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響了門鈴,心想著一會進去將會是個如何的場面,一圈穿黑衣的保鏢圍著一位沙發上端坐的大叔?還是幾個紋身肌肉男正在煙霧繚繞中打牌喝酒?
還沒等我繼續猜,門已經開了,是個穿著一身運動裝的精瘦小伙子,對我微微一笑,稍稍哈了下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臧大官人吧,請進請進,大哥正在里屋等你呢。」
看來也並沒啥大排場,不禁有些失望。進了房門,發現這是個套房,外廳里沒人,沙發上胡亂擺了些打開的飲料和一盤吃剩沒幾片的西瓜,也不像是為我準備的。正要發問,就听里屋穿來一聲大嗓門︰「是臧大官人來了嘛?哦喲。您可太準時了,請稍等啊,我正剛洗好澡呢。」
得,約人見面,居然還臨時洗澡,這要不是還有個小伙子在場,我還真得菊花一緊。
不一會,里屋便閃出一人影,我回頭一望…… ~~!就見一白白胖胖的大小伙,一邊滿臉堆笑說著「抱歉抱歉」,一邊用酒店毛巾擦著還滴著水的一撮頭發,就這麼走出來了。
只見他身高大約一米八不到,體重毛估估至少也得有個2多斤,大圓臉大鼻子大耳朵大嘴巴,眼楮倒是細細長長眯成條縫,雖然小但也卻頗有靈性,大光頭中間留著一搓壽桃型短發也已染成了金黃色,光著膀子打著赤腳,渾身上下就只有彌勒佛一樣的大肚子下面套了一條桃紅色的平角**,皮膚白女敕沒有一絲明顯的雜毛,也沒任何紋身和疤痕,脖子里掛了條紅繩系著塊雞蛋大小的足金鎖片,被他的一身白肉映得閃閃發光。
我暗暗叫絕,從沒人和我初次見面是這樣一身打扮的,乍一看,還挺像年畫里的放大版福娃,看這年紀也就二十多歲,難道這位就是娛樂餐飲集團的董事長——金發財、金員外?
我起身欠了欠腰以示尊敬,他卻大手一張,伸過來就抓住我用力握了握手,說道︰「瞧大官人這身打扮便知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啊,幸會幸會。」
我本想也客氣幾句回敬說「看金老板這身打扮真是如何如何……」之類的,但就這眼前的樣子,我也實在沒啥好夸的場面話呀,難不成夸他這條褲頭很有品味?一時語塞,轉念只能改口︰「金老板……哦不,金員外一看便是個大氣隨性之人啊!」
趁著之前的握手,我發現他的手,掌厚指圓,捏上去溫軟如綿,按相命術而言,男人的雙手若是綿軟如女子,便是有福之相、大貴之人。再看這一身白淨的皮肉,定是從小養尊處優長大的孩子。
被我這麼一說,他倒是很尷尬的笑了笑,解釋到︰「這里的天氣不但比咱們那里熱,而且還是又悶又潮濕,我這麼胖,動一動就一身汗,所以一天要洗好幾把澡,不適應啊!」說罷他示意我先坐下,然後叫那精瘦的小伙子去冰箱拿幾罐飲料來。自己則將毛巾往沙發上一扔,大手一拍自己滾圓的將軍肚說道︰「大官人見笑啦,我這就先去套件睡袍,免得這樣坦誠相待,影響了你批命的情緒。」
我心想你又不是個大姑娘,光膀子男人還會影響我啥心情的,但面上還是點了點頭,看著他轉身朝里屋走去,定楮一瞧,大褲衩後面居然還印了只hellitty。
小伙子開了罐冰鎮可樂遞給了我,便站到了一邊不再說話。我尋思這看著精瘦的樣子,但這一身運動裝倒是讓他顯得十分精神,也許是個貼身保鏢也未必。
「哈哈,今天終于把你等到了,我實在是高興吶,多年的疑惑今天也算能有個眉目了。」金發財此時已披了件酒店的毛巾睡袍出來,雖說是穿上了,但由于尺寸不合適,所以腰帶並未系上,整片的肚子和前胸依舊袒露在外,純粹多此一舉。
他一**坐在了我斜對角的沙發上,指了指那小伙介紹到︰「哦,這小子叫猴子,是我一起帶來幫忙跑腿的兄弟,關于你的信息也是他查到的,做過兩年刑警,後來就被介紹到我這里來幫忙了。別看個子小,可機靈著呢,是我最信得過的助手了。」
我點點頭,就開門見山的問金發財道︰「既然這次那麼勞師動眾地趕來上海找我,想必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咨詢吧?」
金發財哈哈一笑︰「果然夠直接爽快,一點廢話也不多,完全不像個本地男人吶。」
我暗暗叫苦,這算是哪門子的話,到底算是夸呢還是貶呢,不過想想對于類似的成見我也早已見慣不怪,也不再回應,只是搖著扇子笑顏以對。
