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里,姚婉一直住在驛館中,一切似乎都很平靜,偶爾會和孫權踫見,卻也只是微笑著福身行禮罷了。
而孫權每每看到姚婉,都會想到寒櫻,那是這些年里,他心中一直無法抹去的傷痛,是他卻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她不是寒櫻。
他的櫻兒,不會再回來了……
他強克制著自己要像對待以為普通女子一般去對待姚婉,有時甚至刻意的避開她,因為他每次看到她,他都會想到櫻兒,會想起那些斑駁的過往,想到那些點點滴滴……
他怕自己會認不清現實。
那份對寒櫻的愛和內疚卻讓他無法做到對姚婉不聞不問,他每日都會吩咐李平去給姚婉送去一些補品和藥膳,甚至有時,他會不自覺地走到她屋前的遠處,深深地凝望那里良久,是最後卻也只能說服自己——
她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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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黃昏格外的美,天邊的彩霞似銀河一般浮動著,天空中似是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夢幻的輕紗,大地在夕陽的輝映下也是一片金黃,那美麗而又有些蕭條的景色,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淡淡的憂傷。
孫權一個人在夕陽的光輝下漫步,心中的思緒卻是千絲萬縷。
從那日救起姚婉開始,他的心就似海面一般,縱使無風掠過,卻也無法真正的風平浪靜。
他想要把她默認為寒櫻,因為那樣,他的心中或許會好過一些,或許還以騙自己說,他的櫻兒回來了,不會再離開了,他們還以像從前那樣……
是,他卻又一遍遍地告訴自己,說她不是她,不是他愛著的那個人。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什麼地方,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極美的楓林,那片片楓葉隨風飄動,有的金黃似蠟,有的緋紅似火。
秋風拂面,溫柔而有些冷冽
平添寂寥……
他的目光深幽而清冷地望著那片楓林,望著片片楓葉似蝶一般的飛落,那楓林中有一條不是很寬闊的小路,很靜,偶爾以听到腳踩落葉時出的清脆的聲響。
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那片楓林的盡頭,有一縷夕陽的光芒在樹葉的輝映下直照下來,雖是柔和,卻晃出了一道刺眼的光。
孫權微微別過頭,是視線的一角所看到的景色卻讓他稍稍愣住了,孫權怔了一下,驀然抬起了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寬闊的天地,那里的綠草與不遠處的小溪相連,遠望著那里,卻是碧水青山。
孫權有些不思議地睜大了一下雙眼,忙跑出了那片楓林,蹙眉看著那里的風景,不知從哪里飄來的花瓣從眼前掠過。
那風景如畫,卻更像是那場夢……
心中頓時涌上了一陣激動,卻並不是為了這如夢似幻的風景,目光環望著四周,似在焦急尋找著什麼,流轉間,竟看到了不遠處的溪邊,迎風而立著一位女子,那女子一身淡粉色的衣裙上繡著簡單大方卻又略顯俏皮美艷的碎花,靜靜地望著水中靜沉的夕陽。
這不是夢……
真的是她?
「櫻兒!」
孫權向那女子跑去,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那女子似是一怔,緩緩轉過身來,長飄然,耳上的珍珠耳墜也隨風晃動。
孫權的面上露出了無法言語的欣喜,眸光深幽,嘴角微微上揚,目光緊緊地望著她,生怕一個不留神間,她就會如同夢中一般,似煙,似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女子看著孫權,清亮的雙眸中有一絲的錯愕。
面前的男子緊緊地凝著她,似是要將她深深地刻在他的眼中一般,低沉的聲音有些許的激動︰「櫻兒,我終于找到你了,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不要再似夢境中一般的消失了好不好?」
「吳……」
那女子有些愣住了,剛要說些什麼,卻被面前的人一下拉入了懷中,他的懷抱那樣的寬闊,那樣的偉岸,又那樣的溫暖,女子一愣,睜大了眼楮,身體不由得往後仰了仰,他卻穩穩地環住了她那縴細的腰肢。
