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劫 子銘

作者 ︰ 流七

那紫衣女子正是失蹤三年的陌兒,此番回來未曾想到會發生這麼多事情,就連袁紹千葉的出現也是在意料之外的。而只要一想到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她就覺得好笑,原來那人也不過是看著精明,實則就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

眼看入夜已深,再有三個四個時辰便要天亮了,而她要去做的事情還沒有完成,又因為千葉的到來而拖延了時間,也不知那里是個怎樣的局面。

陌兒想著便又加快了腳步,心下說道︰定要盡快趕到右相的府邸,不然見到子銘哥哥的時間又要推遲了,看這事態的發展,如果今天不去也不知道這次還有沒有機會。

沒錯,陌兒是要去見右相之子凌子銘,那個美如謫仙的男子,那個即便心中沒有她也讓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只是,如今他又怎麼樣了?

半個時辰之後,陌兒終于來到了這里,這座她曾經無數次踏進的府邸,而如今站在它面前卻沒有了進去的勇氣,在這里,她仿佛看到了兒時的她還有子銘,他無論什麼時候都那麼溫文爾雅,而她,那時候還是愛跟在他身後的愛哭鬼,鼻涕蟲,她喜歡他模著她的額頭說「陌兒乖」的聲音,喜歡他不厭其煩給她擦眼淚鼻涕的溫柔,只是無論他怎麼好,他終究是不愛她的。

想到這里,陌兒微微嘆了口氣,也有些釋懷,許多年過去了,即便她如今只有十八歲,也是足夠成熟的,她不在執著于那份注定無果的感情,她覺得也許默默地愛著他就足夠了。

陌兒終于還是潛進了那巍峨的高牆,憑著已有的記憶順利地到達了目的地,由于此時已經很晚了,大多數人都已經休息,偶有幾個巡夜的經過也都帶著濃濃的困意,陌兒巧妙地避開了他們,悄無聲息地來到一座院落前。

里面仍然亮著燈,證明這里的主人還沒有休息,陌兒看著這熟悉的一切,盛開的海棠花,還有如今已經枝繁葉茂的無根樹,還有,燈下那清瘦的身影,陌兒覺得莫名的感慨,她離開皇城已經三年,當年那個遭受了巨大打擊的人想來如今是更加憔悴了吧。

陌兒並未推門而入,而是在無根樹上選了一處枝葉繁茂的地方坐下,透著朦朧的燈光靜靜地望著那個人,看著他提筆在那里寫寫畫畫,看他時而就著手背輕聲咳嗽,這一切都牽動著她的心,仿佛透過那扇窗,她可以看見他微微蹙起的眉頭。

此時她並不想打擾這份安靜,只想靜靜地看他片刻便足夠了,但事情往往是不盡如人意的,那樣隱蔽的地方還是被人發現了。

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熱湯,徑直走向那間房的人卻突然頓住了,凌厲的目光向著陌兒呆的地方射過來,「誰在那里?」

陌兒沒有想到此時此刻還能看到如此盡忠職守的人,看他的穿著打扮應該是這里的下人,看上去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別的,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如果在人群中是並不扎眼的,但就是這樣一張普通的臉上卻有一雙異常凌厲的眼楮,而他竟然能迅速地確定陌兒的藏身之所,想必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陌兒從樹上一躍而下,對著他笑了笑,「你放心,我沒有惡意」。

顯然對方並不相信,仍然戒備地看著她。

「若是我想做什麼,方才也不會在樹上呆這麼久而沒有任何動作了」,陌兒繼續解釋。

這一次,她看到對方的眼神閃了一下,顯然是在考慮她剛才的話是真是假。畢竟她這個陌生人突然出現在這里,若說沒有什麼目的,的確是很難讓人相信。

「你是誰?」他終于開口了。

「我是你家主子的舊友」,陌兒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了剛剛的千葉,他也是這麼和她說的,但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好理由。

「我憑什麼信你?」

陌兒總覺得現在這個情景是剛才的很相似,只不過現在的她站到了千葉的位置上,正要開口說話,房間的門突然開了,原來是凌子銘听到外面的動靜想出來看看出了什麼事。

「常風,出了什麼事?咳咳~~」他一邊輕微地咳嗽一邊問道。

陌兒看著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他還是喜歡著一身白衣,還是那般俊俏的五官,還是那身宛如謫仙的氣質,什麼都沒有變,只是,他似乎更加憔悴了,眉目間沾染了一縷化不開的濃愁,陌兒知道,這不僅僅是因為他體內的血蜊毒,更因為他放不下她的姐姐。

