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這種地方熬湯的婦人,在記憶中貌似只有一個,那就是孟婆。
孟婆湯啊,所有靈魂經歷輪回之前都得喝下的東西,喝完之後就會把前世的記憶給全忘掉了。她曾經有個很天真的想法,就是想著自己死後要怎麼逃過喝孟婆湯,等她下輩子投胎的時候就能夠證明這世上是真有鬼神之說的。
現在想想,真是……什麼東西。
「瑾月,這地方該不會是所謂的奈何橋吧?听說這是給要投胎轉世的人走的欸,要去取黃泉花就得經過這里……」她好無奈!
瑾月望著前方不停攪拌著湯水的女人好一會兒,才道︰「這里並非奈何橋,她也不是孟婆。」
她睜了睜眼楮,問道︰「那,她是誰?」
他靜默了幾秒,回答︰「孟婆的徒弟,忘情。」
……原來孟婆也有徒弟!
「忘情手下熬的湯,不會洗去人所有的記憶,卻會讓你忘了在喝下湯之前所有的七情六欲。若要通過這座橋到黃泉花所在之地,必須通過她的一個考驗。」語畢,瑾月輕輕一笑之後,朝忘情的方向走去。
忘了七情六欲?意思是,她在喝下湯之前喜歡的,討厭的東西或人,她都會一瞬間失去那個感覺?
見瑾月走了過去,她當然趕緊小跑跟上。當他們倆離忘情越來越近的時候,便听見了她嘴上呢喃的話語。
忘情身上是一副普通婦女的裝扮,黑色的秀整齊漂亮地盤了起來。她一邊攪拌著面前大鍋的湯,一邊低語︰「是什麼東西,你無法阻止它過去,無法阻止它到來。前塵皆有它蹤影,未來等待它烙印。」
咦?這就是所謂的考驗?這麼簡單的問題,她也會回答啊!
沒有任何的猶豫,瑾月直接回答︰「是今天。」
最後一字落下之時,忘情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抬眸看著他們倆,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隨即,她動作不急不緩地盛了六碗湯,然後將它們以三平分為兩份。
「沒錯,今天你們所做的決定,將造就你的未來。」
「想取黃泉花就得經過我的考驗,無色無味忘情湯,你們倆得各自從三碗里挑出一碗飲下。而在三碗湯水之中,唯有一碗是普通湯水。若你們倆都能夠喝下那碗普通湯水,通過這座橋後,便能抵達黃泉花所在之地。」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考驗。
慕九棠想了一會兒,正伸手想去取其中一碗湯水來喝,忘情突然開口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忘情湯一入喉,在這之前的七情六欲將會被洗滌,一切愛恨情仇將歸于零,一切情感將重新開始。」
說完,她微微一笑︰「若想拒絕挑戰,隨時歡迎你們離開。」說完,她便讓開了身後的路。
橋的另一邊霧氣很重,完全看不見任何景物。這條橋究竟會通往什麼地方,只有親自走了一趟才能知道。
她模了模下巴,問道︰「選錯湯的話,還能去取黃泉花嗎?」
忘情朝她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但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囧,看樣子,就知道是不能了。怪不得那麼少人願意賭一把。雖然說來這里的都是修士,但凡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吧?三分之一的機會,一旦選不著,不僅要付出自己所累積下來的情感,而且還無法成功到黃泉花所在的地方,一般人都會選擇放棄吧?
思索了良久,她默默抓住了瑾月的手,在他側過頭看她的時候神色認真道︰「那個,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接下來就拜托你了。還有,如果我真忘記了所有的愛與恨,記得提醒我渣師父的事!能有多壞就把他說得多壞,那樣我才不會繼續被他欺負!」
說完,她幾乎是想也不想的,隨手就挑了一碗湯,一口氣喝完了。
瑾月眼底閃過了一絲驚詫的神色,他似乎想開口說什麼,最後還是選擇保持沉默。
……這湯果然是無色無味,喝起來就像白開水的味道。
見她一臉滿足地擦了擦嘴,瑾月默默轉過頭,然後一樣隨手挑了一碗。在他打算喝下的時候,捧著湯的手被人一把抓住了。
慕九棠瞪大眼楮看著他,問道︰「等等,你怎麼也那麼隨便?難道不用一下魔力還是什麼的探測一下,哪一碗才是普通湯水嗎?欸欸,這不是玩游戲啊,失敗了很糟糕的!」
見他毫無反應,她著急道︰「還有,你如果真的把七情六欲給拋棄了,我很對不起你啊!你,你真的不要認真點想想嗎?唔,你若不願意,我不介意的,我們就不取黃泉花了!」
瑾月看了她一眼,然後用另一只手緩緩搭住了她抓住他的手,示意她放下。他紅眸底緩緩浮現了淺淺的笑意,害她不禁怔了一下,放開了手。
她從他眼里看見了鎮定與自信,就好似他隨手選的也真選對了那種感覺,所以她忍不住放開了手。放開之後,她就有點後悔了。
哪有那麼神啊,一眼就看出來是哪一碗?
