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嬌極為什麼哭,所以,想勸的人都不知道從何勸起。
事實上,顓頊也不知道嬌極為什麼好端端地會突然哭起來,但為了不使他因醉酒而瘋顛,于眾人面前出丑,顓頊要求身邊的人趕緊把他架走。
嬌極現在心里委屈到痛不欲生,那都是因為後土,一直以來,後土不冷不熱的態度讓他感到十分受煎熬,尤其是今天晚上,想著明天就要回去了,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想找她多說會兒話,她竟忙前忙後的不得閑,一晚上總共也沒說上三五句話,這讓他很受挫折。
沒人能體會到嬌極現在的心情,他不讓任何人靠近他,他不想就這樣被人架走,他一邊大哭,一邊大吼道,我不想回去!我想就住在這里!你們都走,別來管我!都走!
有人便哄騙他道,你不用回去。你以住下來。沒人會趕你走的。
你胡說。你騙人。嬌極不信那人的話,繼續叫嚷道,我跟你們回去了,以後恐怕永遠都來不了了。
顓頊听了嬌極的話一下子緊張起來,嬌極的話很明顯已經說到了那封信的內容,如果放任他繼續這樣酒瘋的話,恐怕他會把信上的內容和盤托出。
顓頊走到後土跟前,低聲對她說道,我想請你幫個忙,請你幫忙讓嬌極安靜下來。
啊!?──後土瞪大了眼楮瞅著顓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顓頊答道,嗯,是的,你去試試看。
哦。後土免為其難地答應了一聲,然後慢慢地走到嬌極跟前,跟他說道,別怕,他們都回去,你不用回去。
嬌極笑呵呵地看著後土,問道,真的啊?
後土看她的話能起點作用,便繼續哄騙嬌極道,真的,不騙你。你別哭了,也別吵了,跟他們先回房休息去。
嬌極傻笑道,嗯,好,你送我。
好,我送你。後土一邊笑著說著,一邊又示意旁邊地人上前去攙扶嬌極。
眾人便欲上前攙扶,卻被嬌極給甩開了,嬌極嚷嚷道,我不要打仗,打仗就見不到後土了,我要在這里住,我不回去……
顓頊听嬌極這樣口沒遮攔地亂說,心慌意亂地,卻恨不能拿布把他的嘴塞上,乃大聲喝止他道,嬌極,你胡說些什麼!
嬌極似乎听見了顓頊在喝斥他,眯著眼楮呵呵地笑著瞄過來瞅過去。
顓頊又對眾人吼道,還不快把他攙回房去。
旁邊的人這才又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慢慢地從嬌極手里接過杯子,然後架住他的胳膊開始往外走。
嬌極卻又大聲喊道,後土送我。
後土跟在後面應答道,好,我送你,你走好,看著腳下的路,別摔著了。
嬌極笑道,沒事,我沒醉,摔不著的。
後土隨眾人一起將嬌極送回到他自己的臥室,嬌極一頭倒在床上便開始呼呼大睡起來,嘴里去不停地喊著,後土,別走!後土,別走!
後土就站在床邊,嬌極說一句,後土,別走!她應一句,好,不走!就這樣一人一句重復了十多遍,漸漸地,嬌極的聲音便弱了下來,再後來便听不見了。
大家知道嬌極這回是徹底睡著了,便擁護著後土輕輕地從房內出來,然後又一起回到了宴席上來。
看到送嬌極的人都回來了,顓頊忐忑的心情才稍微舒緩了一點兒。
但是,顓頊心里很清楚,事情已經敗露,普通人或許並不在意嬌極的胡言亂語,但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以蒙術的智力不能不從嬌極的話中覺察出點什麼。
況且,炎居也非等閑之輩,方才嬌極說到打仗的時候,顓頊已經看到了他臉上的尷尬表情,那表情足以證明,他知道嬌極在說什麼。
盡管如此,顓頊還是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跟炎居和蒙術推杯交盞。
炎居和蒙術現在心里面跟明鏡似的,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原本還只是猜測,現在基本上以定論了,看來共工的工作要加緊進行才行了。
蒙術在喝完顓頊敬過來的酒後,便起身說道,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炎居便也起身說道,是啊,該回去了。
兩人一同拱手與顓頊告別,顓頊借著點兒醉意竭力假意挽留,二人也借著酒勁裝出啥也不知道的樣子堅持一再辭謝,說話間便已一起來到了驛站門外,顓頊裝出挽留不住的樣子,嘆著氣拱手與兩人相送,兩人也拱手還禮,然後就一起轉身離去。
前腳送走炎居和蒙術,後腳節並和後土也來告辭,顓頊便又將她們也送出大門外,背靠在門框上,呆呆地望著她們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才轉身回到院里來。
驛館的人正在收拾殘席,自己的人有的已經回房休息去了,有的卻還在等他回來,顓頊朝他們招了招手,然後踉蹌著就往自己住的屋子走去,那幾個人明白顓頊的意思,都一起跟了過來。
顓頊的酒勁正在開始往上涌,讓他有點兒天旋地轉的感覺,但他心里還很清醒,他得在自己躺下之前,給眼前這幾個還算清醒的人交待一聲。
顓頊從衣兜里掏出那封信來遞給眾人,趁著他們拆信看的功夫,自己先喝了一杯水,又接連喘了幾口氣,然後才對他們說道,你們剛才也听到了嬌極喝醉了說的話,我猜信上的事情炎帝的人肯定已經知曉,所以,我們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很有能會被抓起來當人質。
眾人問道,那怎麼辦?
