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談完了一切,抬起頭看了看牆上的表,時間已經到下午兩點了。
出了冷飲店,她徑直的往沈闌的店面的方向走過去,這會兒正是一天太陽最烈的時候,烈日走了一路下來,顧寧的額頭上是細細密密的汗。
她還沒有走進店里,就看見寧屹站在店門口的樹蔭下。
少年穿著白色的襯衫,風把他襯衫的衣角吹了起來,斜斜的靠在牆上,整個人看起來既青春又肆意飛揚,嘴角的笑意有些的懶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起來和周圍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來往的人不時的會看上一眼。
眼前的光線突然變暗,寧屹抬起了頭,看著突然出現的顧寧,愣了下,有那麼幾分的傻氣的問︰「你……你來了。」
「你怎麼來了?」頓了下,顧寧看了看寧屹身後的那堵牆,聲音淡淡的又說,「這堵牆這麼髒,你靠在上面不怕弄髒衣服嗎?」
「……」寧屹的臉透出兩分粉色來。連忙站直了身體,末了,用力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顧寧,你去哪兒了?對了,我今天才知道阿姨的店子被砸了,所以過來看看,你怎麼也不告訴我?」
顧寧看著眼前的少年,思索著寧屹過來的目的。
「這件事就不勞煩寧律師了,我們自己能處理,畢竟他很貴。」頓了下,顧寧覺得自己這麼說太客套生冷,補充又說,「謝謝你關心。」
寧屹唇角的幅度柔和了些,「下個星期學校就出中考成績了,你有信心嗎?還有一個星期就黨的生日,李老師讓我們從明天開始去學校排練。」
這次恰逢千禧年,所以慶祝格外的大,由著有百年建校歷史的清風中學主辦,晚會在學校外面的廣場舉行,每個學校都會派節目出來,屆時不少的民眾會來看,市里面的一個電視台會直播。
顧寧和寧屹是這次的節目主持人。
顧寧又問,「什麼時段?」
「上午十點到下午一點,我到時候來接你吧。」
顧寧搖了搖頭,「不用了,你不順路,我自己坐車去。」
寧屹怔了下,笑了笑又說,「晚會後的第二天,我就要去我母親那里,我反正不在這里上高中,所以中考成績對我無所謂。」說完,寧屹故作輕松的聳了聳肩,眼楮卻緊張的盯著顧寧,看著對自己離別消息波瀾不驚的顧寧,寧屹有些失望,她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又說,「到時候你查自己成績的時候,順帶幫我看看,然後打電話告訴我,我也好知道自己考了多少。」
「好。」
顧寧一點都不意外寧屹會走,是因為這些事情,她上一輩子已經經歷過了,雖然現在和上一世有些不同,點頭之交的寧屹幫了她大忙,兩個人也成了朋友。
但是,除了她以外,每個人大致的走向,應該和上一世沒什麼差別,她並不想擾亂別人的人生。
兩個人相對無言,寧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別的女生面前不會緊張,也不會絞盡腦汁的想話題,更不會覺得尷尬。
怎麼在顧寧這里什麼都變得不同呢。
「我馬上就要走了,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寧屹笑著又問。
顧寧看著寧屹,「祝你一帆風順,前程似錦。」
真的是非常官方回答……
寧屹垂下了眼,為什麼他覺得兩個人之間,有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特別是在上次那件事之後。心里有幾分落寞,卻又不知道怎麼做能緩和,所以連著臉上的笑,都帶著三分的勉強。
「顧寧,上次我說的那些話,你不要誤會,那些是你的家事,你怎麼處理都不為過,我不是對你有意見。」
「我知道的。」
「你明白就好,那馬上就要走了,今天特意來找你,你不陪我走走。」
顧寧看著當空的烈日,街道上基本沒什麼人,這個情況下,要去哪兒走走?不是她掃興,難道是寧屹想拉著她做日光浴?
