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的很大,寂靜的林子周圍依稀還能听見不遠處的炮仗聲音,在漫天碎雪的漂浮下,整個環境顯得格外安靜。
「 ……」地面是凍著的,有人背對著,正在彎腰使勁挖著地面,難道是盜墓賊,但是看身形也不太像,忽然,听見那人長嘆一聲,這才慢慢放下鐵鍬,一**蹲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伸手模了模旁邊一個凸起,好半天,失聲未定。
「荷花,你放心,你先走,等我辦完事情,一定會來找你!」是周長宜的聲音,只見他說完,一邊低聲啜泣,一邊慢慢揭開手中的白紗,在漫天潔白的雪光照耀下,露出了荷花白里透白的瘦弱臉頰,她緊閉著雙眼,但看神情,卻是那麼安靜。
周長宜好長一段時間暖和著荷花交叉放在肚子上的冰冷手背,終于,他忍住眼淚,把荷花親自抱進了早已經命人放好的上等棺木當中,棺木中還放上了價格昂貴的水銀,以及梅花花瓣。
突然,一群人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手里舉著火把道︰「周公子,時辰已到,我們已經在旁邊等了你好長一段時間了,我們家里人還等著吃團圓飯呢,順便把銀兩幫我們弟兄幾個結一下吧?」
周長宜听完,默默低下頭,從懷里顫抖著拿出一包銀兩,遞到舉著火把的男人手中道︰「麻煩各位了,這麼晚上了還得讓你們前來掘墳。」
「不用客氣周公子,這荷花姑娘也真夠可憐的,想我們哪個男人見了她不動心呢,可惜了,紅顏薄命吶。」一男子說完,可惜的搖搖頭。
周長憶听完,眼神明顯有些氣憤,但還是忍著氣說道︰「你們趕快回去吧,我在這里多陪陪她。她一生活在孤單中,我不能讓她走的也這麼孤單。」
舉火把的男子听完,轉頭望了望身後的幾名男子,于是沖著倔強的他點點頭。各自拿起自己的鋤頭、鐵鍬向回去的路走去。
現在就只剩下周長宜跟荷花兩人了,他安靜的看著如同睡覺的荷花,仔細端詳著她長長的睫毛,這才慢慢低下頭,在她冰冷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吻︰「荷花,今生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是緣分在作弄,來世,就讓我來好好照顧你好嗎?你說要把你葬在一處沒人打攪的地方,這里最好了。每年春季開始,這里就開始鮮花滿地了……再耐心等等。」
說著說著,他再次流下了晶瑩的眼淚,眼淚順著他失落的臉,滴到了荷花的眼楮上。順勢再流下來,仿佛荷花也在安靜流淚一樣……
「不要荷花!」安冰突然從床上翻了起來,雖然是大冬天,可是他額頭上冒著冷汗珠子,慘白著臉,左右環顧著房間。
突然,翠兒推開房門撲了進來︰「怎麼了少爺?」
安冰一看是翠兒。這才拍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哦……可能是做噩夢了吧,哦,對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翠兒看了看門外,打著哈欠,有些困乏的回答道︰「少爺。這才不到二更,全府上下的人都在守歲,你卻還能睡的著。」
安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喃喃道︰「都到二更了,就睡吧。瞌睡的要死還守什麼歲啊,外面下雪了嗎?」
「下了少爺,下的是鵝毛飄雪,可好看了,不過今晚天氣是有些冷,我們都在房間里面躲著呢,都不敢出去。」翠兒繼續說。
「哦……」安冰听完,低下頭,翠兒看著少爺沒事,這才繼續問︰「那……少爺沒有事的話,翠兒就先下去了啊,我們正和思允、櫻花那兩小女圭女圭玩呢,可逗了,你不知道少爺,櫻花都已經學著說話了,比思允小,竟然會先學著說話,真不可思議……」
翠兒又忘記了剛才的話,開始滔滔不絕說起了兩個小女圭女圭的有趣事情,而安冰听著她的話,仿佛晃世一般,終于沒有耐心了,于是突然打斷了翠兒的話︰「哦……那個翠兒啊,你出去看看他們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她听完,無趣的哦了一聲,于是低頭,朝著外面走去,安冰看著翠兒終于走出了房門,他這才有些擔憂的自語了起來︰「不對啊,我剛才怎麼會做那樣的夢啊,這雖說心里面有荷花,可是也不見得平時能夢見過幾次,可是今晚怎麼就夢見她在大雪里面站著沖我微笑呢,真是奇怪了……不知道她還好著沒,這都好幾天了,可是男人嘛,總得要面子的啊,我不可能就這樣輕易原諒她的,她都跟周兄……」
安冰越想越覺得腦子亂,于是干脆不想,下床,隨手拿起床上的一條被子披在自己身上,也朝著房門外面走去。
他一路不知道在尋找什麼,可是總覺的缺點什麼,仔細一想,哦對了,原來這會沒有看見喬馨憶,他又想去欺負一下她了,可是自從她鬧著情緒跑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見著她,于是好奇心迫使他又去尋找喬馨憶。
他一路走向院子中,老遠便看見一個身影安靜的佇立在大門旁邊,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使勁揉揉,這才發現果真有個身影站著門口,他踱著小步走了過去,發現那人竟然是周長宜。
只見周長宜渾身被凍的瑟瑟發抖,蜷縮著身子,頭發被風吹的散亂,唯獨一雙不失黯色的眼楮,圓溜溜望著走過來的兄弟。
安冰一看是周長宜,先是一驚,然後是一靜,張著嘴巴,指著他,老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安兄……」周長憶剛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兩眼一翻,便已經重重朝著地面倒去。
「哎哎……周兄,這是……怎麼回事啊?」安冰一見此狀況,急忙上前,把跌坐在地上的周長宜給扶住,模了模他的額頭,驚訝道︰「哎呀,怎麼這麼涼啊,這小子,又在哪里鬼混去了?」
嘀咕完,揚起嗓子開始喊道︰「來人啊?快來人啊?」聲音很大,震得枯藤老樹夜鴉都不得消停……
又是一個晴朗的早上,天氣又照常暖和了起來,每當氣溫回升,昏昏沉沉的人仿佛又重新蘇醒了一般。
「翠兒,端熱水來!」安冰再次趴在床上,扯著嗓子喊著翠兒。
「來了,來了。」今天早上推門而入的是心兒,她雙手笨重的端著水盆,搖搖晃晃走向安冰跟前,在放臉盆的瞬間,水花亂濺一地。
「哎呦呦,心兒,你輕點,毛手毛腳的哪像個丫頭啊,你看看你翠兒姐姐,人家干事多麼順溜啊,再看看你,這都長成大女孩了,還這副樣子,你說你,雖說木銅于那個公子哥是挺花心的,但是你一副男孩子的樣子,他怎麼就喜歡上你了呢。」
安冰這一聲叨叨,在地上忙著擦水的心兒不出聲,有些不情願的抬頭瞪了一眼他,嘀咕道︰「我怎麼了,我才不讓他看上我呢,少爺,請你以後注意自己的說話分寸,否則我會告訴老爺去!」
說罷,心兒模著有些受委屈的眼淚,低頭就往出走,這一招,竟然讓安冰無語了,他支吾了半天,終于轉開話茬急忙問道︰「哎呀呀,好了,我不說了好吧,我們心兒最乖了,那你給周公子端水了沒有啊?他睡醒了沒有啊?請大夫了沒有啊?」
心兒听完,弱弱的轉過頭回答一句︰「少爺,你怎麼一早上就變成一位婆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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