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狠毒,棋子的誘惑,160.故放姿態
清晨起來,芙萩梳妝了,選了條金絲繡邊的花鳥鳳尾裙,上配梅花吐蕊鵝黃軟綢交襟衣,縴腰如素,身姿曼妙。愛夾答列鏡中俏麗的容貌確實光彩動人,卻令她微微怔忡。
依稀听到鳥兒脆叫,轉頭望向敞開的窗戶,滿樹女敕綠新芽一如初來的模樣。
就要三月了,不知覺間已過了一年。
想起昨夜穆雲棣來到西院,彼此言語不超十句,頗有些氣氛冷凝。穆雲棣雖一貫話不多,但在自己面前,因著那份寵溺倒也不曾拘過,昨夜的例外顯然是她固執的去紅葉寺而造成。所幸他也沒惱,清冷的面容下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仿佛在怕什麼似的。
想來真是有幾分好笑,穆雲棣真將她如珠如寶嗎?她這顆珠寶又能璀璨幾時呢棼?
「側妃?」碧珠梳完頭見她呆呆望著外面不動,便輕喚了兩聲。
芙萩回過神,收起惆悵心事,一面接了朔月遞來的茶,一面笑道︰「如今府里雖沒了王妃,但規矩不能破。駱姐姐比我入門早,算是府里資歷最高的人,往後就去給她請安,順帶也好每日看看承暉。」
碧珠與朔月對視一眼,都覺得她此意不簡單搓。
于是在王氏來西院時,卻得知她去了東院,「請安」兩個字敲在心上,竟令其頭腦渾噩,心頭惴惴。這似曾相熟的不安盤桓不去,當停下來時人已進了東院。
正房內,駱子琳因芙萩的到來而驚訝,正滿口謙遜惶恐︰「陸妹妹可別如此,你我分位一樣,我哪兒當得你來請安,若傳出去豈不是說我驕狂嗎?萬萬使不得。」
嘴里說的誠懇,眼神卻透著股得意。
「您是姐姐,我給姐姐請安不是正應該嗎,哪里當不得?姐姐別听那些人嚼舌根!」芙萩更是誠懇,眼神一轉,驚訝笑道︰「那不是王庶妃嗎?還說我呢,王庶妃不一樣來給駱姐姐請安,可見不是我一人這麼想。」
駱子琳一時不知如何接話,便只笑笑,把話引到剛進門的王氏身上︰「你怎麼也來了?」
王氏很敏銳,一听駱子琳的話便揣摩出了幾分,含笑回道︰「妾身本是去西院請安,哪知陸側妃來了東院,妾身便來叨擾了。1」
「這麼客氣做什麼,坐吧。」駱子琳隱晦的遞了抹眼色。
王氏領會,告了座。
芙萩哪能沒注意到她二人的眉來眼去,又想到王氏今日專程去西院,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為著什麼。心里猜思著,面上不露,只與二人說些閑話。
不過兩刻,周氏與其他侍妾都到了,一一請安。
她早料到,她但凡有個舉動,消息傳的很快,更何況她出來的時候有意讓人透露她去東院是專門請安的內情。那些下面的人一看她如此,不管是真是假都得做出個樣子,自來一一的都來了。旁的人倒也罷了,采苓瓊玉兩個是明明確確依附她的人,平日里穆雲棣也對其多有賞賜,別說那些侍妾庶妃,便是面對駱子琳這個側妃,采苓性子一起也敢暗刺兩句。
今兒機會正好,采苓自不放過,話里帶刺兒的說了兩句,一是彰顯自己受寵,二來又再次表達對芙萩的忠誠。
駱子琳哪里听不出來,臉色變了變,忍著沒發火。
芙萩只當樂子看著,見差不多了才出聲把話岔開︰「咱們該告退了,不能耽擱駱姐姐用早飯啊。」
「妹妹哪里話,把我說成惡人了。」駱子琳倒也希望她們都離開,這樣才方便王氏去西院,畢竟人多有些話不好說。
芙萩回西院用過早飯,猜著王氏會來,便抽出棋譜翻看,悠悠等待。
不到一刻,王氏便來了。
「妾給陸側妃請安,陸側妃吉祥。」王氏的禮儀一如既往的柔婉好看。
「免禮。」芙萩卻與以往不同,笑的溫和而疏離︰「王庶妃坐吧,這會兒怎麼有空來我這兒?」
王氏對到來後的對話設想了很多,卻沒料到對方這般態度,完全抹殺了過去的「姐妹情深」。盡管對這樣的芙萩不太習慣,到底很快調整過來。
「側妃說笑了,妾來請安,不是應該的嗎。」王氏頷首輕笑。
「你有心了。」芙萩淡淡一應,場面突然就冷了。