沈闌從店里走了出來,看到站在外面的兩個人愣了下,「寧屹,你還在這里啊,快進來坐坐,外面這麼熱。」
頓了下,眼楮掃到了顧寧,沈闌愣了下,「寧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兩個人怎麼干站在外面,你同學特意來找你的,你帶他去家里坐坐吧,外面怪熱的,我一會兒把店關了就去買菜,今天寧屹就在我們家吃飯吧。」
兩個人都沒說話,沈闌自顧回過頭又問寧屹,「你想吃什麼?阿姨待會兒去買菜。」
寧屹愣了下,「阿姨,不用麻煩了,我一會兒就走,就是過來通知顧寧,讓她後天去排練。」
明明一個電話就能知會的事情,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冒著烈日親自跑過來,還等了這麼久……
沈闌不以為意,「特意來找顧寧的,怎麼飯不吃就走了。這樣阿姨不喜歡,反正我和顧寧也要吃,添你一雙碗筷也不麻煩,吃完了飯再走吧。」頓了頓,沈闌又偏過頭說,「顧寧,你幫我勸勸你同學啊。」
顧寧抬眼,「吃完飯了再走吧。」
寧屹一怔,莞爾笑了,「那好吧,麻煩阿姨了。」
「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想吃什麼菜,阿姨做給你吃,上次能請到你爸爸當律師,還全靠你在中間拉線,你幫了這麼大的忙,阿姨都沒有好好的謝謝你,你回去替我謝謝寧律師。」
寧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嗯。,阿姨,你別那麼客氣,我不挑食的。」
「不挑食好,我們寧寧每餐都要吃辣椒,隨了她姥爺,這麼熱的天氣吃辣椒,我一直擔心她會上火。」沈闌笑著隨意說到,
寧屹看了一眼身邊的顧寧,「阿姨,我也喜歡吃辣椒,所以你不用顧忌我的口味的。」
心里莫名覺得喜悅,僅僅是因為知道了對方的一個小嗜好。
***
顧寧拿了一雙鞋子給顧寧換上,然後把電視機打開,把遙控器遞在寧屹的手上,又說,「冰箱里有飲料,你要什麼自己去拿。」
態度也太隨意了。
寧屹四下打量了下,這間房子的裝修是十幾年前的,已經不新穎時尚,但盛在干淨整潔,很有家的氣息。沙的罩子明顯看得出是自己縫制的,米白色的底紋,上面散落著黃色的小花朵,和周圍倒也和諧,除此之外,還要很多東西,都是手工做得,有種歲月的沉澱,淡淡的暖意。
寧屹的父母是在他五歲的時候離婚的,兩個人是和平分手,單單是因為理念不合,磨合了許久,現都不願意退而求其次的為了和對方在一起,而降低自己的生活檔次,所以就協議離婚了。
沒有廝打和謾罵,從頭到尾,只有心平氣和的商討。就算是分手了也是朋友,偶爾會約出來,喝個咖啡什麼的。
夫妻倆離婚的時候協商,把兒子的撫養勸給了寧清揚,王若水雖然常年在國外,但是經常會回國表演,基本上每個月都會來看寧屹,然後每年寒暑假,也會把寧屹接到國外住一兩個月,兩個人對兒子都很疼愛,並沒有因為婚姻的破裂,而有絲毫的消減。所以寧屹並沒有多少覺悟,自己是在一個單親家庭長大。
家庭的紛爭他從來面臨沒有過,從小到大一路的平順,母親的新任丈夫,父親的女朋友都對他很好,從來沒有苛刻過。
但盡管這樣,寧屹還是覺得缺了什麼,至少身為舞蹈家的母親,從來沒有為他下過廚,而家里也不會像這般的有生活氣息,大多的時候,還是空落落的只有他一個人,雖然早就已經習慣了那樣的肅清,但習慣並不代表不向往。
偶爾,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他也會覺得失落。
顧寧坐在沙的另外一頭,電視里放著昨天晚上八點檔狗血劇的重播,誰也沒換台,寧屹有些心不在焉。
顧寧低下頭,微微蹙著眉,自顧的拿起筆開始做預算,沒有因為空間里多了一個人,而覺得有絲毫的不同。
顧寧想著自己定的貨架明天下午就應該送過來,明天工人也會開始粉刷牆壁了,快點的話,後天就能開店了,最遲大後天也差不多了。
