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少星放肆地大笑,「阿東,你應該想不到吧?我與苗山早有約定,如果他在進入峽谷之前遇到你,就要將你拖住,為我爭取時間。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做得這麼絕,甚至把幽靈峽谷的通道都掩埋。」
也許是那天的遭遇,令楊少星對阿東痛之入骨,甚至超過對陽光的憎恨,以至于此時成甕抓鱉之勢,再難自持,笑聲已經顯得癲狂了。
「這一次,你不是單身一人,你的同伴也在我們的包圍之。」楊少星狂笑著說道︰「你可以再故技重施,逃離現場,不過你的同伴速度遠遠不及你,必然逃不掉的。但是,這樣就不好玩了。」
不好玩了?許東抿緊嘴唇,楊少星的心里,似乎抓捕自己就跟玩兒一樣,真是絲毫不把他們放在眼里,視同豬狗,要殺就殺要抓就抓!
這時候,忽然一把清冽似幽谷溪流般的聲音輕輕響起。
祈禱冷聲道︰「你想怎麼玩?」
楊少星打了一個響指,站在另一側的楊不凡微微一笑,「我家二少宅心仁厚,決定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不是同生共死的伙伴麼,這樣,阿東可以帶走一人。如果帶走陽光,祈禱就要留下來;如果帶走祈禱,陽光就要留下來。」
楊不凡盯著許東的眼楮,「你應該知道,留下來那人的下場。不過,我知道你未必沒有辦法離開,可陽光和祈禱,倒是插翼難飛。你選擇吧,是陽光還是祈禱?」
如果沒有這樣的把戲,或許,許東三人會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氣,即便是死,也能拉一兩個墊背的。可對方給出這樣的條件,相當于在絕望之路上開闢一條生路。可以生,誰願意死?
區區一席話,就連祈禱心里激發出來的絕望之勇,都不可避免地消散。三人確實經歷過生死,也隱隱生出一種可以相互信任的情結,然而面對這條唯一的生路,心靈深處怎麼可能依然渾圓無缺?
兩人位于許東左右,不約而同微微瞥去無比復雜的一眼。
許東能夠感受到兩人眼神里一閃而逝的期盼,心頭一沉,知道楊不凡的計謀又成功了。這個楊不凡,對人心的洞察,稱得上出類拔萃,如果有機會,第一時間必殺他!
沉默。
許東保持沉默,祈禱保持沉默,陽光也保持沉默。
與之相對的是楊少星暢快到極點的大笑聲︰「阿東,趁著我還有耐心,趕緊選擇吧。」
選擇?許東額頭冒出了冷汗,怎麼可能作出選擇?無論選擇哪一個,留下來的那一個,下場必然極為淒慘。此時此刻,他真切有一種進退維艱的感覺。
許東在心吶喊︰「時間,我需要時間!」
深深吸一口氣,許東凝視著楊少星的眼楮,「能不能給我半小時的選擇時間,我需要考慮各方面的因素。」
半小時?楊少星冷冷一笑,「你又要玩什麼把戲?現在你為魚肉,我為刀俎,時間由我來定,你只需要像條狗一樣听話就行了。」
許東忽然無所謂地聳一聳肩膀,隨意地說道︰「你知道嗎,其實我也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在我的眼,同伴是墊腳石,生死關頭可以隨意拋棄;至于女人,漂亮的女人就好比一件漂亮的衣裳,這一件不穿,可以穿另外一件。」
這一番話說將出口,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算是陽光和祈禱,都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
楊少星冷哼道︰「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還沒等楊少星說完,許東已經插嘴道︰「我的意思很明白。我的目的只有一個,成為冒險者。能夠幫助我達成目的的,就是我的伙伴;無法幫我達成目的,反而拖累我,我可以隨便拋棄。另外一方面,你不得不承認的是,我現在要逃走,你們未必能夠攔得住。我之所以留在這里,是因為我覺得帶走一個人對我有好處。」
楊少星嘖嘖稱奇,好像第一次認識許東,上下打量,「終于露出真實面目了吧?我以為陽光無情無義,沒想到你更渾蛋。果然,路遙知馬力不足,日久見人心不古。你隱藏得太好了。」
說到這里,他留意到陽光和祈禱的臉若死灰之色,尤其是後者,簡直有種幻想破滅的肝腸寸斷。楊少星舉起手,「我給你十五分鐘,最多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嗎?冷卻時間應該足夠了。
楊不凡一听,便感覺事情不妙,因為他總感覺許東的變化太過戲劇,雖然合理,但不合情,不由得失聲道︰「二少爺,為免夜長夢多,我們趕緊動手吧。」
楊少星手一揮,「你不覺得能夠見到血盔城名聲不錯的阿東這樣的一面,是很值得花費時間的事情嗎?這事我自有分寸。」
見二少爺如此,楊不凡只能暗暗警惕,慎防意外發生。
十五分鐘轉瞬即逝。這段期間,許東始終閉目思索,對祈禱和陽光沒有投去任何一個眼神。
終于,楊少星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了,「時間結束,趕緊選擇吧,本少爺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
直到這一刻,許東猛地睜開眼楮,眼有一道耀眼的光芒一閃而逝,好像漆黑夜里閃耀的雷電!
