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睿帶著一雙深沉的眸子走了過去,他從人群中安靜擠進來,認真且心疼的望著那個愛抱打不平的女人,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安靜的微笑,定楮看著眼前的人兒,內心好久都不能平息。
背對著他站著、正和一個相貌接近四十多歲的男人激烈吵著架的女人,突然轉過臉,對著圍觀的大伙喊道︰「各位,你們給評評理,就因為這位大娘沒有錢才私自吃了他一個饅頭,他就動手打人,你看,大娘的臉都被他打成什麼樣子了,大伙一定要給評評理啊?」
當這位女子轉過頭來,看著人群,李思睿才真正確定眼前的人是喬馨憶,好些天都不見的她,如今看上去多了份成熟跟穩重,她著裝樸素,頭發只是輕易盤在後腦勺,不經任何頭飾粉妝修飾的她,皮膚雖如以往白女敕,但是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得出,她的內心是憂傷孤獨的。
「是啊,你看,都這麼老的老人,還動手打人,還有沒有王法啊?」一位圍觀者嘀咕道。
「哎,雖說是老人,可是不給錢就想白吃,打了也就白打了啊。」另外一位圍觀者回復。
……
就這樣,在大家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理的討論下,喬馨憶眼看著大伙的意見對這位大娘沒有任何作用,這才無奈探頭,安靜從自己懷里掏出幾兩碎銀,急忙塞進大娘手中,雖然她知道這些碎銀不夠讓大娘買足夠的細米白面,但是也能讓大娘填飽幾頓家常飯的肚子。
大娘看見碎銀,急忙感謝道︰「謝謝姑娘的出手相救,你真是好人,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喬馨憶听完,咧開嘴難為情笑了笑,拍著大娘的肩膀道︰「大娘,看您說的,我這也沒有幫上什麼忙。都怪我身上銀子太少,所以就……」
「哎,姑娘,看你說的。我徐大娘這一生也沒有做過什麼善事,但是看見姑娘如此出手相救,如果將來有一天姑娘想找我幫忙的話,便可以到馬家莊來找我,我們在山上做些山貨特產,到時候我可以給姑娘送些,到時候可以換換口味。」
喬馨憶听完,低頭,握著徐大娘的手,溫柔道︰「好了徐大娘。您就別客氣了,這晌午都快到了,您還是趕快給他把饅頭錢還了,趕緊回家吧?」
徐大娘听完,很認可點點頭。再次很感謝的沖著她笑笑,這才走近剛才跟喬馨憶吵架的男人跟前,伸手遞給他饅頭錢,那男人一看到錢,頓時對著徐大娘客氣道︰「哎呀老大娘,剛才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一時沖動。還望大娘見諒啊?」
徐大娘听完,沒有任何表情,動了動嘴皮子想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她忽然覺得又沒話可說,于是只是長長嘆一口氣。低頭朝著遠處走去。
圍過來的眾人原本是來看熱鬧的,在一冬季當中,他們蒙在家里面夠郁悶的了,好不容易看見一個能讓他們血液都開始沸騰的事情,這下倒好。讓多管閑事的喬馨憶又給攪合了,大都無精打采搖搖頭,各自散開。
喬馨憶看著人群漸漸稀少,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喃喃道︰「今天倒好了,把自己訂做衣裳的錢全給老大娘了,我現在只好又穿舊衣服,只能等到自己下個月的月份錢了。
原來,她自從上次回去之後,不想在安家再白吃白住看別人的臉色生活,于是對安老爺主動提出自己一定要做一番生意的事情,安老爺為了能讓她安分守己在家里面待著,這才讓她不得使用家里的錢,只能通過自己的手藝來掙取生活費,如果錢省多了,在安老爺的心里自然覺得她有賺錢的頭腦,也自然會幫她完成夢想,這下倒好,她這個月的錢全都給徐大娘了,自己連一分錢都沒有落下,她該怎麼向安老爺交差呢?