顧寧低垂著頭,露出一截白色的脖頸,光照在上面,仿佛能看到細小的絨毛,寧屹不自在的別過眼楮。
自己是什麼時候,現身邊的人和印象中的不同,然後產生好奇,一點點的接近。而到現在,自己也分不清,對身邊人的興趣是因為好奇,還是因為其它的什麼。
有什麼東西變得不同了,就像是無意間掉落的一粒種子,悄悄的了芽。
沈闌開門的時候,看見顧寧正在低頭算著什麼,而寧屹正在看球賽,兩個人相處倒是融洽,她換了鞋子,把買的菜放到了廚房,走出來又笑著問:「你們餓了沒有?我現在就去做飯,寧寧,你別低著頭盡顧著做自己的事情,也和寧屹說幾句話。」
顧寧抬起頭,只知道剛剛深闌和她說話,卻沒有認真听對方說了什麼,所以有些懵懂的應了一聲,「哦。」有下意識的去看寧屹。
寧屹唇角彎了起來,他很少看到顧寧呆呆的樣子。
雖然只有三個人,但是沈闌卻差不多做了一桌子菜,寧屹性格開朗,嘴巴也甜,一直夸菜做得好吃沒,把沈闌哄的合不攏嘴。連著顧寧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三個人吃了飯,沈闌又熬了解暑的綠豆沙,讓寧屹吃完再走。
等著寧離屹要離開的時候,差不多都快到七點了。
沈闌看著顧寧起身要走,從廚房里探出了個頭,「寧寧,寧屹不是說要出國留學嗎,別人特意來看你,你去送送吧。」頓了頓又說,「寧屹,以後放假回來,還以到阿姨家來吃飯,不用客氣。」
寧屹心里一暖,「謝謝阿姨。」
這會兒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暖橙色的路燈打在寧屹的身上,白色襯衫像是渡了一層暈黃的光。
顧寧把寧屹送出小區。
馬路旁,寧屹伸出手攔了一輛的士,他打開了車門,準備進去的時候,回頭看著著顧寧。
這會兒剛好來了一輛灑水車,水花四濺,弄出了巨大的聲響,顧寧倒退了幾步,避免水花濺到自己的鞋子上。
同時,灑水車的聲音,也蓋過了寧屹聲音不大的話語,甚至于低頭間,顧寧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人,剛剛動了的唇。
等著灑水車過了,顧寧看著正一臉期待看著自己的寧屹,愣了下,「你剛剛說了什麼嗎?」
「沒有,我和你說再見。」
「再見。」
寧屹上了車,關了門,看著車窗外的人,剛剛是好不容易才積起了的勇氣,他不能第二次說出口。
寧屹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在心里微不聞的嘆息了一聲。
他還會再回來的,自己馬上就要出國來了,就算說了又能怎麼樣。
終有一天,他會回來的,把今天的話再次說出來,到時候,顧寧會有什麼表情?
***
出租車消失在了轉角,顧寧才收回了視線,不急不緩的往回走,這會兒沒了太陽,吹到身上的風終于有了涼意。
她走到了樓下,頓住了腳步。她再次意外的看到了顧春生。
顧春生和沈闌不知道在說什麼,聲音很大,周圍經過的人頻頻的朝著兩個人看過去。
顧寧加快腳步走上前,看著顧春生,說話的語氣生冷中透著疏離,「你又來了,顧先生,你是來談賠償的事宜嗎?」
市長千金當小三上位,仗著父親位高,囂張跋扈的行徑在論壇里掀起了不小的風波,楊夢婷的吃穿用度都被有心的網友扒了出來,包括家里的車,開在市中心的已經歇業超過一個星期的美容院。
這消費,不是一個清官家里供的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市長千金居然叫人把前任原配的店給砸了,光這一點,就被很多人所詬病。女人對小三的抵觸,平民對官僚特權的抵觸,各種因素混雜在一起,事情難免就變得復雜了起來。雖然現在的證據,不足以證明楊夢婷有敲詐勒索的行為,一切都還在調查中。但是退一步來說,就算是罪名不成立,這看客們也會懷疑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麼貓膩,官二代是不是有特權。