一拳打入地上,力量凝而不散,手臂都沒入其。
楊不凡瞳孔一縮,怒吼道︰「事情有變,殺!」
說罷,發動了怒牛沖鋒,雙眼頓時充血而赤紅,身後濺起一卷泥塵風暴,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只暴躁的狂牛。
隨著這區區的一拳,許東身上竟是剎那之間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變化!
他霍然抬頭,眼楮卻仿佛失去了焦點,顯得異樣茫然,面對狂沖而來的楊不凡,更是視而不見。只听他喃喃說道︰「我感覺到,有一陣風吹過。」
在意識到苗山出問題之後,許東第一時間發動了強力和小碎步兩個技能,熟練度提升到99。他費盡苦心,甚至不惜自毀形象,終于爭取到十五分鐘的緩沖時間,加上之前的時間,堪堪完成技能冷卻。于是他毫不遲疑地立即發動了兩個天賦技能!
當所有天賦技能熟練度都達到百分之百的時候,血肉鎧甲之力的數值,嗖的一聲飆升到300,乃是因為之前大量吸收的血肉鎧甲之力從身體的細胞之游離出來,與此同時……
意識空間深處,忽然刮起了一陣風!
下一刻,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喉頭之滾蕩而出,狂風吹裂意識,痛苦在煎熬如沉睡萬年的火山洶涌爆發,要毀滅掉那片天,那方地!
許東的雙眼充血赤紅,額角更是青筋畢露,臉容在扭曲,仿佛承受著莫大的痛苦,連靈魂都似要破碎!
「突破?!絕不能讓你如願!」
楊不凡甫一發現許東的變化,鼻孔之沖噴兩道白霧,速度更勝一分!狂牛沖鋒具有眩暈的能力,眼見就要沖到許東的身前,忽然斜刺里一個人影撲出。
隨著嘩啦呼啦的兩聲,無由來讓人聯想到生命自胎盤之破裂的情景。
一張濕漉漉的橢圓盾牌,透著勃勃正氣和堅若磐石之執拗,出現在楊不凡的前進的路上,隨之而來的還有陽光的怒喝︰「以守護之名!」
砰!
楊不凡與守護之盾重重相撞,他是力量型的三星覺醒者,又蓄力加速,力度何其偉岸?一撞之下,守護之盾上汁液飛濺,盾牌間的位置更是夸張地凹陷進去。狂暴的力量縱然被盾牌阻隔,也依然力比千鈞,震得陽光慘叫一聲,嘔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都飛離了出去。
然而楊不凡也好不到哪里去,守護之盾的擊飛能力發動,也撞得他倒飛而出,像只麻包袋一樣重重摔在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楊不凡反應最快,可其他人的反應也不慢。第二個及身而來的,乃是刀客。
刀客疾步掠至,人未到,掌破曉刀已然絞出了一圈匹練,仿佛破曉之際西邊地平線上懸停的一輪淡月,以無與倫比的凌厲和霸道,斬向許東!
就在這時候,一聲嬌叱炸裂,祈禱小妞同樣以轉肌絞骨的技法催動著破巧大劍,呼啦一聲,大劍若一道光弧,空氣都被撕裂粉碎,勁風拂面,劍未至如山劍勁已壓迫而來。
刀客怒喝!
破巧大劍與破曉長劍重重斬擊,先是一星火光閃耀,繼而一股狂野的勁風以二人之間的許東為心,朝四方八面席卷,大量枯枝落被卷得紛揚飛灑,好像一場小型的颶風。
祈禱小妞只是二星覺醒者,完全不是刀客的對手,悲鳴被斬得倒飛出去,一連串血液揮灑。
然而,她卻咬著牙關,電光石火里把手一抬,無影甲倏然飆射一道針形氣勁,詭秘而尖銳地迎著刀客激射而去。
天色本就昏暗,氣旋針勁本來就以隱秘和出其不意見長,又是祈禱小妞在雙方互拼下一刻,刀客心靈松懈的瞬間發動,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哪里有不能命的道理?
感應到勁風拂面,刀客眼楮一凝,已經來不及閃躲格擋。
撲哧!
握刀的右手小拇指在刀客錯愕而驚恐的目光之飛離,啪嗒一下摔跌在地上,滾了一層爛泥。身為刀客,佩刀與握刀的手是比生命還重要的事物,小拇指的斷裂飛離,意味著他的刀,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穩固!
也不知道是**的痛還是內心的煎熬,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嚎,「不!」
剎那之,陽光被擊飛,祈禱也被斬得滾地,許東身邊再無任何守護力量。
沖殺到來的楊少星完全沒有料到,這個阿東居然能夠在此時此刻突破,這才多少天?一個月內,從一星覺醒者一路狂沖到三星覺醒者,這樣的天分,如何不叫人嫉妒得發瘋?
又妒又狠之下,更是全力施為不留半點余地!
右臂表面血肉鎧甲顯露,坑坑窪窪,像蟾蜍的皮膚,不斷有腥臭的液體滲透,滴落地上,升起一團酸臭霧氣,顯然帶有劇毒。
呼!
右臂表面的紅色外裝備,肘部猛地噴射出一道火光,徒然生成一股強大的沖力,沖力作用下,楊少星的鐵拳拳風籠罩而去,好像有千鈞之力,連一塊巨石都能夠一擊粉碎!
祈禱見到這一幕,心都仿佛碎裂開來,悲戚嘶喊︰「阿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