顓頊繼續說道,現在我也沒有辦法,我們的人一半都喝得酩酊大醉,想要現在趁夜潛逃是不能了,一切只有听天由命。我現在也是頭昏腦脹且四肢乏力,所以,你們幾個需要輪流值守,一有情況就立刻把大家都叫醒。
好。眾人答道,那你先趕緊休息吧!
眾人說著,便從顓頊房里退了出來,自行商議排班值夜的事去了。
話說,炎居和蒙術從驛館出來,一起正往回走著,突然從黑暗中躥出一伙人截住了他們的去路,兩個人先是被嚇了一跳,再仔細看那兩個領頭人,不是別人,正是共工和刑天兩位將軍。
怎麼樣?共工問道,有沒有探听到他們這麼匆忙要趕回去的真正原因?
蒙術答道,據我觀察,他們這麼匆忙要回去的原因,確實是因為黃帝病重。
是嗎?共工有些不相信蒙術的話,乃又問道,那為什麼嬌極喝醉了,在酒瘋的時候,會提到打仗呢?
你是怎麼知道的?蒙術吃了一驚,以為共工躲在現場的某個角落。
共工解釋道,驛館里有我們安插的內線。
蒙術便問道,那你認為嬌極為什麼會提到打仗呢?
共工答道,我認為嬌極的醉酒之言,正好暴露了他們正在為戰爭做準備真實情況。
嬌極酒喝多了,胡說八道,別說我們听不懂他在說什麼,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所以,他的話不足為據。蒙術對共工說道,反正,通過一晚上的觀察,我是沒看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炎居也說道,我也沒看出有什麼異常的。
共工卻說道,關于黃帝病重的說法,之前我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自從下午听了丞相的分析後,我越想越覺得有問題,越來越覺得他們這麼匆忙地趕回去,肯定是在為戰爭做準備。
刑天也說道,我跟共工的想法一樣。
炎居卻問他們道,你們怎麼在這兒啊?
刑天答道,我跟共工一起商議此事,越想越覺得疑,在家里實在待不下去了,所以就出來打探消息,消息有了卻又不敢確認,所以此處等候兩位,想听听你們的看法。
蒙術乃說道,我的看法下午已經說過了,不管情況如何,我們只管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就行了,咱們以不變應萬變才是萬全之策。
共工和刑天都連連點頭。
蒙術便說道,既然是來打探消息的,現在沒事了,都趕緊回去吧,明天要忙的事情還多著呢!
好的,你們且先走一步,我們隨後便散了。共工一邊答應著,一邊給兩人讓開路。
蒙術見共工答應得很干脆,心里很不踏實,便又對共工強調道,你們且不造次,如果惹出事端來,到時候怕是不好收場。
那能啊!共工答道,你放心,我們不會惹事的,我們這就散了。
蒙術見共工言辭懇切,便沒再多說什麼,帶著炎居從人群中間穿過去,繼續他們回家的路。
蒙術和炎居走後,刑天問共工道,你覺得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共工說道,事情其實已經很明顯了,顓頊和嬌極之所以這麼匆忙地要回去,絕對不是因為黃帝病重,而肯定是為了準備要討伐我部族,蒙術和炎居不是白痴,他們也肯定早就已經看出來,只是都不願意明說而已。
我跟你的想法一樣。刑天接著又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蒙術他們考慮得太多了,有點軟弱好欺負的感覺,處處忍讓,處處委曲求全。共工乃答道,若是按我的意思,應該立刻就把顓頊、嬌極以及他們帶來的人,統統都抓起來當人質,作為我們跟黃帝部族談判的籌碼。
刑天問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還等什麼呢?
共工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下定決心說道,什麼也不等了,走,行動。
于是,共工和刑天帶著一邦人直奔驛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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