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一吹,南茜才發現自己小小的身體已經爬滿了冷汗。
剛才雷光亂閃看似十分霸氣,可是那如缺堤河水一樣洶涌流瀉的是她的魔力,魔力離開體內之後,沒有刻意控制的話,極可能會傷及術者自身,何況她一個三歲小兒的身體,也承受不了這種狂暴式的魔力消耗。
那個半透明的女人飄浮到她旁邊,踫了踫她滲汗的額角,滿眼憐惜︰‘沒想到你第一次激活魔力是在這麼危險的時候……’
「等等,你是誰?我記得我很久之前見過你。」
見這小女孩口齒清晰,女人一驚,有了不祥的預感︰「難道你保留了前世的記憶?」
「應該是吧,我記得我應該叫李樂。」南茜瞥見她煞白的臉色,心生一計︰「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跟媽媽慶祝二十歲生日時,頭一暈,醒來時就變成了南茜。」
听到這話,女人本來就半透明的身體一震。
「我叫洛雅,是這個帝國的前任女王。」
洛雅凝視南茜可愛的小臉,心里鈍痛不已,她為了國家的未來,不惜從異界召喚靈魂,這是無可奈何之策,但一想到這個異世的姑娘被逼離開父母,她就自責得想吐血。
她把召喚她的原由娓娓道來,只是越說越心虛,洛雅本來就是個是非分明,心地善良的人,硬把一個女孩子拉來承擔責任,她心里也沒底,末了便誠懇地跟南茜保證︰「我知道不應該把你拉進我們的世界,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盡我所能去輔助你。」
把洛雅表情變化納入眼底的南茜,卻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會為離開原本的世界而難受。
她的二十歲生日,是被家人當作結盟的禮物,送給一個她素未謀面的老頭子。
什麼和媽媽慶祝生日,都是假的,她連媽媽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據說是李家嫌她出身低微,又在夜總會唱過小曲,偌大的李宅里,連媽媽的一張照片都找不到。親情淡薄,又不得不被脅持為家族服務,她早已厭煩那種生活!
其實打從意識到自己被送到老頭子的床上時,南茜已經對這家人絕望,這件事,肯定經過父親李逍遙的同意,連親生父親都待她至斯,她還有什麼好期望的?
現在命運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已經很感激,沒人天生就甘於平庸,這次無論是刀山還是火海,她都會迎頭而上,決心干一番大事業,前世被李家這個龐然大物壓榨的才華,用完就棄如鞋履,今生她要為自己而活!
「我明白的。」
南茜皺眉,白女敕幼小的臉上流露出了不屬於孩童的沉思神色,她閉了閉眼,有些憂傷︰「我不知道你想我做什麼,但我不會完全听你的話,我想念我的父母。」
「……很抱歉。」
洛雅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她由衷對自己攪亂了南茜原有的人生而歉疚。
南茜的小心思千回百轉,表面上依然一派呆萌模樣,實在不像是能做大事的人,但洛雅堅信她是光明神挑選的,只要用心培育,肯定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統治者!
「不用道歉,我也明白你的苦衷,畢竟誰都不會甘心把心血交給背叛了自己的人。」南茜笑得甜蜜︰「你願意教我麼?畢竟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南茜的母親整天只會哭,我又不可能去找溫迪森家的少爺。」
听見南茜這麼有上進心,洛雅一喜,隨即又有些埋怨︰「怎麼不巧就投身到這種家庭呢,溫迪森家族趨炎附勢,我在生時就不喜重用他們家的人。」
「我們這片大陸上,卡雅爾帝國以人族為主,其他勢力分布現在說了你也記不住,只要記得帝國推行的政策一般女王通過之後,要交由光明神殿審理,才正式由王都推行至各城。」
光明神殿?