經過媒體的報告,其實楊夢婷的罪,其實已經被大眾給定了。在這方面,警察局背了很大的壓力,所以一直沒讓楊夢婷保釋出去,也沒有妄下定論。而現在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兩邊經過調節能私了,畢竟這件案子本來就是因為感情的糾葛。必須快刀斬亂麻,因為拖不起,輿論的力量不容小噓,又是在副市長接受調查這麼敏感的時候。
顧春生是聰明人,當然不能不明白這一點,所以權衡之後一定會再來。
顧寧一點也不意外。
沈闌臉色冷冷的,明顯兩個人談的不怎麼愉快,顧春生以前的那套,現在在他這里,是徹底行不通了。
就算是顧春生厚著臉皮請求,沈闌也不會有絲毫的動容,只會增加對顧春生的厭惡。
顧春生也很憤恨,以前沈闌百依百順的,哪兒敢這麼頂撞自己,而現在,沈闌態度強硬,關鍵的是,他還無奈何,不能像以前那麼脾氣甩臉。
從前的位置,現在戲劇化的交換了過來。
顧春生一肚子的火。看到湊上來的顧寧,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但是一想到自己此番來的目的,又強壓下了心里的氣,表情變得有些扭曲。
顧春生的聲音低沉了些︰「你們不要太過分,獅子大開口的要這麼多錢,十萬買下你的店鋪都夠了,你們明明知道夢婷不是故意的敲詐勒索,為什麼不和警察說清楚,她頂多也就放放狠話而已,你們何必要當真,一定要趕盡殺絕?」
顧寧听見顧春生一口一個「夢婷」,心里說不出的煩躁,她眼楮的余光看了看沈闌,現沈闌完全無動于衷,看起來像是沒有一點的觸動,顧寧心里松了口氣。嗤笑一聲又說,「不好意思,她表現得樣子,完全就是敲詐勒索,我僅僅我這麼認為,而且,你也弄錯了,趕盡殺絕這四個字,你應該對那個女人說,這四個字,和你們更匹配。」
沈闌聲音淡淡的,「若然不是她主動的砸了我的店,何至于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她欺人在先。我雖然不願與人結仇,但若是別人欺到了我頭上,我也是不怕的。」
顧春生看著眼前的兩個人,這下也明白事情沒有回旋的余地了,「你們行,錢我給你們,麻煩你們拿了錢,明天和我去警局一趟,把事情說明白。」
「那是自然。」沈闌淡淡的應了聲,頓了頓,她又說,「這件事,她還欠我一句道歉,不過,我也不是很想听,反正不會是真心實意的道歉,不過是敷衍的一句話而已,沒必要。不過,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在前頭,這件事後我們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我不會去主動招惹你們,你們也別來招惹我,這樣大家還以相安無事,若是麻煩找上了門,那我也就不怕麻煩了。」
威脅的意味十足。
沈顧春生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冷笑了聲︰「你不就是要拿十萬塊錢,我明天就轉給你,你這麼厲害,我又怎麼會再來找你麻煩。」
「這樣自然最好。」
顧春生也沒有多言,兩個人約定了時間,明天在這里見面,交錢去警局,然後才轉身離開。
一直到車子消失在黑暗里,沈闌才抒了口氣,看著一邊的顧寧,「寧寧,以後他們不敢再輕易的找麻煩了。」
得了這次教訓,楊夢婷和顧春生怎麼也得收斂一段時間吧,看著顧春生吃癟的樣子,她心里說不出的痛快,人善被人欺,那她就做惡人好了。
顧寧眸色深了些,「明天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我自己去就好。」沈闌不想顧寧再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頓了頓又說,「我最近在看房子,想在你讀的高中附近買一套房子,他三番兩次的過來,這里我也不想住了,圖個清淨,不過我不準備賣,以租出去或者放在哪里,這套房子比我當初搬進來的時候,價錢漲了兩倍,以後能還會往上漲。」
