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彩雲呵呵的看著那兩人離開,眼楮看了一眼剛剛孫鵬跌倒的地方,心里頗有一種報仇成功的小小的得意。這幾天地面上原本就濕滑,再加上那里被哪些豬來回跑過,有的被踩的更是光溜溜的,當然了她也有偷偷的送他一程的,暗地里使了點小壞,倒是沒想到這結果是出乎她意料的好啊。
走到張建業身邊,也不出聲打擾,只是目不轉楮的看著他忙活著。原本是陪她來玩的,沒想到他倒是忙活起來了。張建業見著趙彩雲過來,上下打量了下,見她並沒有什麼事情,這才放了心。等了一會兒,張建業也就停下了手里的活,交到了別人手中。
「剛出什麼事了?」張建業好奇的問道。一下子那邊圍了這麼多人,還都笑的這麼開心。趙彩雲又想到了剛剛孫鵬那狼狽的樣子,努力的抿著那上揚的嘴角,是眼楮里還是彌漫著笑意。將剛剛大致的事情給他說了清楚。倒是讓從來在外面一本正經的張建業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的笑容。
只是他笑歸笑,卻是看著自己的媳婦笑的好像成功偷了腥而得意洋洋的小貓一般,意有所指的說道︰「這事情怎麼這麼巧呢?」趙彩雲轉了轉眼楮,就知道她是瞞不過他的。他對她平時一些無意識的小動作都了解的很,一看她那洋溢著小計謀得逞的笑容就知道這事情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等著那頭豬被宰好後,他留了兩塊肉,拎著肉跟在趙彩雲的身側,兩個人慢悠悠的回家。原本趙彩雲沒想把事情完完整整的給張建業說的,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將其原原本本,一點都不落下的將事情都給說了一遍。呃……身後原本還說話的張建業在她說完後是徹底沒了聲音,心底有些擔心,就停下來轉過身子看著他。
她是真的感受到她男人生氣了,緊緊地拉著他的手,仰著臉說道︰「哥,我沒事的,你看我還把他整的夠嗆。」張建業這次並未因為兩人還在外面而松開她的手,如今卻是反手緊握住趙彩雲的手,冷冷的說道︰「那也是便宜他了。」敢打他的人主意,就得有承擔後果的勇氣。張建業這個人恨不能將他媳婦給拴到褲腰走哪帶哪的,這會兒知道竟然這個男人都有了未婚妻竟然還想著打自己媳婦的主意,他又怎麼能意。
孫鵬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他在他們的生活里掀起的漣漪已漸漸平息,今年這個新年將會是趙彩雲和張建業這兩人組成的家庭的過得的第一個新年。只是在過年之前,趙彩雲身為已經嫁出去的姑娘,他們還要去給娘家送年禮。
只是路不好,兩人是走著去的,索性兩個村子離得真得不遠。兩個人去得早些,就是想著多在娘家待一會兒。
原本這兩天就是給娘家送禮的時候,雖然不知道閨女和女婿什麼時候回來,也差不離就是這幾天。是以等著李翠芬看著兩人拎著東西回來的時候,卻並不驚訝,臉上倒是笑意滿滿。
趙樹坐在門口,砸吧著嘴,吸著煙袋,看著兩人,東西都在張建業的手上,趙彩雲裹得嚴嚴實實的,就露了兩個眼楮出來,就這張建業還不時的得回頭看下她。不過也幸虧當初他堅持把這樁婚事提出來說,要不然哪還有現在這小兩口。
瞧瞧——
現在小兩口日子過得多好!
