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下方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傷口脹疼的難耐,姚婉緊鎖著雙眉,緩緩睜開了雙眼,她睡了那麼久,整整一天一夜。
姚婉咬了咬嘴唇,強忍著疼痛,剛剛用左臂支撐著半坐了起來,卻听到身後傳來了一聲抽泣,姚婉吃力地側過頭,正看到依瑤正端著一碗藥走了來,眼框中還蘊著淚。
依瑤見姚婉醒了來,忙放下了藥碗,欣喜地跑到了姚婉的床邊,含淚笑了笑,她醒了,而她也終于以放心了……
「小姐你算醒了,快躺下,小姐的傷口還沒有好呢,要好好的調養著。」依瑤微鎖著眉,擔憂地看著姚婉。
「依瑤,我們……這是在哪里啊?」姚婉用手輕撫著額角,環望著四周這陌生的格局,眼前也因為剛剛醒過來而有些朦朧。
依瑤低著一下眼簾︰「小姐,這里……是吳侯住的驛館。」
「吳侯?」姚婉听後一愣,隨即卻又輕輕地笑了,笑的苦澀,讓人心疼,「是啊,是吳侯他救了我。」
說出那句話,喉嚨里似是哽咽著一塊石頭一般。
腦海中不斷浮現的卻是那兩個人倒下時的身影,而那兩個人為什麼要置自己于死地?
難道這也是他的指令嗎?
難道他就真的那麼容不下自己嗎?
她感覺自己完全找不到之前的那個他了,那個風度翩翩,不染世俗的謙謙君子……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呢?
姚婉苦澀地笑了笑,或許這樣也好,起碼這樣,她的心便不似以前那麼的痛了,她對他的情也不得不因為他的絕情而擱淺了。
她要放下了,要做回從前的那個自己。
一定要!
姚婉低下頭,落寞的斂目,再此抬起頭時,卻見孫權從屋外走了進來,看到她醒了過來,他的嘴角不禁微微揚起了一絲好看的弧度,眼神也很的溫和,似玉一般清透溫潤︰「你醒了?」
听到那個富有磁性卻帶著些清冷的聲音,姚婉微微一怔,忙掀開被子,俯身行禮︰「多謝吳侯救命之恩,今日若非吳侯出手相救,姚婉定會命喪黃泉!」
姚婉的身體還沒有開始恢復,很是虛弱,這一福身,只感覺一陣頭暈,身體晃了一下,無法自制地向前傾了傾。
胳膊上傳來了一陣暖暖的溫度,他扶住了她,那般地小心翼翼,目光中盡是疼惜。
姚婉險些跌進了那寬闊的懷中,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小步,孫權也低了一下頭,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姑娘無需多禮,你現在沒事便好。只是姑娘的傷口很深,要悉心調養。」
姚婉欠身行禮︰「多謝吳侯關心。」。
「昨日听依瑤姑娘說了你們的經歷,姑娘也莫要太過悲傷,要節哀。」
姚婉心中忽然感到一陣酸楚,輕抽了一下鼻子,默默地嘆了一口氣,輕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只是那些狂徒或許還會再來找姑娘的麻煩的,姑娘不妨……先在這里住些時日,想來會安全些。」他的聲音很好听,很迷人,清冷中帶著一絲絲的溫柔。
姚婉抬起頭看著孫權,微微點了點頭,她的目的,本就是要接近他,留在他的身邊不是嗎?
姚婉欠身行禮,那憔悴的面容,有些白的薄唇,讓人心生憐惜︰「姚婉謝過吳侯。」
「姑娘,藥煎好了。」一個侍女走進來,把藥遞給了依瑤。
「多謝。」依瑤對那個侍女點了點頭,接過藥碗走到了姚婉的身旁,「小姐,趁熱把藥喝了吧。」
姚婉側頭看了一眼桌案︰「先放下吧,我一會兒便喝。」
「藥要趁熱喝,涼了,藥效就不好了。」孫權用一只手止住了依瑤,目光卻一直看著姚婉。
「是……那藥太苦。」姚婉低了一下頭推月兌著,微微苦笑。
從小到大,不到病得萬不得已,她是絕對不會喝藥的,而她也沒有病到萬不得已過……
「就算怕苦,一會兒也是要喝的,而且良藥苦口,你的傷口還沒有愈合,怎麼以不吃藥呢?」孫權輕鎖劍眉嗔怪道,是語氣帶著幾分溫柔,好像,他們之間很熟悉,而且有著非比尋常的關系一般。
姚婉勉強淡笑了一下︰「我喝便是了。」
姚婉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接過了依瑤手中的藥碗,鎖著娥眉,一口氣喝了下去,心中暗暗誓,以後再也不喝藥了,這是第一次,也一定是最後一次!
口腔中還彌漫著那只酸苦的味道,姚婉心中暗自責備某人非要「逼」著她喝下那碗苦苦的藥汁,是面上卻淡淡一笑,把那空碗遞給了依瑤,低下頭,用手帕輕擦了一下嘴角。
孫權見姚婉把藥喝光了,似是放心的淺笑了一下︰「我……偶然得到了一瓶藥,姑娘每日用此藥涂抹傷口,想來會好的快些。」
孫權說著,眼神流轉間卻似有那麼些許的不自然,而站在他身後的李平也有些愣住了,他何嘗見過這樣的孫權?
他從未對任何一個人如此的掛心過,更何況親自勸別人喝藥。
況且,他剛剛用的居然是「我」,而不是「孤」。
李平看了看姚婉,那個女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竟以讓一向孤傲的吳侯放下他原有的身架。
孫權目光看向李平,用拳抵著唇,低聲咳了一下。
李平回過神來,有些不大好意思地低了一下頭,把一個極為精致的細長藥瓶遞給了依瑤。
「多謝吳候。」姚婉福身道謝。
孫權的一側嘴角揚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她對自己的生疏,讓他清晰的認識到,她是姚婉,是一個和自己毫無過往的女子。
又怎麼能會是她呢……
「那姑娘好好歇息吧,我……不打擾了。」
孫權心中苦笑,思緒萬千。
那麼多年過去了,本已忘卻,卻又不得不拾起那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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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瑤看了看手中那精致的藥瓶,輕輕一笑︰「小姐,吳侯他好像很關心你。」
姚婉卻似是不屑地輕揚了下嘴角。
對她很關心?
她該很開心的吧,因為,她以很輕松的接近他……
只是他對她的好,反而讓她對他沒有什麼好感,只覺得那是個風流多情的男子,想來也必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吧,否則怎能對一個陌生的女子如此關心呢?
偏偏他給人的感覺,卻是那樣的清孤,傲然,由內而外透著王者的氣質,還有他身上散出的淡淡的龍涎香的氣息,那樣的淡雅……
只是如今,她再也不敢根據感覺來判斷一個人了。
已經錯了一次了不是嗎?
「依瑤為小姐把這藥涂上吧,應該會比尋常的藥管用許多,小姐也不用疼的那麼痛苦了。」依瑤說著,便試圖打開那紅綢的瓶塞。
姚婉將手覆在了依瑤的手上︰「不必了,這傷口不打緊的。依瑤,你為我換些止血的藥散就好了。」姚婉淡淡地說著,看了一眼放在案上的一瓶止血散。
依瑤抿了下嘴唇點了點頭,卻也什麼都沒有再說。
她的心痛,她又何嘗不知道呢?
她對那個人的情,她又怎麼會看不出呢?
那藥再好,再管用,怕也終是醫的了傷,醫不了心吧……
那傷口的疼痛,或許以讓她忘卻一些心中的痛,忘卻一些那個人的絕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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