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達成初步的協議,許東一行人也總算進入楊村長的居所。楊生華已經開始習慣自己那張毛地毯被一雙雙污穢的鞋子踩過的心疼感覺。確切地來說,他已經麻木了。
一行人各自安坐後,楊生華連忙叫下人奉上茶水點心。除了許東以外,還有誰有吃喝的心情?
狂牛青鋼圓盾被打壞,人也斷了六條肋骨,此時乃強忍著傷痛坐在主子身邊。
圓臉男就更不要說了,他本以為自己是在場的覺醒者里面實力最高的,怎麼知道,被一個不見徽章的冒險者隨手重傷。
寒匕是最郁悶的,渾身污穢泥漿就不要再說了,臉腫鼻青簡直就像一個豬頭,心里更沒有心情吃喝。
許東本來也沒有吃喝的心情,不過小月復和手上包扎好的傷口疼得不行,他要不發動吞噬技能加速傷勢的恢復,指不定會引出什麼並發癥之類的那就更麻煩了。
因此,在沉默的會客廳里,所有人都安靜地靜坐著,只有許東瘋狂地抓食,兩手油污渣滓,咀嚼聲吧唧吧唧,完全沒有形象可言,儼然就是一頭剛從地獄爬出來的餓死鬼。
不說身旁的冒險者忍不住別過臉去作不認識狀,連對他已然改觀了的寒匕狂牛也都流露出一絲呆滯。
許東看一眼楊三少面前的點心,「你吃不吃?你不吃的話,給我吃吧!」
也不管對方同意不同意,順手一把端過盤子就往自個兒桌子上擱。好歹把傷勢恢復三成,許東才舒一口氣,停止這種瘋狂的行為。
這一次較量,雖然主導者乃神秘冒險者,實際上,她從進入村長居所之後便始終一言不發,儼然讓許東全權負責一樣。而許東到底想從楊三少身上得到什麼呢?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較量之前,他的想法僅僅是南角村的村民,但較量之後,按照許東的本性怎麼可能忽略楊少庭乃是一根大竹杠的事實,不上前敲兩下,真心對不起自己呀。
只見許東拿起下人準備好的毛巾,胡亂地在油膩膩的嘴唇上一抹,總算渾身舒坦,繼而才瞥一眼老神在在的楊生華,開口問道︰「現在我先弄清楚一個情況,南角村到底是誰說了算,到底是楊村長呢,還是楊三少?」
楊生華聞言輕輕抬眼,而後看一看楊少庭,最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很爽快利落地應了一句,「一般情況下,村里的事務由老夫作主。如果遇到其他突發事件,想來血盔城楊家也不會坐視不理的,您說對吧,三少爺?」
楊少庭本能地想要抽身離去,怎料楊生華這只老狐狸竟然一開始就禍水東引,光明正大地澆了他渾身,卻是無論如何都跳月兌不出去了。
對此,楊三少只能微微點頭。心里頭卻是在發狠,若不是你走了狗屎運,有個腦殘冒險者出手幫你,本少爺定把你拖回去做狗!
確定了第一個問題之後,許東抿一抿嘴唇,眼楮里霎時精光熠熠,只听他說道︰「這樣吧,南角村不是糟了水災麼?現在全村人都在進行搶收工作。可不是我說你呀楊村長,你要馬兒跑,就得喂馬吃草,酬勞的事情,怎麼可以兒戲呢?」
楊生華拱手道︰「實不相瞞,主要是因為資金緊缺,實在發不起工錢。更何況,在鄉下地方,錢財什麼的還不及食物重要……咱們村干活的,都有飽餐,雖然不太飽,但總是餓不死的。」
許東終于露出狐狸尾巴,提出了第一個要求︰「這樣吧,我見你們南角村至少有千把人,給我三四百村民應該沒有問題吧?這樣既省了你的工錢,又能提高效率,何樂而不為?」
楊村長心里暗忖道︰「你他女乃女乃的能別這麼虛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把主意打到他們的頭上呀?」
只是,南角村事關重大,他可不敢隨意點頭答應,而是婉轉地告之道︰「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畢竟人多就難以管理,難免出現出工不出力的情況。只不過呢,這事兒我說了不算,還得楊三少點頭才是。」
楊三少也是夠渾,大手一揮,隨意地說道︰「還以為什麼重要事情,給你五百人吧。你自己去挑,願意跟你走的,你可以帶走,不願意跟你走的,你要敢動一根手指頭,天涯海角我都得把人追回來。」
楊少庭顯然並不清楚白狐事件在閉塞的南角村里已經造成什麼影響,故而才有這種大方的表現。
一听對方答應了,許東立刻讓跟隨在身邊的大郎出去吆喝親朋戚友,同時又提醒他,北角村什麼都不缺,要土地有土地,要房子有房子,就差人了!
