選女婿。
醒悟到了這一點,共工一方面感覺很幸福,因為自己的寶貝女兒,掌上明珠,居然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另一方面卻又感覺很憂愁,女兒美若天仙,且又聰慧善良,上那兒去給女兒找一個令人滿意的歸宿呢?
顓頊和嬌極兩人雖然各有不足,但都還算是不錯的人選,共工剛才迷惑當中便是這麼認的,現在清醒了,雖然還是這麼認為,但心里已經很清楚了,那是不能的事,因為他們都是黃帝的嫡孫,都屬于外域部族的人。
共工正想著,忽然有人來報,說門外有黃帝的人來找後土。
共工心想,這個時候來找後土又會是誰呢?
于是,共工便叫家人不要驚擾小姐,自己先來到大門外查看,卻現那不是別人,正是嬌極。
嬌極晚上並沒有跟顓頊一起去赴漢靈之約,一方面是因為國仇私怨,另一方面卻是他白天就策劃好了的,想在晚上私下里約會後土,他只想跟她能多在一起待一會兒,他在心里渴望著時時刻刻都能見到她,更渴望著能與她長相廝守。
看到從里面走出來的是共工而不是後土,嬌極先吃了一驚,想要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卻現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等候落。
共工瞪了嬌極一眼,厲聲問道,你找後土干什麼?
我,我……
嬌極一時間竟口吃起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共工乃喝道,沒事來我這兒干什麼?後土早就已經休息了,你回去吧!
嬌極滿心歡喜而來,卻討了個沒趣,踫了一鼻子灰,只得怏怏而去。
嬌極一邊往回走,一邊甚感憋屈,心里想,若是這麼早就回驛館,肯定是郁郁不得安睡,倒不如一個人隨便走走,于是便漫無目的地瞎逛。
當嬌極在路過一個岔路口的時候,就又想起了羽人營寨,岔路往左是直接回驛館的,往右則會路過羽人的營寨,想著顓頊此刻正在那里做客,他便抑制不住地想過去看看,于是便走了往右的那一條通道。
等到了羽人的營寨外時,就見那中軍大帳里燈火通明,觥籌交措,人聲鼎沸,嬌極知道那是顓頊正與那些羽人把酒言歡。
嬌極原本就喜歡湊熱鬧,更喜歡與人痛飲,但他現在卻不能因此就走進那座大帳,倒不是因為他拒絕了顓頊的邀請,現在又自己來了而不好意思,而是想著要跟那些鳥人們相向而坐,心里就覺得別扭。
嬌極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很沒意思,正準備離開時卻又遲疑了一下,他太想知道顓頊跟那些羽人都聊些什麼了,于是就又想到了偷听。
嬌極四下里查看了一番,沒有現有任何人,就悄悄地繞過柵欄,溜進了營寨內,徑直奔那中軍大帳而來。
嬌極心想,今天保證再也不會像昨天那樣拍蚊子了,所以也再也不能被人現了。
嬌極一邊尋思著,一邊躡手躡腳地往前走,等到了離那中軍大帳還有數丈遠時,突然從黑影處躥出五六個人,一擁而上便用網繩把將他給網了起來。
因為自己便是來偷听的,所以被抓起來的時候,嬌極並不喊叫,那幫人似乎也非羽人所安排的,也都是只動手不出聲,他們嬌極網實了也不停留抬起來便走。
嬌極萬萬也沒想到,這里會有人埋伏,他就像是一只從河里捕上來的大魚,困在網里有勁也使不上,他也曾奮力掙扎了幾下,想把那網撕破了鑽出來,但那網繩實在是太結實了,無論他如何用力撕扯,都不起任何作用,最後只好任人擺布了。
嬌極不知道是什麼人捉了他,他被抬著拐來拐去的也不知道去往什麼地方,他開始有點後悔了,後悔剛才還在羽人營區的時候沒有大喊大叫,如果他當時喊叫了,必然會驚動那中軍大帳內的人,自己再將情況一說明,或許自己現在也正坐在那帳里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如今倒好,被人像殺豬一樣地捆了,連捆去那兒也不知道。
但是,當再看到自己眼前的境況時,嬌極卻又有點慶幸,慶幸自己剛才被抓的時候沒有大喊大叫,如果當時驚動了那大帳內的人,讓顓頊和那幫鳥人出來看到自己現在這個狼狽樣兒,也太丟人了。
那幫人抬著他一路小跑,好像是要去趕集似的,怕晚了集市會散掉。