最近這幾年來,z市開始流行起炒房,高樓一棟棟修了起來,沈闌雖然對生意上的事情一竅不通,但是炒房也不需要經驗,放在哪里等著升值就行,只要看好地段就好,很少有蝕本的。
z市的房價一個月高過一個月,沈闌天天听人談論炒房,也動了心思。想在顧寧的學校附近買一套房,這麼放在那里以升值,還以照顧顧寧,這樣顧寧上學也方便了很多,不用因為家隔得太遠選擇在學校寄宿。
親手的照料顧寧的起居,這樣她也能放心。
而且現在的這套房子,她和顧春生一起住了十幾年,也有些晦氣,她也想換個環境。拋開過去,重新開始。
***
顧寧這兩天都忙著店開張的事情,上午去學校排練,下午就泡在店里面,親自督促工人刷了牆壁,然後把定好送來的木質貨架擺了進去,店面其余的地方並沒有做裝修,四周都是貨架,中間也是兩排貨架,只留出了過道的位置。
沈闌看著顧寧開始鋪貨,這才恍然大悟,「寧寧,我以為你弄什麼,原來也是買雜貨,你不覺得自己貨鋪的太多了嗎?什麼東西都有。」
不足二十五平方米的店鋪,裝修很簡單,除了陳列的貨架之外,就沒其它的東西了。沒有常規的玻璃櫥窗,站在門口就能看見全店的風景,左邊的貨架上擺放的是小飾品,右邊是生活用品,最後面那排,擺的是有趣味的精品,中間的則是一些化妝品。
貨物十分的多,琳瑯滿目的,擺放的有些擁擠,卻也十分齊整。找什麼東西也能一目了然。
「明天開張,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確實是一個雜貨店。」顧寧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說。
下午的時候,定做的招牌送了過來,工人師傅把招牌掛了上去,龍飛鳳舞的草字寫著三個字「四元店」。
沈闌愣了下,這下她理解了,「寧寧,這家店叫四元店,是不是每樣東西都四塊錢?」
「嗯,每件東西都四塊錢,由著別人選。」
沈闌有些不贊同,她沒听過有人這麼開店的,也太隨便了,沒有個大的方向,什麼東西都賣。
她看了看店子里面的貨物,有的四塊錢能買到的,有的則不止四塊錢,就算是四塊錢賣出去,也是賺不到什麼錢,這樣做生意能行嗎?沈闌表示很懷疑。
她雖然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是女兒的店明天開張,沈闌終究沒舍得說打擊顧寧的話來,扶著顧寧的肩膀,「挺像那麼回事的,那我祝你開業大吉。」
顧寧當然知道沈闌想什麼,現在不像是十幾年後,二元店,九元店到處泛濫,其實這生意還是有做頭的,特別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這樣的店面算是薄利多銷,有的物品只賺了幾毛錢,有的卻能賺定價的一半,彈性很大,但是搭配在一起,利潤還是很觀的。
這個店面附近的人流量不小,不怕生意做不起來。價格統一,是十幾年後市面上常見的營銷方式,但是現在基本沒有。
雖然這個門店小,里面的門道卻不少,四元的定價會讓人覺得價廉物美,結賬清算的時候也很方便,但是卻不能再往下降了,很多都只賺了一點毛利,幾乎是成本經營,要把價錢定成三塊就會虧本。
才早上九點,車站附近的一個店。絡繹不絕的有人進出。店里面一片熱鬧,路過的行人見店里這麼多人,都頻頻的往的往里面看去,中國人愛看熱鬧的習性,有不趕時間的,還會走進店里一看究竟,結果現里面的東西都很實惠,而且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這麼一圈轉下來,手機就多了幾樣東西,自覺的去排隊結財。
一個上午,排隊結賬的隊伍都沒有消下去,直到中午一點,店里面才消了下去。大家也以放松會兒,沈闌一個上午都在店里面幫忙,她沒想到店里的生意會這兒好。昨天的這會兒,知道顧寧招了兩個服務生,她還覺得自己女兒不會做生意,這麼大點地方,哪兒需要額外請兩個人看管,不是胡鬧嗎!
