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墜,紅霞漫天,方寸山後山桃林之,一株高大桃樹上,突然掉下兩枚桃核。
「不錯,皮包肉甜多汁!這桃真不錯!」
「嘿嘿,老孫俺找到的地方豈能一般?這後山三百二十五棵桃樹,數這棵長勢最好,結的桃也最甜!」
一應一答間,枝簌簌晃動,隱約有身影在其來回鑽動。兩三下功夫後,一人一猴從桃樹頂鑽出,仿佛沒有體重一般,輕松坐在密密桃上,靜靜休息。
「壞了壞了,俺這袍又髒了!」那猴拽一把身上的凌亂道袍,咋呼起來︰「小默兒,你又得給俺洗一遍了!」
那人抬眼一掃︰「自己洗!」
「啊?憑啥要俺洗?這不是你的活計嗎?師兄們的袍都是你洗的啊!」
「師兄們不會吃桃吃到半個道袍都濕透!」
猴愕然,看著自己身上不成樣的道袍,只得無奈的用猴爪撓了撓頭,砸吧砸吧嘴,不吭聲了。
毫無疑問,這正是林默和孫悟空。後山一片桃林被這猴惦記了半年,今日熟透,這猴第一時間拉了林默過來分享。
「哈!兩個月一動不動,俺嘴里都淡出個鳥來,今日可算舒坦了!」猴模模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望望仍綴滿果實的桃林,滿意非常的向後一躺︰「這麼好的桃,可得留下些明日再吃!」
林默斜視他一眼︰「你以後會吃到比這好的桃。」
「真的?在哪?」猴眼楮一亮,翻身而起︰「俺去尋來!」
林默沒有回答。
「小默兒,快說啊,別吊著俺胃口!」猴咧開嘴,做出一個只能用驚悚形容的諂媚笑容︰「你也知道,俺就好這個!」
「就憑你給我的這個稱呼,我就不會告訴你!」
「稱呼?你說小默兒?」猴攤開一雙猴爪,十分不解︰「這有什麼不對的嗎?俺在花果山,都叫俺那些同族們小猴兒的!或者你想讓俺叫你孩兒們?」
林默翻了個白眼,不再說話了。
在方寸山,除了靈雷,弟們對童都是直呼其名,他自然也不例外。可到了孫悟空這偏偏不同。這猴不肯叫林默名字,說這太過客氣,但因為身份又不能叫師弟,于是變出了小默兒這麼個叫法。老天爺,除了夢里回想起的兒時場景,林默都有十幾年沒听過這稱呼了!這能了得?他對此表示反對,奈何猴一意孤行,死活不改,理由也很令人無語︰小默兒和孩兒們,你自己選一個吧!
「小默兒,別這樣嗎,來給俺說說,那桃到底在哪?」猴腆著一張猴臉靠過來︰「俺去取些嘗嘗,一定也分給你的!」
林默哪里會告訴他?他剛才說的可是天庭蟠桃,此時告訴這猴又有什麼用?于是閉口不言,全當自己什麼也沒說過。
猴糾纏著詢問了兩三遍,都沒有答案,眼看林默又是這種表現,眼楮滴溜溜的一轉,頓時有了想法︰「不說也罷,但你總得告訴俺,那桃有什麼名號,究竟好在什麼地方吧?」
林默一听就知道這猴在想什麼︰不就是想打听清楚情況,自己再去問師兄弟們那里詢問嗎?都會曲線努力了!罷罷罷,就給他說一說吧!
「唔,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典籍里見過,說是那桃吃了之後,馬上就能成仙得道,霞舉飛升!」
這話一說,林默本以為猴會大喜過望,馬上詢問在哪里去找這蟠桃,不想卻這猴不僅沒有這般反映,反而收了剛才那副興趣盎然的表情,轉而坐在他身側,用一副擔憂並著焦急的目光看來,呲牙咧嘴,欲言又止。
「哎?你這是怎麼了?」林默大奇︰「奇怪了啊,當初你一找見這片桃林,就每天來看一次,恨不得下一刻就掛滿桃啊!現在怎麼這副作態?」
猴砸吧砸吧嘴,小心翼翼的問︰「小默兒啊,你還是想著修為停滯的事情嗎?」
林默愕然︰「啊?」
「唉,你果然還是想著這事!」猴搖頭晃腦︰「你也太不爽利了!你那法門是個什麼樣,俺也清楚,這般焦急,除了讓自己難受,還能有甚用?一個桃就霞舉飛升這種事……莫要胡思亂想了!」
林默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原來這猴當自己是在幻想啊!
這實在是令人啼笑皆非。但林默的笑意剛剛出現,就已經被更大的沮喪給壓了下去。深深嘆口氣,他也不糾纏與蟠桃的事情,也學著猴向後一仰,平躺在桃樹上看著天空發愣。
猴說的不錯,他確實正在被修為停滯的問題困擾著。
須菩提祖師傳授修行法門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情了,自從那日起,他每日勤勉修行,每隔三五日都主動去找靈雷請教,很快就正式踏入修行路,成為一名煉氣境界的真正修士。現在他體內經脈竅穴之,無時無刻都有一股法力流轉,為他帶來種種神奇之能——現在能夠以肉身躺在桃樹上而不落,就是結果之一!