看到面前這個戴著蝴蝶面具的女子,凌子銘也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卻沒能記起來她到底是誰。

「公子,這位姑娘自稱是您的舊友」,那個叫常風的人恭恭敬敬地退到他的身後,儼然一副忠心僕人的樣子,眼里的一絲精光已經隱去。

陌兒看在眼里,暗自驚嘆這人不簡單,如今看來若不是凌子銘對此人的底細分毫不知就是凌子銘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但顯然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眼前的這位右相公子雖然表面上與世無爭,但經歷的當年的事還能這樣安穩地活著也不是簡單的事,即便是他的身份不一般,但也不能改變什麼,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凌子銘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

這些問題都還有待查證,陌兒不會妄下定論,但也絕不會毫無防備之心,看來是她不夠了解她,當初太過單純,很多事情都看得太簡單了,就比如這個她一直苦苦戀著的子銘哥哥。

這些問題僅僅在她腦海里過了一遍,因為戴著面具,很難被人發現她情緒的波動。陌兒燦然一笑,露出兩邊小巧的梨渦,甜甜叫道︰「子銘哥哥,還記得我嗎?」

凌子銘的身體很明顯得晃了一下,听到這個久違的聲音自然是十分震驚的,他沒有想到那個已經出嫁三年的人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很懷疑是不是自己認錯了,于是又仿佛想要確認一般,顫聲問道︰「陌兒?」

「對,是我」陌兒摘下臉上的蝴蝶面具,上前一把抱住凌子銘的一條胳膊,小模樣顯得無比滿足,連明亮的雙眸間也溢滿了笑意。

見陌兒這麼親熱,凌子銘也略感無奈,終于還是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額頭,感覺到凌子銘掌間傳來的溫熱,陌兒的心里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也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變,只是自己想太多了而已。

常風見此情景,很識趣地退下了,將時間交給這兩個人。

陌兒挽著凌子銘的胳膊走進房間,笑嘻嘻地調侃道︰「子銘哥哥,你真是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這麼英俊帥氣,名副其實的女性殺手啊!」

「你這個鬼精靈就不要取笑我了,如今我就是個藥罐子,極少有人向你一樣同我親近,大家對我都是避之不及的。」

在這里,陌兒的確聞到了一股很濃的藥香,不禁蹙起了眉頭,想來凌子銘這幾年過的日子也十分不容易。

「子銘哥哥,你有陌兒就足夠了啊!」

凌子銘微微笑著,蒼白的唇毫無血色,一想到血蜊毒將他折磨得這麼慘,陌兒就覺得心鈍鈍地痛。

「陌兒,這個時間段你怎麼會回京都?是不是那邊有人欺負你了?」看著凌子銘面上的擔憂,這一刻,不管他是真情還是假意,陌兒都覺得非常滿足,因為她的子銘哥哥從來都沒有這樣在意過她。

「沒有沒有,我就是想天穆的親人朋友了,偷偷溜出來的,不久就得回去了,要是被發現我就慘了。」

「陌兒如今也是大人了,不能再這麼任性了知道嗎?」凌子銘又開始咳嗽起來了,陌兒看在眼里,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拿到血蜊毒的解藥,凌子銘的毒不能僅僅靠著藥物來壓制。

「嗯,陌兒知道了」,此時的陌兒,儼然一副乖乖女的姿態。

又聊了敘舊,黎明就要來了,凌子銘的身體需要休息,陌兒知道不能再多呆了,即使很舍不得,但也要離開了,無論是為凌子銘著想還是考慮到她自己的身份,此地都不宜久留。

告別了凌子銘,陌兒開門出去,迎面來的一陣風正好吹起了書案上的紙張,陌兒不經意瞥了一眼,那上面赫然是姐姐的畫像,這一刻,陌兒終于明白,無論時間過去多久,姐姐在凌子銘心中的地位都不可能有任何改變。

陌兒輕輕嘆了口氣,終于還是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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