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狠毒,棋子的誘惑,104.風雅之請
宮中風雲暗涌,宮外的芙萩卻難得安適。1
一早,駱子琳附庸風雅的命人送來一張花箋,邀請她往園中賞荷。芙萩自然知道對方別有所圖,反正閑來無事,倒不如去逛逛,看對方都準備了些什麼。
荷塘邊的小亭早已布置妥當,駱子琳除了邀請她,只有周氏作陪。
因五娘之死,駱子琳不僅落了面子,更被穆雲棣訓誡了一番,心中的憤怒苦楚可想而知。今日特意請她,自然不會是為之前的事做彌補,大概、是看到魏彤的禁足令解了,怕穆雲棣重新將管家之權交還魏彤吧。
「听說陸妹妹做的荷葉小點十分美味,爺都贊不絕口,可惜我沒福品嘗。這幾樣點心是我娘家廚子的拿手絕活兒,妹妹嘗嘗。」駱子琳一面介紹,一面執起鎏銀梅花自斟壺為她斟酒,小小的凍石蕉葉杯,承載著琥珀色、晶瑩明亮的液體。「這是惠泉酒。柝」
對于惠泉,芙萩自然不陌生,在家時每年遇著生辰,總要貪杯,喝的多是惠泉。
喝多了這酒,芙萩頗有點兒小心得,只是不願告訴面前這兩人罷了。那是她與三哥的回憶,出于前世的愧疚,私心里不願旁人分享。她想等著三哥凱旋,用惠泉酒接風洗塵。
「駱姐姐竟連酒都準備了,不會想把我灌醉吧?」芙萩玩笑著,一盞酒水入了口肭。
「哪能啊,我若將你灌醉了,爺該惱我了。」駱子琳神情一變,面帶憂色︰「爺已經惱我了,誰讓我辦事失利,讓爺失望了呢。原本是要好好兒管家,為爺分憂,誰曾想……如今王妃已得了爺的諒解,估計遲些日子仍會由王妃管家。」
「王妃……」周氏剛要接話,又頗為顧慮的看向芙萩,環視周遭沒有外人,這才低聲關切︰「妾身說句話,還望陸側妃不要生氣。當初王妃對陸側妃所做的事,實在過分,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可若王妃重新管家,妾身擔心王妃會故技重施。」
「不會吧?」芙萩說的毫無底氣,目光游離。
「周庶妃!」駱子琳故作責斥,又嘆口氣︰「王妃管家是應該的,我倒沒什麼,只陸妹妹天真不諳世事,到底該注意些。愛夾答列」
駱子琳見她似喜飲酒,便不動聲色的又斟上。
芙萩佯作不察,接連喝了三四盞,覺得月復中發熱,酒意漸起,眼神越發明亮,含笑頗帶風情。這已是有醉態了。
「陸妹妹,你醉了,可不能再喝了。」駱子琳本看她貪杯,沒料到酒量竟如此低淺。
「駱姐姐別擔心,再喝兩杯也沒事。」芙萩笑嘻嘻的擺手,面若三春桃花,嬌憨之中猶帶兩分惑人媚色。
別說男子,便是駱子琳不經意的窺見也愣了愣神。
「陸妹妹,快回去歇著吧,若被王妃瞧見你這模樣,又該訓你了。」駱子琳趁著她醺醺欲醉,故意搬弄是非。
「她敢!」芙萩驕橫的狂言,偏生顯出嬌憨可愛︰「我知道王妃看我不順眼,我也不喜歡她,才不要她管家。我要跟爺說,駱姐姐就很好,王妃管家了肯定要害我。」
「側妃。」朔月忙焦心的阻止她口無遮攔。
駱子琳心下滿意,也一臉擔憂自責︰「都怪我,一時不察竟讓陸妹妹喝多了。綠蕊,快去端解酒湯來!」
偏這時有人來稟事,駱子琳已達成目的,便不多呆,囑咐了幾句便先走了。
芙萩其實並沒有醉,不過是故意順對方的意罷了。棄了小凳,直接躺坐在亭子邊的橫板上,扶著頭,望向滿池碧荷。微風徐徐,帶來荷葉荷花的清香,竟讓她有些困乏。
周氏一直坐在邊上,看她隨性不羈的舉動,並未懷疑她裝醉。
因芙萩背靠亭柱而坐,兩條腿一曲一伸,裙擺下滑,露出了隱藏在腳腕上的沁紅瑪瑙珠鏈。
紅潤欲滴的色澤在雪白的羅襪上十分顯眼,周氏一眼就瞥見了,微微好奇的審視,看出用料不凡。不期然想到下人傳言,王爺前幾天送了樣東西給西院,大概、就是這個吧。
昨天還听婉茹談及,芙萩有意學舞,必定是為王爺展示。再結合這條瑪瑙珠鏈,心中有了主意。