等到他們抬著自己離開羽人營寨很遠了,嬌極才怒氣沖沖地喊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
那幫人沒有應聲的,貓著腰只管趕路,仿佛都是聾子和啞吧似的。
嬌極又喊了幾嗓子,仍然沒有任何回應,心想,自己再喊恐怕也都是白費力氣,只有被抬到目的地了,才有能知道事情真相,但他堅信,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雖然現在深處炎帝部族的月復地,但還沒有人敢把自己怎麼樣的。
于是,嬌極不再吭聲,而是將身子扭了幾下,讓自己感覺更舒服一點,看上去不那麼狼狽一些。
嬌極被抬到了一處地牢里,這地牢既深又大,這一點他十分清楚,他的眼楮並沒有被朦上,如果那幫人就此放了他的話,他或許還能憑著記憶原路返回,同時,他的鼻子也聞到了地牢里特有的氣味,一股陰暗潮濕的霉味。
嬌極最終連人帶網被丟在了一處**單間內,房門是用碗口粗的木頭制成的柵欄,在他被丟進去以後,那幫人便將房門用鐵鏈給鎖上了,他們出去的時候還順手把門口唯一的一個火把也帶走了,屋子里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嬌極大喊大叫道,來人呢,你們憑什麼要抓我?憑什麼把我關在這兒?快放我出去,你們這群混蛋……
是,無論他怎麼喊叫,外面都沒有任何反應。
漆黑的環境開始讓嬌極有點兒心里慌了,他努力睜著眼楮卻什麼也看不到,他伸出雙手都感覺不到自己的手在那里,他在屋里小心翼翼地模索著前進,他模到了陰冷潮濕的土牆,模到了圓木制成的柵欄門,還模到了那門上的鐵鏈和銅鎖。
于是,嬌極開始一邊繼續大聲地呼喊和謾罵,一邊抱住牢門在黑暗中拼命地搖晃著,木門「咚咚」的撞擊聲和鐵鏈「嘩啦啦」的磕踫聲響作一團,再加上他聲嘶力竭的喊叫聲,仿佛就要把那地牢給震垮掉。
然而,一切都無濟于事,嬌極最終只能是安靜地坐在黑暗里,在心里默默地計算著時間……
從羽人營寨回到驛館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天色已經很晚了,顓頊心里想,驛館里的人大概都已經睡了一覺了,然而,當他走進驛館的時候,卻現自己人房間里的燈幾乎都還亮著,其中中間那間房里還聚滿了人。
這些人怎麼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呢?是驛館里出了什麼事嗎?又或者說,他們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所以一直要候到自己回來嗎?
顓頊的心里一瞬間閃過許多猜想,雖然他還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但是已經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于是,他一路急走,徑直推開了中間那間房的房門。
眾人見是顓頊回來了就全圍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既是喜來又是憂,七嘴八舌地爭著向他反映情況。
顓頊听了半天也沒听明白到底生什麼事了,就讓眾人都安靜下來,又找了一個說話做事頗有條理的人單獨細說。
原來,顓頊走後,嬌極也一個人出去了,臨走時還交待說很快就會回來,然而,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看到他的人影,一開始大家並不在意,是時間已經很晚上卻還不見他回來,大家才有些著急,才分頭出去四處尋找,然而找來找去卻始終不見他的蹤跡,大家知道顓頊在羽人營寨里做客,正在商議去那里找他匯報情況,正巧他就回來了。
顓頊听完後吃了一驚,心想,難道說嬌極這麼一個大活人會失蹤?
……
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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