她沒想到今天上午,加上她自己,三個才勉強忙過來,這麼一個上午,店里面布的貨就空了很多,沈闌清點了一下營業額,這才幾個小時,居然都有一千五百多。
沈闌愣了下,除去了成本,差不多也有五百快錢的利潤,這抵得上以前她幾天賺的錢了。
沈闌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錢會賺得這麼容易,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會這麼有本事。
她有些沒反應過來——
顧寧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後天就是公演的日子了,所以排練也都加緊了,她今天早上八點就到了學校的禮堂,主持的詞兒臨時被改動了一些,需要她熟練起來,顧寧和寧?在一邊先等著,幾個大型的節目要先彩排了一遍,然後總負責人把有些小問題節目拎出來,又派了一遍。
然後才把晚會從頭到尾的彩排了一遍。
中午是太陽最烈的時候,廣場中央的舞台沒有一點以躲蔭的地方,一場主持下來,顧寧已經是汗流浹背,她不像其他排節目的人,弄完了就以走了,主持人要一直等在旁邊,出了的汗侵濕了禮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連著臉上的妝都被暈開了。
彩排結束後,顧寧把衣服換掉,又匆匆的洗掉了臉上的妝。
把手放在水籠頭下沖了好久,才終于覺得有了涼意。
從衛生間走出來,顧寧就看見站在走廊上的寧屹。寧屹把手中另外一瓶還沒有開蓋的凌空拋給了顧寧,唇角的笑意淡淡的,〞請你喝的,拍檔。〞
這和以前上學的時候一樣。
顧寧接到了,眼色深了些,「謝謝你,寧屹。」
這些天寧屹不比她少折騰,顧寧心里清楚,若不是自己相求,寧屹是不會趟這灘渾水的,她當時也是堵了一口氣,把寧屹拉來作陪。這期間,顧寧看見過三次顧萱,顧萱在一個大合唱當指揮,兩個人每次視線隔空放到對方的身上,有看不見的火花四濺。
寧屹怔了怔,他看著眼前的人,顧寧的妝沒有完全御干淨,上眼皮還有淡淡的一層粉色。寧屹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你這麼客氣就沒必要了,所正我這兩天也沒有事做,閑的慌,你幫我安排了任務,我還覺得自己過得挺充實。」
頓了頓,寧屹聳了聳肩又說︰「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抓壯丁,都有經驗了。」
顧寧疑惑的看著寧屹,有些不明所以。
寧屹笑了笑又說︰「我舅舅是電視台有個節目的策劃,他一直想找個十幾歲的男孩當外景主持人,但是一直沒有物色到合適的人,所以就把我抓去,讓我去救救急,沒想到他一直沒有找到合?的人,我這麼一直代班了下去。等我下周出國了,他就再也不能抓壯丁了。」頓了頓,寧屹用開玩笑的口吻又問,「你說我以後報考播音專業,當個主持人怎麼樣?你看我的形象還以吧?」
顧寧愣了下,意外的看著寧屹,過了幾秒才說,「你的形象以,但是不適合做主持人。」
寧屹微眯著眼楮笑得有些慵懶,「你這是夸我長得帥,我不適合當主持人,那你怎麼拉著我當你的搭檔,顧寧,你這是對自己眼光的否定。」
顧寧沒有說話,律師和主播,這兩個職業八桿子也打不到一起,反差太,她疑惑寧屹是不是臨時起意。
寧屹見顧寧沒搭話,想了想又說,「你就這麼不相信我,說不定我以後還成了名嘴,你到時候,還得找我要簽名!」
說話間,笑得肆意飛揚,有種獨屬于這種年齡的朝氣。
顧寧透過眼前的人,實在看不間上一世那個有名的離婚律師的半點影子,她記得自己婚禮的那天,寧屹還來過,穿著西裝革履,她當時遙遙的看了一眼,年輕有為的律師周圍,有不少躍躍欲試的女士。
兩個人視線相交,寧屹隔著空,向她舉起了酒杯敬酒,顧寧當時還頗為意外,畢竟是十年未見的同學,彼此之間又能有多少的情分,所以她下意識的便以為,寧屹是因為男方那邊的關系才來的。
顧寧收回了思緒,聲音淡淡的重復說︰「主持人不適合你。」
寧屹對顧寧的堅持,頗為意外,「那你說,我適合什麼?」
「律師。」
寧屹看著顧寧一本正經的表情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