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輕聲說,他的聲音有些偏中性,十分柔媚,像是揉碎了玫瑰花瓣一樣,甜得能擠出汁水來。
但說出的話卻讓丁晨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男人的手又上滑了幾寸,圓潤的指甲劃過丁晨領口處的肌膚,卻有種剖開皮膚的錯覺,陰氣十足,讓他覺得脖子都僵硬了。
突然有另一人搭上了他的肩膀,將他拉退了幾步,丁晨一個微微踉蹌,就撞到了後面那人的胸膛,肩上的手有些涼,卻十分有安全感。
丁晨看著池修的側臉緩緩松了口氣,像是瞬間被拉回了現實世界一般。
那男人手里突然沒了目標,掃了興一般收回手,他像是這時才看見池修一般,不悅地打量了對方幾眼︰「……原來這里還帶著一個。」
池修手仍舊按在丁晨肩上,隱約將他護在了身側,淡淡掃了那男人一眼。
高瘦男人被池修看得瞳孔微微一縮,笑容斂去了一瞬,而後卻又很快恢復了笑意︰「別緊張,我什麼都沒對小先生做。」
池修神色不動,男人卻莫名覺得周身的壓迫感消去了不少,他暗暗松了口氣,但還是按耐不住一般總是盯著丁晨看。
小總裁左看看右看看,像是不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一樣︰「小陸,你們搞什麼?」
被稱作小陸的男人笑了笑,他用手指了指丁晨,丁晨突然現他手腕內側有一塊疤,有點奇怪,像是燒灼一樣的痕跡,又紅又皺,很嚇人︰「沒什麼,我就是看這位小先生長得親切,想和他多聊幾句而已,你不覺得他長得和你有點像嗎?」
沐宇華打量了丁晨幾眼,只是眼楮略有幾分神似而已,五官哪里都說不上一樣,小總裁翻了個白眼︰「胡說八道。」
男人撇了撇嘴,轉身望向丁晨︰「小先生,我姓陸,你以叫我陸先生,下次再聊啦。」
他們本就是散會時偶然遇到,此時陸先生說完這句話也就離開了,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方向,丁晨和池修面面相覷。
池修想要跟上去,卻被小總裁攔住了。
沐宇華毫不客氣地扔給他們一疊文件︰「別想跑!這是最終計算出來的賠款事項,給我簽字畫押。」
「我們……沒錢。」丁晨老實交代。
沐宇華其實也沒想要這兩人真的還錢,看那個池修那身行頭……就差沒有掛個牌子蹲在天橋底下求包養了,這一點損失他還是負擔的起的,他就是不爽想整一整這兩個人。
小總裁毫不留情地一記眼刀︰「那就給我刷公司廁所還債!」
丁晨乖乖地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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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沐宇華真的丟給他們一人一份臨時工勞務合同,職務︰保潔員,勞動區域︰全公司廁所。
丁晨看著池修戴著塑料手套右手拎著藍桶,左手扛著拖把肩上搭著抹布,笑得都快背氣過去了,那畫面真的太接地氣,冰山男神氣質全無。
池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誰讓你要撞飛他車哈哈哈哈哈。」
池修提起桶在水槽里裝水︰「……我道過歉。」
「你道歉的方式就是差點把越野車車前蓋瓖到人家的月復肌里去嗎喂!」丁晨吐槽道,把拖把扔在一邊,「誒阿修,你說那個陸先生,是什麼玩意來著?」
「骨妖,生而白骨,千年修行為妖,你那天看到的就是他的真身。」
「是他不是穿著皮嗎?我覺得那張臉比我的好多了啊,怎麼還想要我的。」丁晨模了模下巴,「難道還玩換裝play?」
「他的皮要爛了。」池修說,「骨妖天生陰氣重,人皮用不了多久,最多用個五六年就要換一次。」