心中的情緒翻涌,喜悅,還有積壓這麼多年的苦澀。
那女子微微鎖眉,有些慌亂,剛要說些什麼,他卻驀然俯身探了下來,輕輕閉上了雙眼,鼻息絲絲縷縷,暖暖地蕩漾在她的臉頰,那溫潤炙熱的薄唇溫柔地覆在了她的紅唇上,一只手緊緊地環著她的腰,另一只手輕撫著她光潔如玉的臉龐。
那個吻是那樣的深情,仿佛讓人一下子就陶醉進去了。
女子的面頰不禁紅了起來,睜大了雙眼,長長的睫毛也似金折扇一般的抬起,身子不自覺的向後微微彎曲,長靜靜下垂。
心中有些驚慌,那個男人閉著一雙鳳眸,吻得那樣的安靜,那樣的認真,心莫名地砰砰直跳,一時的怔愣竟讓她沒有了任何力量讓自己推開他。
那一瞬,就似是雪花飄落在冰面上那一剎那間的凝結,時光仿佛定格在這一霎那,四周花瓣紛飛。
那一瞬,他吻的是他最他最深愛的女子,不是她……
他的另一只手從她的臉頰一直探向了她的後頸,輕撫著她那綢緞般的秀。
女子渾身一顫,緊鎖雙眉,伸出手,抵住了他的胸膛,身體極力向後傾,想要避開那個吻。
孫權的身體微微僵了僵,緩緩地睜開了眼簾,輕鎖了一下雙眉,深邃的眸光深深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眉眼,那清涼溫潤的薄唇也緩緩地離開了,那樣一雙清明的雙眸,竟讓他有些許的錯愕。
或許兩個人的容貌以很相像,是這個世界上,卻不能會有相同的一雙眼楮,相同的眼神……
那女子看著孫權,心中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怒意和委屈,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推開了他,向後退了幾步,伸出手,用手背用力地抹了抹嘴唇,聲音帶著憤怒,一字字的擲地有聲︰「吳侯請自重!」
那女子說完,帶著怒意地別過臉去,秀眉微鎖,神情帶著厭惡。
那個女子,正是姚婉……
孫權的心中頓時感到而來一陣涼意,似被寒風侵蝕著一般,一陣陣苦澀在心中蕩開。
吳侯……自重?
孫權的一側嘴角微微揚起,苦澀,自嘲,落寞……
「你是?」孫權看著姚婉,微微鎖眉,雖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卻還是不想面對這殘酷的事實。
「姚婉參見吳候。」姚婉低下頭,福身行禮,語氣中透著些許冰冷和憤然。
孫權微微一怔,低眉苦笑,神情中充滿了失望于悵然,語氣很輕,似是在自語︰「原來……真的不是她……是啊,櫻兒她離開了,怎麼能再回來呢……怎麼能再回到我的身邊呢……也許我,早就該放下了……」
孫權抬起眼簾看著姚婉,有些許尷尬地揚了揚嘴角,目光卻盡是悲戚,聲音中帶著歉意︰「抱歉,剛剛……把你當成了她……」
姚婉一怔,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那個男子哀傷惆然的神情,心中忽然莫名地痛了一下,剛剛的那些怒意竟被那樣憂傷清冷,卻又令人心疼的目光漸漸消融了。
「櫻兒?」姚婉抬起頭,看著孫權,帶著疑問重復著他剛剛說的那個名字,心中滿是好奇︰「吳侯你……剛剛喚的是這個名字,櫻兒……是誰?」
孫權看了看姚婉,那張和櫻兒一模一樣的面孔,輕嘆了一口氣,舉步走到了溪邊。
他們之間的故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那個故事,那個悲傷,一直埋在心里,這麼久……
望著倒映在溪中的倒影,望著那粼粼波光,深邃的鳳眸中充滿了哀愁。
姚婉走到孫權的身邊,他的眼神清冷,凌厲,此時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平日里那個充滿威嚴和冷然的主公,那高貴的氣質中透著無法言說的孤傲和王的神韻,和剛剛那個柔情似水的男人判若兩人。
或許人都有很多面的吧,而每個人心中所認識的也並不是真實的對方。
就像自己一樣,如果從一開始自己就認清了劉備是那樣的人,她還會依舊愛他嗎?
姚婉默然地嘆了一口氣,心中一陣苦澀。
孫權低了一下頭,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地說道︰「櫻兒,那是我這一生中最鐘愛的女子,亦是我唯一愧對的女子。」
「她給了我這一生中最快,最難以忘懷的回憶。是最終,卻是我負了她,負了她的情,負了她著一生……」
孫權自責地長嘆。
那是他畢生無法忘卻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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