「爸,媽。」張建業還沒進屋,手上的東西就已經被李翠芬給拿了下去,趙彩雲附帶著又得了一個白眼。反正她這當媽的也都習慣了,反正只要是她閨女和女婿一起回家的時候,她手里就沒拎過什麼東西。
「建業來啦。」趙樹磕了磕自己手上的煙袋,又吸了一口,眯著眼的看著來人。趙成杰也出來了,叫了聲「姐,」就興沖沖的竄到張建業的身邊巴巴的喊到︰「姐夫,你來了!」若是他有尾巴的話,那他的尾巴定是在身後一直搖一直搖的。
因為張建業的雙親早已去世,再加上原本兩家老人的關系就很好,這會兒成了親家,張建業對他這老丈人和丈母娘那真是當做親生父母一樣來孝順,也是真得能稱得上半子了。不過人這老丈人、丈母娘也確確實實是將這女婿當做兒子來疼的。
他對老丈人好,對丈母娘好,對他媳婦好,對他小舅子也好。也因為這個,李翠芬再瞧著被女婿寵上天的閨女就有種恨其不懂事的感覺。她咋就不知道自己也要好好體貼她男人呢,這都嫁人了,結果比在家做姑娘時還金貴。
廚房從來都是女人的地盤,廚房里的事情在這兒也都是女人要做的。雖然趙彩雲如今已經出嫁了,再回娘家也算是客人,是李翠芬這個做媽的一句話,「給我進來幫忙做飯」,趙彩雲還是得乖乖的進廚房幫忙。想來這種情況等她家小弟結婚娶媳婦了,她媽就該用不上她了。
看著趙彩雲朝廚房走去,張建業也顧不得和他說話的老丈人,連忙跟了進去,一見著趙彩雲舀水,忙上前奪了她手中的水瓢,說道︰「媽,這里還是我來幫忙吧。」李翠芬啐道,「你一個大男人進廚房幫什麼忙啊,出去陪你爸聊聊天去。」
「我沒事,彩雲不能沾涼水,還是我來弄吧。」趙彩雲听著張建業的話,心里是甜滋滋的,臉上也染上了些緋紅。還不知道她媽要怎麼看她呢,只把他往外推,說道︰「你放心吧,我不踫冷水,我倒熱水進去混著就行了,你陪咱爸去聊天吧。」
「真沒事?」張建業還是不放心,似乎是為了確認般的又問了一遍。頂著李翠芬探尋的視線,趙彩雲堅定的說︰「你放心吧,我沒事。你快過去吧,爸待會等你該等急了。」
女婿走了,李翠芬這做媽的才能真正的好好給自個兒姑娘說說話,雖然瞧著女婿挺知道疼人的,這樣子的疼法,能疼一輩子嗎?反正她家那口子也就是她剛剛嫁過來的時候,才這麼疼過她,時間長了,還不得她伺候著他啊。「彩雲啊,你跟媽說說平時你和建業怎麼過的,家里事情你動手嗎?」
「我當然動手了!」趙彩雲有些激動的辯駁著,隨即又有些心虛,聲音也漸漸低了下來。「是建業哥他不讓我弄,所以……那個……基本上都是他弄的。」
「那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沾手了?」李翠芬斜瞥了眼自個兒閨女,最後只能語重心長的說道︰「彩雲啊,建業他是家里的勞力,就是家里的頂梁柱,天天在外面忙活著,回到家你咋還天天讓他給你下廚房呢!再說了,你要是專指著他來寵你,你不對著他好,那時間長了,他也是會累的。兩口子過日子不能全指著一個人付出那不行,你也得多幫著他。」
「媽,這我也知道啊。那個老中醫說我有點輕微宮寒,尤其是每個月那幾天的時候不能踫冷水,平常也要少踫。就因為這個,打從老中醫那里回來,他就沒讓我沾過涼水,就是我非要幫忙洗菜什麼的,也得先等他把冷水給兌成溫的,後來干脆就不讓我干了」頂著李翠芬責怪的視線,趙彩雲說著說著竟是夾雜了絲委屈。
說道身體的問題,李翠芬也不再揪著閨女太懶這事上了,直接問道︰「那怎麼辦?有什麼影響沒有?」
趙彩雲搖搖頭,「那老先生說那沒什麼,也不影響要孩子,還說了些治這個的方法。所以建業哥這段時間就看住了我,忙著給我補身體。」
沒事就好,李翠芬心底的擔憂放了下來,關注點奇異卻又十分精確的放到了孩子的身上,「你們打算要孩子了?」趙彩雲點點頭,其實一直也沒拒絕,以前只是順氣自然罷了。
這樣子敢情好,當初說這大姑娘結婚了,心思就放在自己男人身上了,等將來有孩子了,就更沒有什麼閑心來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到時候不就能老老實實的過日子了嘛。現在看來,不是嘛,她家這閨女不知道比以前沉穩多少!一想到能一年之後,或者十個月之後她就能抱上外孫或者外孫女了,想想心情就美得很。
