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南鄰泰山北瀕黃河,地處要塞,州府境內家家有泉,鐘靈毓秀。濟陽侯慕容鶴年逾四十,娶妻王氏,有姬妾三人,方姨娘,尤姨娘,江姨娘,且各生有女兒。
嚴冬之日,連降數場大雪,屋檐、庭院滿眼皆是白茫茫一片,很快積起厚厚的一層。庭廊外,幾十株寒梅悄悄綻放,卻被一陣陣無情的朔風,刮落在地。
此刻,濟陽侯府,江姨娘的住處,丫鬟、僕婦、婆子們手忙腳亂,慌成一團。
「夫人,江姨娘難產,您趕緊拿個主意吧,遲了,只怕……只怕一尸兩命啊。」
穩婆的雙手都是血,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門,來到一位三十七、八歲的貴婦面前,貴婦手拿佛珠,念了聲阿彌陀佛,遲遲沒有說話,倒是旁邊的方姨娘忍不住大聲斥道,「這等事還需問嗎?當然保胎兒。侯爺都年過四旬了,連一個兒子都沒有,現在侯爺可全指著江姨娘月復中的這塊肉呢!」
「阿彌陀佛。」王氏合掌,面容慈祥,嘆氣道,「如今侯爺不在府里,此事確實教人為難,上蒼有好生之德,穩婆,本夫人就把這江姨娘的安危托付給你了,請務必保證她們母子平安。」
夫人真是心善啊,此事若擱在別的王侯之家根本想都不用想,死一兩個姬妾算什麼,子嗣才是最重要的,穩婆連連稱是,又慌忙進去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終于,房內傳出一陣嬰孩的啼哭,哇…哇哇……嬰孩哭聲響亮,一听就是個男嬰。
終于生了。王氏大喜,和身邊的方姨娘、尤姨娘一同進去。
「恭喜夫人,是位小公子,但江姨娘出血過多,恐性命堪憂……」
「胡說八道什麼!」王氏聲音柔和,就連訓斥的話,也听著溫溫柔柔的,「本夫人也是生過孩子的,這產後出血雖有損于身子,但還不至于要人命。江姨娘一向身子健康,此前為她號脈的大夫都說能順利誕下侯爺的子嗣,母子平安。你這婆子,再詛咒江姨娘,看侯爺等會兒如何治你!」
王氏是侯府的當家主母,她說話即使再溫柔,在場的人也不敢小覷她。
「算著時辰,侯爺也該回來了,我把孩子抱給侯爺去看,你們留下來照顧江姨娘。本夫人和侯爺等會兒再過來。」王氏一手接過穩婆抱過來的嬰孩,臉上又恢復了喜色,「侯爺盼這個孩子盼了很久了,定是想早早地看到他。」
說完,王氏就抱著襁褓中的嬰孩,疾步走向侯府的正門,期間,還不忘用狐裘裹緊嬰孩,免得他受涼。
屋子內血腥之氣未散,方姨娘瞧了眼躺在床上的江姨娘,心中譏笑了兩聲,便緊隨王氏而去,尤姨娘素來膽小又懦弱,這江姨娘若是活著還好,一旦死了,豈不要連累她,這麼一想,也跟著跑了。
「周嬸,不好了,江姨娘她好像快沒氣了……」伺候江姨娘的小丫鬟碧兒嚇得驚叫起來。
穩婆慌道,「那趕緊給江姨娘請大夫啊,看看還有沒有的救。」
對,對,趕緊請大夫,碧兒抹了抹淚,當即跑了出去,卻不料撞到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這小女孩一身雪青色襦裙,頭上梳著散辮,她的目光冷冷淡淡的,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里,仿佛來得也消無聲息。
「五小姐。」碧兒哭道,「您快進去看看,江姨娘快不行了。」
小女孩無聲地張開嘴,吐出一個‘救’字。
「是。」碧兒抹干了淚,匆匆地跑向前院。
小女孩進屋,擺了擺手,留在屋內的穩婆、幾個僕婦、婆子一看到她,皆嚇得退出了房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