「臥槽這麼凶殘,懂不懂環保利用啊……」丁晨突然想起來了那個人手腕上的燒傷,那恐怕不是燒傷,就是腐爛的跡象吧,「等等,難道那些電視上播的剝皮殺人犯什麼的都是它們干的?」
池修想了想︰「有一小部分是,不過大部分骨妖生活在山間,根本不需要人皮面具,它們在人類世界活動的時間很少,偶爾有要以人類面貌出現的,去停尸間偷一副就好了,沒必要用活人的,如果輕易破壞人類與妖之間的平衡,它們也有能反過來被人類剿滅,不值得。」
丁晨想起陸先生對他說的話又打了個寒顫︰「那他干嘛非要我的,什麼癖好……這幾天我經過他的辦公室都要抖三抖。」
「……你不會有事的。」池修轉頭看向丁晨,認真地說。
「咳噗哈哈哈!」丁晨沒忍住噴笑了出來,「咳咳不好意思,但是阿修你穿成這樣說這種話真的……」
池•網格頭套大媽圍裙雨鞋三件套•修︰「……」
「說起來,我听負責樓上那層的大媽說陸先生是三個月前來公司的,和小總裁很投緣,在人間界混的這麼風生水起陸先生也是民族英雄了。」丁晨天生婦女之友,沒兩天就和掃地大媽們混了個爛熟,撐著下巴感嘆道,「妖怪不怕,就怕妖怪有文化啊!」
「……三個月前。」池修喃喃道,「他皮膚的腐爛程度,看起來就像是三個月前開始的……」
「怎麼了?」
「他的目標一開始其實不是你,是沐宇華!」池修皺眉。
丁晨瞬間也想起來了,陸先生對著小總裁說過︰
——「你不覺得他長得和你有點像嗎?」
他忌憚池修,找不到機會對丁晨下手,自然目標又回到了沐宇華身上。
正說著,總裁辦公室內傳來了沐宇華的一聲慘叫。
丁晨二人丟開拖把就往總裁辦公室沖去,辦公室門外圍了一堆人,但房間從內側上了鎖。
「都讓開。」池修大聲道,然後轉頭對丁晨說,「待在人群里別走遠。」
丁晨點點頭,隨著人群後退了幾步,池修側身狠狠撞了一下門。
而在這時,丁晨卻感覺到有一只手由身後搭上了他的肩膀,那人陰柔的聲音混雜在人群中,幽幽傳入耳際,仿佛冰冷的冰錐一般劃開了世界與他的界限,只留下丁晨一人︰「終于等到,他不在你身邊了呢……」
丁晨瞪大了雙眼,他感覺到兩腿懸空一般,被人以極大的力道漸漸拖離了人群,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道被瞬間撞開的辦公室門上,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丁晨不斷掙扎,卻感覺到身後捂著他的嘴的那人伸出艷紅的舌頭,以黏稠的姿態緩緩舌忝上了他的臉︰「小先生……以給我,你的皮嗎?」
「唔……你……」丁晨不斷掙扎,手指狠狠摳向對方的手背,他用的力氣很大,絕對出血了,但對方卻好像毫無知覺一般,丁晨突然想起來,這家伙是骨妖,怎麼會對皮肉傷有知覺。
他裝作缺氧昏迷的狀態,放松了掙扎,仍由對方拖行了好幾米,在骨妖放下警惕之時,一個肘擊狠狠頂向對方的凸出的肋骨結節。
骨妖的骨頭特別硬,骨頭撞骨頭,丁晨疼得齜牙咧嘴,不過終于起了效果,對方哀嚎一聲松開了抓緊他的胳膊。
丁晨趁機掙月兌了他的禁錮,沒幾步卻又被拖了回去,對方一膝蓋跪在他的胸口,砸的丁晨眼冒金星,他咳了幾聲︰「我听說你們族人甚少傷人,你如今不惜以殺人為代價,換一張幾年就爛的人皮又有什麼用?」
「你以為我想嗎?」陸先生卻像被刺激到了一樣,「你們人類,愚昧愚蠢,只懂得憑著一張皮相才能認人識人!膚淺笑至極!我陪了那個人類五年,最後不過是離開數月換了一張完好的面皮,她卻再也沒能認出我來!」
「……我找了整整二十年!死的人那麼多!卻沒有一張皮是能夠讓她記起我的那樣!就要沒時間了……」陸先生神色癲狂,忽而又嫵媚.笑了起來,撫模上丁晨的臉頰,「但我總算在最後找到了你……你生的與我二十年那副皮囊前如此相像,比沐宇華還像百倍,我若是穿著你去見她,這一回她定能……定能認出我來了吧?」
他的指尖劃破了丁晨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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