南茜好奇︰「那你豈不是受神殿箝制?」
「不會的,神殿能說上話的都是聖級魔導士,權力對這種人已經無關緊要,對強者來說,金錢也只不過是一個數字,世上用錢也買不到的東西太多。」
對於武力說話的世界,南茜很快便接受了這種規則。
「那你也很強嗎?」
「我是當世第四個能進入煉神階段的光明系魔導士。」
談起自己的成就,洛雅不無驕傲,從前有多輝煌,此刻神格被捏著一半的屈辱就有多清晰,她攥緊的拳頭又放松︰「我看你魔力暴動時的規模,應該很有潛質,等你再長大一點,就能正式修習魔法了。」
「現在不行?」
南茜好奇,時間就是金錢啊。
「和戰士相比,魔法師對體能的要求的確低,但你現在只有三歲,精神力還不夠穩固,容易魔力失控,所以呢,我會先教你增強和控制自己的精神力。」
就在南茜用心傾听的時候,在山下向管事拿了吃食的貝卡推門而入,看著一室狼籍,一松手籃子就掉到了地上,她大驚失色,沖入屋里,叫喊著︰」茜茜?茜茜你在哪,別嚇媽媽啊!」
南茜與洛雅交換了個眼色,得知‘其他人看不見她’之後,南茜便放心地咿呀回應︰「媽媽,我在這里。」
貝卡順著聲音在床下找到了女兒,撲上去護在懷里,眼淚就出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有野獸進來了?天哪,沒事真的太好了……」
「有一只大大的狼跑進來,沒找到食物就走了。」
激動落淚的貝卡並沒有察覺到,僅僅三歲的女兒面對野獸過境也毫無懼色,她自責︰「都是媽媽不好,不應該留你一個人在屋子里。」
這個女兒是仇恨與屈辱的結晶品,貝卡以為自己不會愛她,可是實際上,她不敢帶南茜一起去跟管事的拿食物,就怕哪個溫迪森家的人看中了南茜,興起又想養回這個私生女,她對女兒,是有感情的,只是她不願意承認。
貝卡真怕,失去惟一的女兒。
被擁抱著的南茜豈會不明白,她亦微微動容,原來母親就是這樣的?她清楚自己的出生,是對貝卡多大的傷害,當下便用短短的小手回抱她,輕吻她的臉頰︰「現在沒事了,媽媽。」
那一刻,母女間的間隙消散無蹤,她把頭埋在南茜小小軟軟的懷里,自責自己一直故意忽視女兒,並且暗自發誓,以後的日子里,就算要了她這條命,她也要保護好南茜。
貝卡把她抱回柔軟的床上,收拾落下的籃子,開始做飯。
事過景遷,少爺早忘掉那個小女僕是肥是瘦,若不是南茜真流著溫迪森家的血,恐怕那些管事的根本不會給她食物,讓她這個‘勾引少爺的賤人’餓死最好。
一邊把肉剁得極碎,讓女兒進食時更易入口,貝卡落下淚來,就怪自己不爭氣。
只是她大概沒想到,自己眼中天真柔弱的女兒,現在正思考著怎麼利用溫迪森家的資源。
根據貝卡平日閑時說起,溫迪森家也是個有權有勢的大家族,既然連女王都知道的家族,自然不會小到哪去,但是喜歡‘趨炎附勢’,那證明也不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南茜前世也愛看小說,一般來說,學魔法都是很花錢的,貝卡連食物都要靠人接濟,自然不能支持她在學習上的消費。錢,在哪個世界都是必不可少的,在掌握實力之前,她可不會讓自己生活拮據。
‘南茜,你媽媽雖然懦弱,但也很愛你呢。’
一旁的洛雅欣慰道,希望能彌補南茜在異世的親情︰‘對了,你想跟我說話的話,在內心想著也可以,光明神給我的使命就是輔助你成王,平日我就依附在你身上。’
‘嗯呢。’
愛不愛的,南茜可不關心這個。
‘你說的精神力,怎麼練?’
洛雅傾身坐在她旁邊,執起她軟女敕的小手,召來一息光明元素︰‘記住你魔力暴動時的感動,去感悟它們的存在,再控制元素隨你的心意而排列,魔法,是改變規則的游戲。’
南茜遲疑,她閉上眼楮,卻是什麼都感受不到。
‘咦,這不應該呀。’
‘我也覺得挺不應該的,照理來說,穿越者不都是全系超等麼?’
南茜一時口快說漏嘴,洛雅揚眉︰‘全系超等?也不怕使用魔法時元素沖撞自爆而亡。’
‘……’
被打擊了一下,南茜連忙轉移話題︰‘那我感受不到元素,是不是因為我很渣?’
‘也不一定,因為我單修光明系魔法,可能你對光明元素比較排斥。’洛雅見她鼓起了小臉頰,便安慰道︰‘沒關系,我們可以用別的方法來練。’
洛雅誘導她體內的魔力,讓南茜感覺到那息異樣,她很快就掌握到怎樣用魔力運行全身,听自己的命令,頓時撫慰了她剛剛以為自己是個廢柴的憂傷。
——看來自己還是很有天份的!
旁觀的洛雅很是欣慰,她忙於政務,同期的朋友早就收了合意的學徒,她怕耽誤人家,就一直沒收過學徒,此刻看著年僅三歲的南茜這麼用功,開心得不得了,渾忘這個幼小的殼子里,是個成年人的靈魂。
時間如白駒過隙,南茜仗著有洛雅在,天天沉溺在學習魔法里面。
平日溫柔的洛雅,在教導南茜時半點不含糊,作為曾經接觸到法則的人,她並沒有教她什麼厲害復雜的魔法,反而讓她重復枯燥的元素排列練習,以及精靈文字。
‘大部份的魔咒都是由熱愛符文的精靈研究出來,能掌握了它們的語言跟文字,對你日後大有幫助,甚至可以往繪畫符文方面發展。’
‘難道你們不都用瞬發魔法的嗎?’
‘吟唱是最直接也最有效使喚元素的媒介,不要好高鶩遠。’
對洛雅的教晦記在心里,南茜一路長成了一個十歲的大孩子,同時,亦迎來了一次機遇。
溫迪森家的大魔導師家主,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回家,同時亦下令,把各分支的小孩,不論出身如何,都得拎過來讓他檢驗一下,精神力與魔力濃度合格的,就花錢送去魔法學院,私生子也有機會列入族譜。
南茜也不例外。
接到通知時,貝卡的手都顫抖了,她以為溫迪森家已經遺忘了她的女兒,她哭求家族放過南茜,卻被前來通知的管家一腳踢開——她不認為自己內向的女兒有可能成為一個出色的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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