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劫 分別

作者 ︰ 流七

我站在長陵坡上,久久凝視著遠去的和親車駕,任漫天飛雪卷起我雪白的長裙。

我知道,那一刻,我的心在流淚。那車駕中的和親之人,正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我曾一度認為,皇族的顯耀身份是我驕傲,然而如今,我才深深體會到身不由己這四個字是何其殘忍。

我與姐姐貴為天穆皇朝的公主,皇後的嫡親女兒,在皇城中備受尊崇,姐姐年長我兩歲,然而她似乎比我明白太多。她不喜歡這深院高牆,不喜歡這太過勢力的皇城,她曾說,總有一天要跳出這金絲鳥籠。

可是,還搬自信的話語猶在耳側,人卻已踏上一條不知通往何方的路。

那個剛剛行完及笄之禮便遠赴西域的女子,命運待她何其殘酷,尚在懵懂不諳世事的年紀,便成了一國的犧牲品,她將要嫁與的丈夫已然年過古稀。

這一年,我十三歲。

我第一次見識到了皇族的身不由己,第一次在錦繡綢衣中感到遍體冰涼,那個柔和美好的女子就這樣消失在了我的視線里,生命里。然而,等待著我的命運又將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跌跌撞撞走回寢宮已經深夜,廳堂里亮著燈,推開門就看到母親端端正正的坐著,眼里是還未散去的淚花,這一天過去,他仿佛老了十歲,我第一次在她的鬢角看到了白發。即便她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也不曾見她如此憔悴過。

被雪打濕的衣衾緊緊貼在身上,我感到恐懼,感到無力。

「姐姐走了,不會再回來了。」我倔強的望著她,眼里還有我拼命抑制的淚水。即使我知道,我的母親,縱使她貴為王後,也無力改變這樣的事實,但我卻無法原諒她。因為在這場政治婚姻中,她始終站在父親的立場上,她不曾掙扎,不曾努力,就這樣斷送了她的親生女兒的一生。

「陌兒,你恨我嗎?」她攏了攏衣袖,似乎問的十分不安。

「我不恨你,姐姐也不恨你,只是失望了而已。」我走進內室,不再理會她,只覺得渾身疲憊。

我做了很長一個夢,有姐姐,有哥哥,還有子銘,我們無憂無慮,哥哥還是那個單純愛笑的哥哥,姐姐還是那個溫柔文靜的姐姐,還有子銘,我總愛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男孩,一切都還未變,我們開心的笑,可是我,笑著笑著卻哭了。夢醒了,陪著我的只有冰涼的衣衫和半濕的被褥。

那天以後,我大病一場,變得格外沉默,看宮里宮外來來去去的人,我表現的很淡漠,我不再是從前那個無法無天不知煩惱為何物的安路公主了。

我每天要做的事便是久久的坐在長陵坡上,看碧藍的天空,看未知的遠方,還有想念我杳無音信的姐姐,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會被和親的車駕送往未知的遠方,我的前路,漆黑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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