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也並未曾指望著我能夠為他打探到什麼軍情,其實讓我去接近孫權,去探取他的動向,這些只不過都是借口罷了!」
「你真正想要的,是讓我永遠的離開他!而只要我成了吳侯的夫人,我和他今生就真的再也不能了」
姚婉說著,搖了搖頭,一側嘴角微微揚起,目光清冷如灰,是無論他的真實目的是什麼,都是經過那個人同意的不是嗎?
諸葛亮什麼也沒有說,目光平靜似水,他無法否認,她說出了他最真實的想法。他不過是想讓她永遠的離開他,想讓他們之間再無能罷了,而細作,她能勝任則是最好……
「縱使軍師你真的想要效仿越王勾踐,是抱歉,我不是西施,我沒有她那沉魚落雁之容,而且,我更不懂得如何去取悅一個男子!」姚婉轉過了身子,眼眶有些朦朧,聲音也有些許的顫抖。
諸葛亮低了一下眼簾,聲音平靜︰「主公他要做的是與天下爭衡,他不能為情所困。」
「是我不是褒姒,不是妹喜,更不是妲己!」姚婉轉過身看著諸葛亮,聲音有些激動,「我不會成為他的絆腳石,不會成為他的牽絆!」
諸葛亮看著姚婉那含淚的雙眸,縱使她並不是紅顏禍水,是在這亂世的紛爭中,他的主公不能對一個女子動真情,他看得出,在劉備的心中,姚婉是有多麼的重要。
正是這份重要,才讓他不得不割舍。
「主公他要做的是一心一意地虎視天下,兒女情長如何不是他的絆腳石?如何不是他的牽絆?他不能為了一個女子而負了這天下,他的心中,他的眼里,應該有的,是這江山!」諸葛亮一字一句地說道,語氣中更多的是規勸,他希望姚婉能夠明白,這亂世的爭霸中,不該有那生死相許,一生一世的愛情。
「主公他要爭霸天下,他有他的理想,有他的報復,他有他的霸業未曾完成,有他的盛世未曾開創。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得下他所追求的。」
「姚婉,如果你是真的希望主公好,那麼……離開他。」
諸葛亮微鎖著雙眉,深邃的雙眸就似著浩瀚的宇宙星河。
姚婉頷首沉默著,任憑寒風侵蝕著她的內心。
如果我愛他,我是否該讓他去完成他想要完成的雄圖霸業?如果我愛他,我是否該把這份情愛永遠的藏在心底?如果我愛他,我是否該放手,是否該離開他……
「而且你要知道,在主公的心中,他最在乎的,始終是這天下。」諸葛亮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卻說的意味深長,或許他是想告訴姚婉,這些不僅僅是他的意願,而是那個人的想法。
姚婉自嘲地笑了笑,她究竟在執著什麼呢?
——「其實這也並不是我的主意,這是軍師的意思,當然,這更是他的指令。有些話他是不便說的,我希望你能夠明白……」
——「而且你要知道的,在主公的心中,他最在乎的,始終是這天下……」
那些話,似冬夜里的寒風一般吹近了她的耳朵,吹涼了她的心。
姚婉深吸了一口氣︰「好……我會做到的,我會去東吳,會永遠的……永遠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即便以後再有交集,也只不過,是細作,與主公……」
姚婉一字一句地說著,淚水卻無聲地落下,那晶瑩剔透的淚珠,就似夜空中一顆顆璀璨的星辰。
諸葛亮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的波瀾,因為他知道,她終會同意,因為她明白,離開,是她愛他最好的方式。
「只是,姚婉也有一個要求,還望軍師答應。」姚婉一側嘴角微微勾起,那雙蒙了曾水霧的眼楮中寫滿了倔強,他看她的眼神雖然平靜,是那里面卻有一絲什麼不同,同情嗎?
不,不需要……
那樣的同情,她只會覺得自己越的笑,那就等價交換,從此銀貨兩訖吧……
「你說。」
「我的父母。」姚婉一字一字地說著,迎上了諸葛亮的目光,「我要讓軍師答應我,想辦法徹查此事,為我父母討回一個公道。」
父母的冤屈,她從未忘記,只是自己卻無能為力,這樣,一來,以讓天上的父母安心,二來,那樣的人留下來也只會魚肉百姓,這樣做也以讓百姓今後以有個安穩的生活,三來……
三來,從此他和那個人兩不相欠,他也不用覺得愧疚。
姚婉心笑,他既然以這樣做,又怎還會覺得愧疚呢?
「好。」諸葛亮微微仰面看著蒼穹中的明月,聲音輕幽漠漠的,似是這浩渺的月光。
「吳侯孫權,會在每年中秋前後到江東邊境的山林間去狩獵,那是你接近他最好的方式。」
「而且……細作方面,會有飛鴿傳書,你盡力而為即。要小心行事。」諸葛亮看了看姚婉,轉身走下了那座小亭。
而姚婉只是沉默著,深吸了一口氣,自己還能在他回來之前再見到他嗎?
只怕是不能了吧……
而到現在,她也已經明了,他並不想見他。
哪怕是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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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起,秋雨落,一宵葬盡滿庭芬。
時光匆匆流走,轉瞬即逝,時光枯黃了樹葉,敗落了芳花,卻帶來了無限的蕭瑟與落寞。
一個月荏苒而過,卻又無比的漫長。
她等待著,等待著他回來,縱使知道結局再無法更改,但是能在最後見到他一面,她也會感到很欣慰的。
是她的知道,她再也無法見到他了,她想,或許他離開就是為了讓自己永遠的離開……
或許,他根本就不想在從荊州回來後看到自己。
或許他的心中,真的只有那如畫的江山,只有他那君臨天下的理想。
而自己對他來說,也許只是過往雲煙,也許只是你不值得讓他回眸一顧的過客,不值得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任何足跡。
況且,明天,她就會永遠的離開這里。
此生此世,再難相見。
夕陽的余暉下,姚婉獨自一人來到了那片樹林里,秋風裊裊。
寂寞深秋,又為誰涼?
姚婉抬起頭,望著樹上泛黃的樹葉,似蝴蝶一般在風中打著轉兒飄落,每一片樹葉似乎都記錄著那些過往。
從這里,她淡笑著看著他揮舞那把寶劍時健碩的身影,從這里,他曾握著她的手腕教給她劍法。
只是明明說好要讓她學會一整套劍法的,那樣她就不會再被壞人欺負了。
他明明承諾他會每日都教給她,陪她練習……
是那些就似晃隔數年的畫面,那個承諾的聲音,飄渺而又遙遠。
姚婉落寞地低下了頭,苦澀地揚了揚嘴角,是否從那時起,自己就已經成為了他的一枚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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