趙家一家人一派和,同一個村子里的王家表面上卻也是和和氣氣的。這男女定完婚,逢年過節的時候,這未來姑爺就得給女方家里送禮了。孫鵬也是準備好了酒、肉,登了王秀的家門。
王秀她媽從來沒有這麼開明過。見著孫鵬拎著這些東西,眼楮放光一般的將東西接了過去,一個勁兒的囑咐王秀好好陪陪客人,竟是沒讓王秀幫忙燒飯。
王秀帶著孫鵬進了她自己的房間,不過說是她的房間,其實這屋子是她和幾個妹妹共用的,床鋪也是。
兩人進了屋子,房間里再無旁人,加上這房間的光線不好,不點燈的話,即便是白天的話也總是偏暗。王秀她媽沒讓王秀去做飯,而讓她去陪著孫鵬,已經是額外開恩了,想點煤油燈,那是想都別想!平時王家吃晚飯都是趕在天沒黑之前吃的,那樣的話就不用點燈了,偶爾幾次天黑了,也就那樣吃吧,反正桌子上也沒什麼菜,直接喝稀飯、吃餅,總不會都找不到自個兒的嘴吧。
「秀秀,我問你件事情。」孫鵬瞧著在他身邊坐下來的王秀,慢慢的伸出手去,將她扶著床邊的左手握住,細細摩挲著,雖然比他的手要細膩,是同那日短暫的踫觸相比,好像還是比她的粗糙了一些。只是他心中的想法倒是並未顯露出來。「你和那個趙什麼雲,哦,想起來了,是趙彩雲來著。你和她真的有那麼熟悉,關系很好嗎?」
王秀原本肯定的說法,不知道為何在點頭的時候竟是覺得有些遲疑,旋即又覺得她們怎麼能不是好朋友,要知道以前趙彩雲就屬和她的關系最好,盡管自她回來後,彩雲就沒有主動找過她,那一定是因為她已經結婚的緣故。當即肯定的說道︰「那當然了,我們的關系當然是最好的了,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孫鵬他怎麼會想起來問彩雲的事情的,不由得轉過臉來,仔細的看著孫鵬,上下打量著他。
他不會對趙彩雲有什麼想法吧,很快就將這種想法扔了出去。想想怎麼也不能,趙彩雲是有丈夫的,雖然她也想讓趙彩雲像她一樣自由戀愛,找一個她喜歡人,人也喜歡她的男人,她一看著張建業那不苟言笑的樣子總是覺得頭腦麻。
「怎麼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我?」
「你怎麼想起來問彩雲的事情了?」
孫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道︰「你不是說那個彩雲是被她父母以從小的婚約為要求將她嫁給了那個男人嘛。我有個朋友,無意中見過她,結果就看上人家了,本來都說了她都嫁人了,他也有些死心了,結果我無意中說漏嘴了,讓他知道了那個男人是她爸媽給他挑的,還說了那彩雲以前是想著自己找的。現在他正磨著我將他介紹給你那小姐妹認識呢,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事情還真有些難辦,王秀皺著眉頭細細思索著。要不,她就牽根線,搭座橋算了。成不成還得看他們自己。「孫鵬,這事還真有些難辦,彩雲她一直就希望她也會有像那些傳說故事里一樣美好的愛情,現在她嫁的這個男人,平時一直冷著個臉,很少有笑模樣,我看著就有點嚇人。」
「那你看這事情你能做嗎?要是不行的話,就別勉強了,我也不想你因為我朋友的事情傷了你和你小姐妹的感情。」
孫鵬的話听在王秀的耳朵里,就覺得他是真的為她著想。那她就幫他朋友一次也沒什麼,畢竟成不成還得兩說,再說了她這樣做也是為了彩雲著想。想好後,王秀就點了點頭,答應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過兩天我就去上她家看看她去,順便探探她的口風。」
廚房里趙彩雲終究沒有幫上什麼忙,這會兒听了她說的事情,她就是再想動手干活,她媽也不同意了,只讓她乖乖的看著鍋底的火。張建業陪著老爺子說話也沒說多長時間,趙成杰就興沖沖的他的房間里模出來一副彈弓。