他端起那碗湯喝了起來,不像她那樣一口氣地灌入喉,而是不急不緩地將它給喝完。忘情全程都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倆,臉色依舊蒼白,微笑依舊標準。
將空碗放下之後,瑾月淡漠地看著忘情,輕輕一笑︰「人們因為顧忌自己的私欲,所以便止步于此,選擇放棄。我想,這三碗湯其實都是一樣的吧?」
欸?一樣的,是什麼意思?
忘情聞言,臉上的笑意增添了幾分,好半響才悠悠道︰「沒錯,忘情湯乃冥界之物,怎能隨意讓人喝?之所以這麼考驗,無非是想探測來者的決心。」說完,她將食指豎在嘴前,朝他們笑了笑。
「心欲,永遠是人最難過的一關。」她邊說邊讓開了路,走到那湯鍋邊繼續攪拌著湯,沒有再搭理他們。
瑾月直接邁步往前走去了,她愣了一會兒才追上去前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那六碗湯都不是忘情湯?」
身旁的人只是簡略地回答︰「嗯。」似乎沒有打算解釋的意思。
不過,這倒也不需要解釋太多,她只需要回想忘情和他的話,然後抓破腦子分析一下下就行了。總結就是,並沒有什麼忘情湯,只是一個人決定要不要試而已。若他放棄,便只能與黃泉花無緣。
橋的另一邊,是兩座非常相鄰的石頭山。而它們之間有條不算太寬敞的道路,似乎通往某個地方。
沒錯了,黃泉花的地點就在這兩座石頭山的後邊!
她興奮說了句︰「我們到了,快走吧!」然後就迫不及待地奔向小路的另一邊。
瑾月掃視了周圍一眼,然後才跟上慕九棠蹦蹦跳跳的步伐,往黃泉花圃的方向走去。
踏入目的地之後,她腦子里的第一個反應是——好紅!
放眼望去,處處盛開著紅色的彼岸花,而唯有中間那一朵,是散著靈氣,也是最大的一朵。她想,那應該是他們所尋找的黃泉花了。
她正想朝那朵花的方向走去,卻被身後一聲‘小九’給止住了腳步。
嗆了幾聲之後,她僵硬地轉過頭,面色抽搐地問著朝自己方向走來的男子︰「你,你非得用這個稱呼嗎?」多矯情啊!
瑾月看了她一眼,低笑了一聲︰「你不是說從沒人這麼喚過你麼?這也好。」
「……」好吧,隨他好了。現在听著雖然不習慣,但她覺得自己的適應能力還算強。她想,沒多久之後,就算听見這詞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了。
就在他們倆說了幾句話的時間內,左右兩旁突然飄出兩抹身影,一紅一綠。
她們綰起的長,一個向左一個向右梳起,倆人看起來感情似乎挺好,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倆。
在空中轉了幾圈後,她們背靠背貼著,還牽著彼此的雙手,側頭看向他們倆,齊齊道︰「我們是曼珠與沙華,是黃泉花的守護者。黃泉之花,百年一開,若想取走它,就得先通過我們這一關!」
曼珠和沙華?她在現代,貌似听過這倆人的故事,沒想到現在竟然能親眼見到,還是兩位漂亮的妹子!
「欸?她們倆不是說不能在一起的嗎……?」怎麼現在是一起出現的?
瑾月瞥了她一眼,回答︰「只有黃泉花開的這幾天破例行。」
「你的意思是,我們如果把黃泉花摘下,她們倆又要分開了?」咳咳,這,這還真是殘忍!