王氏擱置在腿上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攥了一下,完全模不清芙萩如此大轉變的用意,原本準備好的一番話不知怎麼開口才合適。
芙萩冷眼一瞥,暗自諷笑,自顧品茶,也不理會她。
房中的寂靜仿佛是一股無形的壓力,令王氏有些如坐針氈,抿了抿唇,終是含笑出聲︰「側妃為了承暉公子專程去寺中上香祈福,妾十分感激。按理妾沒資格管小公子的事,但是他到底是……還望側妃原諒妾的失禮莽撞。」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你也沒錯。」芙萩輕聲一嘆。
王氏見她總是話語冷淡,一句閑話不扯,只得直入正題︰「昨日側妃在東院說了一句話,妾一直放在心上,總難忘記。那魏氏,當真是瘋癲了嗎?」
總算是說了。
芙萩眸光一閃,唇角卷了笑︰「王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昨日說什麼了?魏氏瘋癲所有人都知曉,難不成里頭兒有什麼內情?」
一听她再次喊了「王姐姐」,王氏笑容一頓,借著帕子掩在嘴角,化解了那一瞬間的尷尬︰「那倒不是,只是听聞側妃的話感慨良多,覺著魏氏的瘋癲很不可思議。側妃的另一句話倒也有道理,‘生不如死’,大概此時的魏氏正映照了這四個字吧。妾不攪擾側妃了,妾身告退。」
見她告辭,芙萩眼中笑意漸濃,嘴里的話越發親熱︰「多謝王姐姐今日來看望,本以為王姐姐與我生分了,不願來往,到底姐姐良善,仍記掛著我呢。有空常來坐坐,我悶著呢。」
「承蒙側妃不棄,妾自領命。」對方前面態度儼然兩個極端,弄得王氏越發謹小慎微,直等出了西院院門方才松了口氣。
芙萩啜飲淺綠茶水,聞著清香,眼神在淡薄的雲霧中時明時暗。
王氏的來意她很清楚,想攛掇著她去看魏彤,試探魏彤是否真的瘋癲。她才不會上當,倒不是怕生事,也不是知道真情,而是……不管魏彤的瘋癲是真是假,都會在不久之後傳出喜訊。穆雲棣的打胎藥被她隱蔽的攔了下來,魏彤用了特制的藥必然會懷孕,穆雲棣的反應可想而知,那時便是魏彤的死期!
想到魏彤很快就會死,她心里的感覺還真是復雜。她最想的報復的人第一個是穆雲棣,第二個便是魏彤。
「爺吉祥!」
芙萩听到動靜,抬眼就見穆雲棣進來。
「芙兒給爺請安。」她輕盈的迎上兩步下拜,聲音清悅。
穆雲棣見她這樣,竟恍惚了一下,伸手將她扶起來,清冷的嗓音下壓著分不悅︰「芙兒怎麼與爺生分了?不是早說了,私下無人,這虛禮便免了。」
芙萩這才抬頭,滿眼是笑︰「昨天爺似乎不太高興,芙兒擔心爺生氣,哪兒敢驕狂啊。」
「你不敢誰敢!」穆雲棣一見她恢復往常姿態,習慣性的點上她的鼻子戲謔,卻又有絲失落黯然,她的心始終藏的深深的,不肯輕易讓人觸踫。
芙兒啊芙兒,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芙萩避開他疑似探尋的目光,揚著笑指向窗邊小桌,上面棋盤已備︰「芙兒請對弈一局,不知爺是否有興致?」
穆雲棣不答,直接撩袍落座,冷眉微挑︰「芙兒可得用心了,爺是一步也不讓的。」
「芙兒也不是好欺負的!」傲然輕笑,故意裝作沒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穆雲棣眼中閃過笑︰「哦?芙兒可沒贏過呢,說這般大話,若輸了怎樣?」
「能怎樣?莫不是爺想貪芙兒的什麼寶貝?」芙萩心知他故意引誘,偏不順著他的話說。
「芙兒就是個寶貝,爺還能貪什麼別的。」穆雲棣見她再三躲避,心下微嘆,不再逼迫。
暖暖的春光里,黑白棋子你來我往,是一片沒有硝煙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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