這副彈弓還是他自己做的。好不容易找到合適的分叉的樹枝。又用剪刀裁了一小塊橡皮筋,戳了兩個洞後,用繩子系好綁在樹枝上,一個簡易的彈弓就弄好了。
「姐夫,帶我走打鳥吧。我看這幾天什麼麻雀,鴿子還都挺多的。」趙成杰拿著彈弓,扯住張建業的胳膊,就要把他拉著往外走。這倒是讓原本正聊得好好的趙樹有些不意,手上的煙袋就要敲在趙成杰的頭上,卻被他一下子閃了過去,轉過臉來瞅著自己老爹,嘴里振振有詞︰「誰讓我姐夫是從部隊下來的,他射彈弓準,再說了爸我這是弄菜回來給我姐加菜呢。」
不過今天這菜卻是沒加成,不過也不是白跑一趟,倒也是有些小收獲。只是他們回來的時候,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也就沒再費事去收拾趙成杰打到的鳥。
這家家戶戶的一年里就屬過年這段時間生活水平是最好得了。一年里最讓小孩子期盼的就是過年了,不止有新衣服穿,還能有肉吃。家里雖然沒有小孩子了,卻添了人口,李翠芬還是特意做了滿滿當當的一盆的豬肉。
過年吃肉吃的滿嘴流油以說是最幸福的事情了,趙彩雲眼瞅著碗里被張建業夾了塊豬肉,若是以前,她一定直接就張嘴吃了,現在看著油膩膩的樣子,總是覺得從心底泛起一陣陣的惡心。試探性的拿筷子夾住放到嘴邊,卻是無論如何都張不了嘴。
「怎麼了?」張建業關心的問道。
趙彩雲搖了搖頭,咬著嘴唇盯著夾住的肥肉塊,「看著油膩膩的有些犯惡心,不想吃。」
「不想吃那給我吧。」張建業將自己的碗遞到趙彩雲的面前,她麻利的將碗里的豬肉全部都叨到了他的碗里去。這才低著頭扒著自己碗里的飯,咬過剛剛自己夾豬肉的筷子都還覺得一股子味道,她的鼻子和味覺什麼時候這麼靈敏了。除了趙彩雲,一桌子的人都將筷子伸到了最中間的那盆豬肉里。她一瞬間就覺得自己完完全全的被豬肉的味道給包圍住了,從心底深處泛起的惡心壓也壓不住。
嘔——
趙彩雲終于沒忍住,猛地放下手中的碗筷,啪嘰一下摔到桌子上,整個人一下子跑到門口,蹲著身子在門口不斷的嘔著,直嘔得自己臉紅脖子粗的,張建業心疼的蹲在旁邊,不住的拍著她的背,又喊了趙成杰倒些白開水過來。
李翠芬在旁邊看著閨這恨不能將自己心肝肺嘔出來的樣子,心疼的說道︰「要不帶她到衛生院去看看吧,這樣吐下去也不是個事啊。」趙樹卻說道︰「衛生院還在鎮上呢,你到了衛生院得什麼時候啦,村子里有赤腳醫生王駝子,還是先把他找過來給看看。」他們這些平時上衛生院路遠麻煩的,都是直接找了那王駝子過來給他們瞧病。那醫生大病不能看,小病小災的還是真能解決的。
張建業接過話說︰「嗯,那行,就先去請那個赤腳醫生來給彩雲看看,不行的話我再帶著她到鎮子上去。」
「成杰,你腿快,趕緊到王駝子那里把他請過來。」趙樹趕緊吩咐著說。這王駝子也不是他的真名,只是因為他常常在各村給人看病,又因為他的背有一點點駝,所以就有人稱呼他為駝子,再加上他姓王,後來這稱呼叫的也就越來越多了。
趙成杰很快就把人接了來,進屋就直接給趙彩雲診治,只是這眉頭時而皺緊,時而舒展的,倒是讓一旁站著的人心底慌得厲害。又仔細的問了些話。「這個月的小日子有沒有來;吃了什麼……」
張建仔仔細細的回答了,終于等到心底都有些慌亂的時候,這王駝子才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我看這反應有些像是懷孕了,只是日子還淺,我也不太敢確定,我看你們還是抽個時間帶她到鎮上去檢查檢查吧。」
王駝子話里話外無不都是「看樣子像是懷孕,我不確定」,莫名的張建業就覺得應該是懷孕了。畢竟他是嚴格按照老先生的說法來照顧彩雲的,更何況他又那麼賣力的耕地。這樣想著,越想越美,好像已經見到了他和彩雲的孩子一般。
趙家人想著留著王駝子吃完午飯再走, 不過他的倔脾氣。張建業也因為再擔心那豬肉的味道刺激到彩雲,只用碗盛了些素菜,又重新給她盛了碗飯,端到堂屋里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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