「就先這麼著吧,回去實話實說,大不了再多做些零工散活的……」喬馨憶嘀咕完,只好強作歡顏,漫起腳步朝著前面走去,忽然,她低頭的視線當中出現了一雙腳,擋在她的路中央。
她以為又是誰想跟她過不去,于是撇撇嘴,抬頭抱怨道︰「又是誰想為難我啊?我還沒有吃飯呢……」
說罷,抬頭,下一秒鐘,她整個人都呆滯了,她安靜看著眼前那個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她夢中,可是夢醒總是讓她淚濕滿枕頭的男人,那個她無數次幻想過要在一起的男人,如今,果真站在了她的面前,但她的內心除了傷感之外更多的則是抱怨,抱怨他就這麼輕易的放棄了她,卻總是在無休止的平靜歲月中不斷折磨著她。
「李思睿?」她有些不敢相信低沉一句,抬眼仔細瞧著他那張依舊俊美而如今更加深沉成熟的臉孔,剛叫一聲,但卻在下一秒鐘有種想哭的感覺。
李思睿听完,沖著她安靜笑了笑,這才開口如朋友一般問候一句︰「好久不見?」
她听完,哼哼嗓子笑出聲,低頭,失望的回到道︰「是啊,好久都不見。」她說完,隨即低頭,打算從他身邊略過,但是淚水早已經模糊了她的雙眼。
「馨憶?」李思睿在她剛要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並且安靜轉身,低頭看著她的背影,不再吱聲。
「快放開,我想我們不太熟吧?李公子!」她忽然絕情的一把甩開他的手,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轉身,抬頭說了一句,雖然這幕場景也是她無數次幻象過來的,而如今物是人非的感覺,總叫她覺得那種幻象更像比白日做夢更卑微。
李思睿看著她從未有過如此冰冷的態度,再次咧嘴笑笑,有些不敢相信的嘀咕一句︰「馨憶,你變了……」于是繼續想走近她,可是卻被她給厲聲制止住了︰「停!李公子,麻煩您自重!小女恐怕承受不住您的這般待見!告辭!」
她說罷,隨即倔強扭頭轉身,毫無半點留戀的向著前面跨步而去,途中,她卻和冷不丁的羅秀仙擦肩而過,羅秀仙的肩膀踫的她肩膀生疼,她們兩人視線恰好相互注視,羅秀仙急忙停腳,抱歉的說了句︰「小姐,不好意思。」這才又急忙轉身朝著前面輕盈跑去。
喬馨憶看著難得一見的古代美人胚子,不禁也心里暗暗想道︰「這果真是純天然的美女啊。」她想玩,不自覺模了模被莽撞的發疼的肩膀,想繼續往前面走去,可是當她以為自己如此華麗的轉身,總會讓李思睿心中留下半點惆悵的時候,忽然,她的耳朵里面響起剛才踫撞她肩膀的姑娘的熟悉聲音︰「李公子,你沒事吧?剛才我看見你在跟誰說話,但是距離太遠,我沒有看清楚,你還好吧?」
羅秀仙看著李思睿惆悵的表情,隨即抬頭擔心的問了句。
「沒事的秀仙,我讓你和河瀾待在原地等我,你們怎麼就跑來了?」李思睿用很心疼且抱怨的語氣對著她回答一句。
「沒事的李公子,秀仙又不是小孩子……」羅秀仙繼續溫柔的回答,一旁的河瀾這會只是掩嘴微笑。
當慢步走遠的喬馨憶,她听到這一番輕描淡寫卻又很自然的對話聲音,她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不甘心迅速轉過頭,瞥了一眼身後,這才發現李思睿身旁正站著一位姣姣者,無論從她的言談舉止還是穿衣方式,都足以證明她的生活處境是多麼優越,相反,現在的她,簡直就是一個大笑話,何止是大笑話,如今的她,在別人眼里早已經是別人之妻,可是殊不知,她還依舊保有自己清白之身,依舊幻想有一天,能和她相愛的男人結婚生子,可是事實都擺在眼前了,她覺得以前的自己是多麼妄想,多麼可笑。
喬馨憶迅速看了一眼身後,立即轉身,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但是鑒于她很堅強,還是假裝出一副很淡然的樣子,咧嘴強顏歡笑,步伐踉蹌朝著前面快速走去。
身後的李思睿,他看著自己這輩子覺得最虧欠的女人背影,他內心獨有的一份安靜終究也被打亂了,他望著她毫不在意的背影,這才抬頭,沖著遠方喃喃一句︰「你難道就這麼快忘記我了?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沒有我而活的傷感才行……」
可是誰都不知道,此刻的喬馨憶,每向前走一步,她的心就會痛一寸,她還依稀能夠听見身後撞她女人的溫柔聲音,但是不爭氣的淚水早已經像泛濫成河,不斷涌出眼眶。
也許愛情大抵都是這樣,有圓滿結局的人,我們稱之為幸福終結者,殘缺的結局,只能說明,兩個人都不夠努力,在這個世界上,孤獨早已經使人麻木,麻木慣了,痛就再也不會傷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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