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氣是那種讓人感到窒息的悶熱,我站在狹窄的電梯里,心情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下月初去英國?」何紹偉的語氣淡淡的,卻不失溫和。他是偉文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也是我的直屬上司。作為事務所的實習生,我們之間的關系亦師亦友。也許是我太過敏感了,總覺得他對我的關心超出了上司和下屬的關系。
我笑說,「嗯,已經訂了機票,謝謝你批準我兩周的假期。」
何紹偉嘴角的那抹笑容顯得有些苦澀,低頭的時候,嚴肅卻謙和的臉隨即對上了我的視線。他的表情一直都是淺淡如風,儒雅的氣質能讓人感到心安。他欲言又止,伸手理了理自己的短發說,「雅文,如果我說不希望你去,你會取消這次行程嗎?」
我有點愕然,因為何紹偉從未試過這麼直接地向我表達自己的心聲。他的一句話,讓我的內心浮起絲絲尷尬和窘迫.
「紹偉…」我輕聲呼喚他的名字,雖然他是我的上司,可是他堅持讓我直呼其名。「因為那里有我牽掛的人。」
何紹偉的雙眸透出我捉模不透的失落,寬厚的手掌落在我的耳邊,輕輕幫我把散落的發絲挽到耳後。「那你有沒想過,這里也有人牽掛著你。」
我伸手想要推開他的手掌,卻被他反握在掌心。有那麼一瞬間,我感到何紹偉的目光灼熱得仿佛要燃燒起來。
略微沉默以後,電梯就到達了地下車庫的樓層。今天的天氣不好,何紹偉在下班的時候提出順路送我回家。
「走吧,快下雨了。」我松了一口氣,搶先跨出了電梯。
由于剛才的對話,我們之間又陷入了一種沉默的氣氛當中。我故意走在他的前面,刻意不去看他那張失落的臉。就在距離何紹偉的汽車不到五米的地方,一個高大的黑影突然從陰暗的角落里跳了出來。
他身穿深藍色的運動服,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右手還提著一個塑料罐子。這樣的裝扮即使在燈光充足的辦公室,也看不清他的臉容,可是從他充滿敵意的雙眼可以看出,來者不善。
「你這著披著羊皮的禽.獸、敗類,我要讓你生不如死。」年輕的男子大吼了一句,快速擰開手中的塑料罐子就讓我們的方向潑過來。
「小心!」何紹偉情急之下抓緊我的手臂,高大的身軀當在我的面前,就這麼抱著我倒在一旁的車子上。
撞擊之下,汽車發出了警報聲,在空曠的停車場上響起,讓人感到毛骨悚然。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個帶著口罩的男子已經快步走到我和何紹偉跟前,血紅的雙眼懷著鑽心的痛恨。
塑料罐里的液體灑了一地,刺鼻的氣味充斥著我的鼻腔,讓我有種想要嘔吐的窒息感。這種刺鼻的液體,是硫酸!
「去死吧!」他把塑料罐子高舉過頭,刺鼻的液體變得越來越濃烈,見狀就要往何紹偉的後背上潑過去。
我本能地發出恐懼的尖叫聲,「紹偉,小心。」
陰暗當中,何紹偉的額頭早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眉頭緊皺。他沉重的呼吸聲讓我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強烈,就在我手足無措的瞬間,他彎身把跌落在地上的公文包抓起,轉身就往身後的男人砸過去。
「啊」的一聲吼叫,公文包砸中了那個男子的手腕,塑料罐隨即跌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硫酸灑到一旁的汽車上,發出了可怕的「滋滋」聲。男子彎身捂著大腿,搖晃了幾步以後跌坐在地面上,發出痛苦的申吟聲。
汽車的警報聲把遠處的保安吸引過來,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何紹偉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步,一手撐在一旁的柱子上,臉色慘白地看著我。我正欲上前攙扶,他呲牙朝我吼道,「別踫我,我的身上沾了硫酸!」
他扶著牆壁緩慢地跪坐在地上,後背上白色的襯衣已經變得血肉模糊,原本俊朗的臉上只剩下痛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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