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5號,我在本市的二手房市場租到一個三樓,很便宜,一年才一千,在北環一帶,像我這種一個月兩千大洋不到的土鱉來說,這個價位已經很好了。
下班後,當天晚上我就和房東去看房子,北村小區是一個比較舊的職工家屬小區,由于原來的單位搬遷,這里的住戶大多在幾年前搬到了市里,所以一棟樓也就幾個亮燈的,小區路燈還算明亮,但走在路上總覺得陰森森的。
我所租的樓房挨著外牆,整個樓棟都包裹在黑暗中,居然沒有一家亮燈的,我們爬上三樓,打開門,里面並沒有想象中那麼亂,很整潔,兩室一廳,簡單的桌椅和床鋪,空調,電視,冰箱一應俱全,我很滿意,當即就交了一年的房租,這里就是我未來臨時住宿的家了,可我沒想到從今天晚上開始,我的命運將會完全改變。
我從小被爺爺帶大,爺爺去世後只剩下我一人,出來闖蕩也沒什麼東西,一個箱子就搞定了,大約十點鐘,我拉著皮箱再次回到三樓,買了只烤鴨,花生米,一提啤酒,夜里準備加個餐。
我打開早已過時的筆記本,挑了一首喜歡的歌曲,在優美的歌曲聲中走到陽台,陽台對著外面的公路,居高臨下可以看到車來車往,一瓶啤酒下肚,孤獨感在我心中蔓延,繁重的工作,微薄的收入,讓我活得很累很累,今年二十六了,還孤身一人,從進入社會開始,連女孩的手都沒有牽過,我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里,難道就這樣**絲一般的生活一輩子?
在迷茫中,大口大口的喝著啤酒,想要把自己灌醉,忘記現實中的煩惱,忘記可惡的領導,忘記工作中的勾心斗角,忘記所有的一切,三瓶啤酒下肚,腦袋開始變得迷迷糊糊,我朝兩邊的涼台看去,一片陰暗,偶爾從小區的角落傳來貓叫聲,挺滲人的。
微風吹來,脖子涼颼颼的,在小區的路燈下跳出一道黑影,那是只黑貓,它的眼楮在燈光下閃爍著幽幽的綠光,有種錯覺,它好像在望著自己,靜靜的觀察著,它的眼楮似乎能讀懂我的內心,我感覺頭皮一陣發麻,趕緊關上窗戶,回到屋里。
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大了,明天還要早起上班,所以我趕快洗刷完畢躺在床上,但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我看了看牆上的表,十二點多了,難道搬一個新家就會失眠嗎?還是我在害怕,害怕關上燈那壓抑的黑暗,沒辦法只好拿出手機,看了會新聞,可腦子里始終安靜不下來。
「啪啪啪。」正當我胡思亂想時,傳來了敲門聲,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我打了個冷戰。
我又看了看表,快一點了,這麼晚到底是誰?我記得這個樓棟沒什麼人呀?難道是有住宿晚歸的人,看到我的房間亮著燈所以敲門看看?除此之外我還真想不出來到底是誰。
我下了床,壯著膽子走到門口,透過貓眼一看,樓道里黑洞洞的沒有一點光亮,我卯足了勁大喊了一句「誰呀!」同時迅速打開了房門,外面的聲控燈亮了,但是空無一人,我站在樓梯口上下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動靜。
聲控燈很快就滅了,我回到屋里,感覺到後脊背陣陣發麻,女乃女乃的,誰這麼無聊,敢嚇唬我!又一想,難道自己喝多了,產生了幻覺?
我邊罵邊走回床鋪,還沒坐下,門口又傳來敲門聲,這次我听得仔細,果然是敲門聲沒錯,我又使勁的掐了自己一下,疼痛感依然存在,的確是真的有人在敲門。
我很生氣,本來白天上一天班就夠累了,晚上居然被人耍,當真是郁悶到了極點,我拎起客廳的木棍掃把,再次來到門口,這次直接叫罵道︰「誰他娘的這麼無聊,找死呀!」
同時打開房門,還是空無一人,我站在門口左看右看,什麼都沒有,只有微風吹拂著我的頭發,哪來的風呢,原來在三樓和二樓之間的那個窗戶沒有關閉,風就是從哪里進來的。
我模了模腦袋,這才喝多少酒,怎麼就產生如此強烈的幻覺了,但如果不是幻覺呢,難道真的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突然想到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清明節!