不僅如此,他的肉身力量、抗打擊強度、跑動速度等等身體素質都達到了一個新高,完全不下與地球上經過最優秀培訓的特種士兵!尤其在法力加持後,甚至能達到一拳擊碎巨石的程度!而若是掐動法訣,引動符篆,也能御使雷火,活月兌月兌地球傳說的仙人一般!
這就是正式踏入修行路的修行者!林默為此高興了足足三日,然後就以更大的熱情投入到修行!
然後令人沮喪的事情就發生了︰盡管他每天都修行不輟,日夜努力,修為的增長速度卻越來越慢!直到半月之前,更是徹底停止下來了!
林默當即駭然,還以為自己修行出了什麼問題,趕忙跑到靈雷處請教,卻不想對于此事,靈雷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樣!
「果然如此,你到了這個階段了!不用著急,對你來說,這是正常現象!」
「啊?」林默大惑︰「您這是什麼意思?」
靈雷道︰「你修煉的就是這個法門,難道不清楚嗎?」
原來問題的根源在于《通明登天玉錄》上!
世間修行之法大略分為三種,第一種最為原始,叫做種族修行,如大妖神獸,生來就有自己的修行之法,全靠血脈傳承,旁人根本無法學習;第二種最為廣泛,叫做師從自然,為修行之人觀天地運轉有感,福至心靈,開創**,不僅自己可用,後輩也能修習;第三種則比較特殊,與前兩者全然無關,而是效法前人,以修行有成之人為例,再走一遍修行路!
此三法各不相同,並無高低之分,只看適合與否。當初須菩提祖師就是出于適合的考慮,將屬于第三種的《通明登天玉錄》傳授給了林默!
「此法頗為不凡,其效法之前輩乃是一位曠古絕今的大能尊者!其修行主旨,乃是歷劫成道!」
據靈雷說,那位前輩以劫難磨礪自己,在劫難不斷體悟,經歷數萬年,渡過三千劫後,終得大神通大修為!甚至連須菩提祖師也曾贊過,若論道心,漫天神佛無一敢言自己勝過那位前輩!
《通明登天玉錄》就是效法那位前輩經歷所創造出來的修行之法。當然,考慮到後人修行的難度,這法門比那位前輩的真正法門檔次要低,將劫難轉為經歷,與一樁樁事件之明悟自身,蛻變自身,以達到通明境界,進而將原本不可言說的大道之路變成一條切實可見的天梯,經一事,有一悟,登一步,直至最後到達天梯盡頭,超凡月兌俗羽化登仙!
毫無疑問,這是一條上佳的法門!不僅有已經成功的前輩,還有切實可行的步驟!尤其是對于‘要在修行找尋’的林默而言,簡直是再合適不過的法門了!須菩提祖師眼光之準,令人嘆服!
但好處這麼多,壞處不可能沒有︰對于修行《通明登天玉錄》的人來說,勤勉苦修並不是那麼有用,那種修行時間越長修為越高的定律完全不適用!
林默就是如此。在進入煉氣境界後,他的修行就越來越慢,終于直到半月前,徹底停止住了!這種情況下,無論吃什麼靈丹妙藥,他都只有漲點法力的收益,卻毫無其他作用——這就好比給游戲的角色喝藍藥水,就算論缸往嘴里灌,等級也不會有一點提升的!
「你的法門特殊,方寸山諸多弟的修行方式,沒有一個適合你!」靈雷直言不諱︰「你需要歷練!而不是苦修!」
想到這話,林默就苦笑不止,尤其當看到身邊的猴後更加苦澀。
猴和林默一樣,修行方法頗為奇特︰須菩提祖師並沒有傳給猴哪種法門,只是讓他遍讀典籍,無論道藏佛經皆可。按理說,這些典籍大部分只能讓人增長見識而已,但到了猴這,偏偏有了不可思議的作用!只要在讀書,幾乎每時每刻,這猴的修為都在提升!短短半年,他的修為已經在煉神巔峰,幾乎就要踏入化神階段,能神魂離體了!
「這就是天生天養的靈物啊!待到將來瑤台三扣肩,禪房夜傳道,有了真正的修行法門,這猴怕是直接越過返虛,成就飛仙了吧!」
無奈之,林默的目光復雜無比。
猴見狀更加焦急,想要安慰他修為之事不用急,卻覺自己嘴笨不知怎麼說,急的在桃樹頂上直跳腳,將整個桃樹震得枝亂顫。
林默心里不由一暖,暫且拋去雜思,親昵的拍了拍猴肩膀,就拉著他從樹上躍下。
「放心,我沒事,只是有些焦急而已。今天和你來吃趟桃,心里舒服多了!」
「真的?沒騙俺?」
「真的!沒騙你!」
「嘿嘿!那就好!」
言語之間,一人一猴返回方寸山,繼續各自修行。
數日之後,當傍晚林默向輕靈請示是否還有其他工作的時候,何為大師兄先是搖頭,然後對他說出了意料之外的話。
「林默,你準備一下,明日下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