瑾月似乎是默認了,直接往前走了一步,抬眸朝她們倆道︰「我來當你們的對手。」
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在心里默默道剛才不曉得是誰說不會幫她的……
曼珠與沙華笑了笑後,便一左一右飛開,然後飛快地使出了一紅一綠的魔功,朝瑾月攻擊過去。
就在那一瞬間,瑾月周遭突然往上涌起了火焰,往空中旋轉散開,擋下了曼珠沙華的攻擊。隨即,那散開的火焰便朝她們倆飛撲了過去。
曼珠沙華的身手敏捷,險險地躲開了火焰的攻擊,倆人又飄到了一起。她們攤開了雙手,將力量合在一塊兒,凝聚了一顆巨大的紅綠色光球。
哇,那麼大顆的東西,會不會砸到她啊?她還是先跑到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觀戰好了。呃,這倆人默契很棒欸,瑾月一個人……應該沒事吧?看他那麼胸有成竹的樣子。
她才這麼想完,場地上的瑾月就被四周圍從地底竄出來的藤蔓給包圍了。雖然敏捷地躲開這些藤蔓,但它們依舊是窮追不舍,且來勢洶洶。
曼珠沙華便趁此機會,吹起了一陣強風,將花圃里紅色的花瓣狠狠刮起。那些花瓣在空中飄蕩,一閃一閃地著紅色刺眼的光芒。
瑾月躲開了藤蔓之後,迅速地用一把大火想將那些準備攻擊他的花瓣一把燒光。這些花瓣貌似不簡單,一場大火之後,竟然還留下了一大半的花瓣。
紅色刺眼的花瓣齊齊一轉,化成了尖銳的利器,毫不留情地朝瑾月的方向飛奔過去。他冷靜地瞥了周圍的花瓣一眼,周身凝聚的一股強大魔氣似乎化成了屏障,將攻擊擋下了。
強烈的魔氣與來勢洶洶的花瓣在空中對峙,誰都不願讓步。瑾月眨了一下眼楮,紅眸似乎閃過了一道狠戾的光芒,他周身的魔氣一瞬增強,毫不吃力地將那些花瓣轟地彈開。
飄在半空中的倆人紛紛一愣,齊齊往後退了一步。而瑾月只是站在原地,側頭看向朝自己飛奔過來的藤蔓,輕笑了一聲。
他右手緩緩攤開,紅藍色的亮光在他手掌心一閃而過。光芒消失後,他手上便出現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把很漂亮的鐮刀,刀柄是藍色的半透明,就像藍水晶那般漂亮,上邊還印著著一些銀與紅的雕紋。而最上邊的鐮刀就像一個紅色的彎月,材質似乎也是紅色半透明的材料制成。
她愣了愣,看來這就是瑾月的武器了。嘖嘖,和渣師父的怎麼差那麼多啊?這個一看就知道和渣師父的弓等級不同啊喂,高大上很多了好嗎!
只見他有技巧性地躲過了所有藤蔓的攻擊,再隨手一揮,鐮刀揮出的刀氣帶著紅艷的火,斬斷了周圍的藤蔓,將它們燒成了灰燼。
……這東西看起來挺重的他怎麼就揮得那麼輕松?
曼珠沙華將她們所凝聚的能量球用力一推,擊向了瑾月。
毫無疑問的,這一擊也被他擋下來了。繼紅色花瓣之後,周圍竟憑空冒出了許多綠葉,在空中轉啊轉。趁她們倆分開的時候,瑾月就立即瞄準一人,握著武器毫不留情地一掃。
鐮刀揮出來的寒冰之刃狠狠擊在沙華的月復部上,將她甩到了另一旁。曼珠大怒,憑空抽出紅色的劍後就朝瑾月飛奔過去,速度非常之快。
瑾月眼楮微微一動,轉身就利落地擋下了了曼珠當頭一劈的那一劍。在曼珠震驚憤怒地盯著他的時候,他卻挑釁般一笑,一掌將對方無情地拍開,眼里完全沒有任何感情。
他使出的力道非常之大,曼珠狠狠地被拍得撞到一旁的石壁上,看起來好痛。
慕九棠蹲坐在一棵大樹下,無奈地托腮朝他大喊︰「欸,瑾月,人家姑娘家的你能不能憐香惜玉一些嘛?」
他轉身朝她輕輕一笑︰「我看起來像是這樣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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