周氏起身,對著朔月低聲道︰「側妃在此歇息,妾身不便打擾,先告退了。」
周氏離開後,芙萩睜開眼看了看,復又閉上︰「讓柳媽留心著。」
盡管未指名道姓,朔月卻明白,上前將她的裙擺整理好,重新遮擋腳踝。
當天午後,宮里的消息傳了出來,對于容嬪的死,芙萩是很驚訝的。
她猜測依照柳如玉的行事,不會在這種時候要容嬪的命,必定是另有內情。那些不需要她理會,反正柳如玉的計劃成功了,扳倒了礙事的容嬪,又借著這出苦肉計博得皇上濃郁的愧疚以及失而復得的驚喜,皇上定會有豐厚的賞賜,但任何賞賜都比不上晉位。
芙萩暗自分析了一下,容嬪一死,嬪位上只剩了兩人,升柳如玉的位是鐵板釘釘。只是時間……或許是要等漕糧案落定,龍心大悅之時。
這天是大朝,官員們文武兩班列隊入殿,個個不似以往。但凡能做到這個官位,哪個不是人精,二皇子已經回京,今日朝堂上定然要議漕糧案,一個早朝下來,不知要有多少人革職查辦。
果然,早朝一開始,二皇子便出列,將欽差所查詳情一一上稟。
皇上端坐龍椅,看不出喜怒。
「父皇,兒臣手中有一賬冊,其中牽涉到朝中大員,請父皇過目。」穆雲桓雙手高舉,托起一本冊子。
高昌接了賬冊,呈至龍案。
皇上翻看了幾頁,啪的將賬冊扔下︰「好大的狗膽!」
眾官越發垂首屏息,目不斜視。
「榮郡王一行辛苦,一應牽連官員都查清了?可有漏網之魚?」皇上問道。
「兒臣不敢有辱使命,牽連官員,俱已查清。」穆雲桓敢這麼說,自是有一定的把握,畢竟那賬冊的筆跡是可以核對的,人證物證俱在,便是事實。
「傳張儀!」「傳大學士張儀上殿!」
猛地听見「張儀」這個名字,穆雲桓心頭一跳。他已知張儀秘密調查漕糧之事,浙江總督曾花費重金買張儀的命,卻都被其逃月兌。他又試圖讓人用計拖住張儀,等朝堂落定,哪知對方還是如期而回,果然是老狐狸。
張儀一開口,涉案的一品大員都難逃查辦。
果然,張儀一入殿,細說漕運河上的骯髒交易,眾官員貪墨成風,逐漸竟有膽大包天之人打起漕糧的主意。張儀又呈上三本帳冊,里面皆是貪污往來賬目,運河沿岸官員,涉案者竟高達半數!
皇上雷霆震怒,按貪墨銀錢多寡,或斬首抄家、或革職流放、或去名不用、或將官職一捋到底。總之但凡牽涉其中,一律懲治!
按理,事情到底便結束,然而三皇子穆雲楨可不願輕易放過如此絕佳的機會。
「張大人果然厲害,比榮郡王所查詳實多了。」這話在金鑾殿上說出,已是質疑二皇子之意。
張儀雖廉正,卻不是一味迂腐,皇子們的事兒可不是好摻合的。听了三皇子的話,只是笑笑,滿口謙虛︰「慶郡王過獎,微臣不過是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漕糧何等重要,容不得差池。」
穆雲楨聞言雖不悅,但當著皇上的面兒,也不好咄咄相逼。
皇上哪里不知他的意思,對于二皇子到底是失望的。早前關于二皇子一行的舉動,早有消息傳回,只是在今日朝堂之前,皇上仍抱有一絲幻想罷了。
「榮郡王經驗不足,往後要多向朝中老臣學習。退朝!」
皇上離去前給高昌遞了眼色,令其將二皇子請到乾清宮,畢竟是耗費眾多心血培養的皇子,即便訓誡,也不願在朝堂眾臣之前。寄予厚望的長子,總不能讓他失了顏面,私下里,一番狠厲責斥卻是少不了的。
穆雲棣從頭到尾保持著緘默,實則他早上了冊子,只要一對,便知二皇子呈交的賬冊漏洞百出。這也是皇上不理會二皇子,直接信了張儀查證的原因之一。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瓦解冰消也非一日之事。
二哥留給三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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