不過他卻是千叮萬囑,讓大郎盡可能帶走不願意留下的人,至于鄉土情結格外重的,就不要強迫了。
因此,當有下人匯報,足足有五百人跟隨離開的時候,楊少庭真是驚愕得無以復加,心里就像活生生吃掉一只蒼蠅般惡心。看著許東的眼神,已經開始變幻莫測起來。
其實,如果許東真是想的話,別說區區五百人,就算把所有人威逼利誘帶走,也不是難事。
只不過,在早前,他已經仔細斟酌過支線任務的任務說明,總覺得這個任務並非想象中那般。
任務說明︰南角村遭受天災**,村民們苦不堪言,請你將他們救出水深火熱之中。
什麼叫做把他們救出水深火熱之中?南角村村民之所以苦不堪言,一方面是生產資料緊缺,食物也緊缺,生活自然過得極其淒苦;另一方面是有的人想要自謀生路,卻在自防隊的威懾下敢怒不敢言,更不敢逃跑。
兩方面的原因相互交錯又惡性循環,南角村的重建工程自然進度緩慢,反過來,村民們的生活就更苦不堪言了。
所以,真正把他們救出水深火熱,許東認為需要從兩方面入手,如此,這個支線任務才能獲得最高評價。
像他如今吩咐的,帶走一半人口。
這一半人口里面,自然大多數都是拖家帶口的,真正的勞動力並不多,這些具有勞動能力的人,既然想逃出南角村,可想而知往日的工作態度自然以消極怠工居多。
也就是說,許東把這部分不干活的家伙帶走,留下來的人不僅能獲得更多的資源,而且促使他們齊心合力,好比把一條病重的脊椎里的腐爛細胞剔除,剩余下來正常細胞,這條脊椎當然能夠很好地恢復。
本來呢,許東心里也有點顧忌。畢竟南角村是楊家的重點整治工程——先不說個中的原因,許東本人也不想去知道。
重點工程若是因為自己而無限期拖後,楊家絕不會放過自己。這就是為什麼許東在戰斗中沒有下殺手的原因之一。
如今一口氣拉走五百人,這是打楊家的臉,還是以粗暴的不留情面的掌摑的方式。
許東之前還思索著應對的辦法。不過,冒險者的出現,以及她促成的比斗,卻是誤打誤撞地把這個天大的難題給解決掉了。
因為這促使了雙方處于同一個層面進行交談。正如許東上輩子經常听見的一句話︰弱國無外交。只有雙方實力接近的前提下,才能有坐在一塊兒談生意的機會。
許東清一清嗓子,施施然道︰「為了彌補閣下的損失,我們不僅可以將包括刺刀在內的自防隊成員悉數放回,更願意與閣下做一筆交易。」
楊三少冷哼一聲,「普通的交易本少爺可不放在眼里。」
許東取出了一個竹筒,並從中倒出一枚如同魚鰾形狀,卻像心髒一般微微顫動著的神力果實。
神力果實出現,本來還懶洋洋提不起勁的楊三少頓時雙目一瞪,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這是,這是神力果實?!」
楊少庭情緒激動之下,甚至忍不住伸手出去,要把果實拿起來。然而被許東一手打掉。
神力果實的作用毋庸置疑,這一枚一階神力果實,幾乎意味著有一個覺醒者。覺醒者的珍貴可想而知,似寒匕這樣的人才,在軍隊中立下無數功勞都未能獲得一枚神力果實,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許東微微一笑,「這枚神力果實是我偶爾所得,本來打算獻給血盔城城主,以換取一定獎勵。既然楊三少喜歡,那你就拿去得了。」
說是讓對方直接拿去,可許東卻還是死死捏住了果實不放。看得旁邊的冒險者一陣翻白眼,做人不能太虛偽呀。
楊少庭平復了心情,忽然伸出一個指頭,「一百個金幣,不能再多的了!」
許東想了一想,搖頭道︰「一百個金幣,未免太少了吧?」
楊少庭聞言臉色一變,氣惱道︰「你這個神力果實不知道存放了多少時日,表面上甚至都有皺褶顯露。按照市面上的價格,一百個金幣已經很給面子,你居然還嫌少?行,你要多少?」
許東伸出兩個手指頭,「不多不多,兩百個金幣差不多了。」
「最多一百二十個。」
「一百八十,一個也不能少。」
「好吧,一百四十個,要賣就賣,不賣拉倒!」
「成交,我要現錢,恕不拖欠。」
這位楊三少果然夠財大氣粗,他立即讓隨從從馬車上辦下來一個箱子,箱子打開,里面統統是金幣,不多不少足有一百五十個。楊三少取走了十個金幣,然後把箱子合上推到許東面前。
許東當然不會反悔,神力果實本來就打算出售的,如今不僅買出了這枚果實,而且又把人情送給了楊少庭,真是既有面子又有里子,自然不擔心楊家之後的報復了。
弄好了這一切,許東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因為支線任務已經提示完成。支線任務的獎勵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心里就跟貓抓一樣啊。
然而,一直一言不發的冒險者突然開口說道︰「對了,我記得你們誰身上有一份冒險者考核資格憑證,拿出來吧,不要逼我動強的,不然雙方臉上不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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