金發財繼續說︰「兄弟我說命不好呢……你也看到了,從小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家里的老頭子乘著改革開放的東風,是東北人里最早一批下海的,早年間從東北把老山參、雪蛤啥的走私到南洋去賣,再從南方進了小家電拿回東北販,做了幾年倒爺後也賺了不少錢。然後就承包了林場,養梅花鹿,搞搞鹿茸之類的藥材買賣,再往後又……嗨,反正前前後後搞過十來種生意,說他命旺也旺,就跟賭博似的,賭一回贏一回,這瞎投的資倒每次都給他賺不少錢。他在咱們當地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大小小的黑白兩道見了他都要讓三分。我呢,從小也不愁吃穿,混混日子。」
我看他說得搖頭晃腦差點都快把雙腳擱到茶幾上來了,便回應說︰「哦哦哦,那麼說來您還是個標準的富二代咯。」
金發財嘆了口氣︰「嗨,可惜啊,原本還想指著老頭這靠山再多混幾年清閑日子,沒想到去年冬天,他突然就走了。」
我暗想,看來這回一定是這小子接盤沒接好,不學無術生意做不下去了,所以才來找我的吧。
他繼續說道︰「老頭子死得倒也輕松,沒病沒災的,晚上還跟我一起唱tv呢,第二天一早就發現已經歸西了,連句遺言都沒來得及說啊。」
「當年令尊貴庚啊?」
「啊?啥意思?」金發財好像沒听明白。
猴子在一旁插嘴說︰「臧大官人問你,當年老爺子去世是幾歲來著。」
「哦哦,6歲整啊,剛給他辦完6大壽,去世前一天,家里的保健醫生還來幫他做過常規檢查,說身體好得很,沒想到就這麼嗝屁了。」金發財一邊搖著頭一邊模著他的大肚子繼續說︰「我還想著趕緊找個媳婦給他抱孫子呢,這說走就走。」
「那麼,您今天找我的目的,是為了……?」我想著正事要緊,不在這里耽誤太多時間,趕緊算完拿錢走人,所以便又將話題轉到正題上來。
金發財給猴子打了個眼色,猴子趕忙從口袋里模出一張紙來,恭恭敬敬地擺到了我面前的茶幾上。我瞄了一眼,卻也看得不清楚,但此時也端著架勢呢,便不去細看,反正肯定不是支票。
金發財繼續說道︰「老頭子走得快也沒留下啥話來,老娘也從來不管生意上的事,成天就在家里燒香念佛的,所以留下那麼大一攤子事給我管了。你知道我從來都對這些生意沒啥興趣,干脆,年頭上,把之前家里那些產業都一並轉讓出去了。我嘛,就對吃喝玩樂還比較在行,把賣了的錢就開了這麼個金元寶集團,全部搞成吃喝玩樂的,我在這方面也算是個消費大戶啊,對這些個我還算有點經驗。」
我暗暗替他老頭子叫苦,苦心經營的產業就被這不孝子這麼一把全賣了,也不知道九泉之下能否瞑目。
「那麼……現在生意如何呀?」我繼續問道。
「您別說,我這一把也算賭對了,現在開張半年多,盈利已經可以超過老頭子以前一年的利潤,你說這是不是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哈哈。」
他得意得模了模頭頂上那撮金黃的壽桃毛,繼續說︰「可惜吶,大陸不讓開放賭場,要不然這可是我強項,不管是什麼炸金花、**還是梭哈、麻將,我可是一等一的好手,賭城那幾個大場子,我每次都是凱旋而回的啊。」
我想著他既然現在生意做得也不錯,又有什麼事情要興師動眾地趕來問我的呢?難不成是要想討老婆,過來問個姻緣、合個八字?如果是這樣,那可不算什麼大買賣了,無非就是收個兩三千塊咨詢費而已。
我正要發問,金發財指了指桌上那張紙條說道︰「這次過來找你呢,也的確有些事情想請你幫忙算算,但是嘛,事情總要一件件來。這紙上寫著我的陽歷出生年月日時,麻煩大官人先幫忙看看,近期的運勢如何,生意是否還能繼續發展吶?」
哦……我暗想原來還有這麼一出︰先看八字,看得準再問其他事,看不準就掃地出門。呵呵,這金發財果然是粗中有細,雖沒多少涵養,但是可見也得到了他老爸聰明的遺傳基因了。
我端起紙條粗粗一看,然後便從包里取出易歷來對照著查了一遍八字四柱,畫出各自的神煞對應,再排了一下流年大運。但這大致看來,好像也對不大上啊,怎麼從這八字里看出來的人,祖蔭完全無靠,童年悲苦,還是一介武夫,替人賣命的命相呢?
又重新仔細排查了一遍是否有所疏忽,依舊是這個結果。我閉上眼楮靠在沙發上,搖著扇子細細琢磨,腦子里便莫名閃過上回茗姐被鬼附身的事情來,那次她也是在店里胡報八字,企圖騙我出門謀害我,那這回難道又是……
想到這不覺心里一緊,完了,這回我是自動送上門來了,別說在我對面這人是被鬼附身的,就算是沒鬼,憑我這身板,也完全不是他們兩人的對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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