這樣一想,突然感覺到有人再看著我,就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恐懼充斥著我的內心,那一刻自己的頭發都豎起來了,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什麼鬼魂之說,都是人嚇人而已,可是真正到這樣一個環境,就算不相信,心里也惶惶不安。
就在我準備退回屋里時,眼前一黑,燈滅了,不但樓道里的燈,就連屋里的燈也滅了,我楞了片刻,趕緊關上門,也許是因為恐懼,我仿佛看到一個白影飄過,像是過眼雲煙,虛無縹緲,當我仔細觀察時什麼都沒有,只有黑暗。
我的心跳不斷加速,渾身冒起冷汗,憑借著記憶,我模到床前,卷起被子躺下,又把被子蒙在頭上,我就像一只鴕鳥,用這種辦法,來消除心中的恐懼,並且不斷的告訴自己,只是普通的停電,只是普通的停電而已。
這時我恨自己,為什麼貪圖便宜,租這樣一個房間,為什麼都一點了還毫無睡意,自己嚇唬自己遲早會把自己嚇死的。
大約五分鐘後,透過被子的縫隙傳來了亮光,終于來電了,燈光就像天使降臨,驅散了一切黑暗,我擦拭了一下出汗的腦門,長出一口氣,「女乃女乃個熊的,早晚被這幫電廠的嚇死。」
四處看了一下,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只有那個木棍掃把橫躺在地面,剛才慌亂中把它扔在了地上,我正準備下床把掃把放回原處,突然看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它猶如晴天霹靂,砸到我的腦門子上。
在我擺放啤酒瓶的地方,一共有四個空瓶子,我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趁著疼痛使勁的想,剛才我到底喝了多少?記得是三瓶呀,怎麼多了一瓶,難道我記錯了?不對,我沒有記錯,一定就是三瓶。一定有問題,從我進這個房間開始感覺不對勁,越想越覺得這屋子里有古怪,越想越覺得恐怖。
我準備穿上衣服,離開這個恐怖的房間,大不了找個網吧湊活一晚上,明天我就換地方,至于交的房租,愛還多少還多少,不管咋樣我都不會在住下去!
就在這時,我覺得頭有些暈,腦袋里一直有個三和四的數字在來回旋轉,我感覺到背後有東西,對,一定有東西,可以听到喘息聲,而且我的脖子涼涼的,可我的眼楮在模糊和清醒之間來回轉換,我怎麼了,到底怎麼了!我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他媽的有本事就干掉我,裝神弄鬼算個鳥蛋呀,算個蛋呀!算個」話沒說完,我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我的腦袋處于半清醒狀態,可以看到眼前的景象,但是全都是扭曲變形的,血,全是血,暗紅色粘稠的紅色液體從屋頂滴下,大腦無法控制身體,就像木偶一樣,被一條看不見的線拉扯起來,抬腳,放下,踩著粘稠的血水一步一步的走向陽台,我的神經傳導仿佛是斷斷續續的,感覺自己走起路來像個笨拙的機器人。
「我這是要去哪呀?去陽台干什麼?難道,難道要跳樓嗎!」突然想起來網上看到一些人無緣無故的跳樓,對他們調查的結果不是感情受挫,就是被壞人劫持,我今天終于領教到了,這根本就是被不干淨的東西給控制了。
我心里罵著自己,「就算因為上班郁悶,就算看著那些人模狗樣的家伙心里不爽,可也不能想不開跳樓呀,誰給你的權力讓你跳樓的!」
我拼命的想要停止自己的行為,可是不管如何去‘想’,身體還是停不下來,陽台門早已打開,在邁出去的一瞬間,我的一條右臂終于能動了,不愧是我最好的小伙伴呀,關鍵時刻還得靠你,右手拼盡全力拉住門框,可是身體還在沒有任何停頓的往前走,我的手指被拉扯的一陣劇痛。
四根手指摳門框的面積越來越小,很快,小拇指松開,接著是無名指,眼看最後兩個手指頭也要松開,心里開始絕望了,難道就這樣死在這,難道我的生命就此終結在一個安靜的小區里?第二天新聞上肯定會說,某公司年輕員工由于壓力大,不堪重負跳樓自殺。
‘啪’最後兩根手指終于被拉開了,因為用力過度,我感覺到手指關節無比的刺痛,還流出血來,由于慣性,我一下子撲在窗台旁,我明顯記得進屋時已經關好了窗戶此時開的透徹,現在沒時間想這些事了,因為半個身體已經探了出去。
遠遠的,在一個路燈下,我看到了那只黑貓,它在望著我,眼神中多了些我看不懂的神情,我的身體已經過半,在往前一點就會掉下去了,還是腦袋著地,三樓的高度足以讓我腦漿迸裂。
想起那恐怖的場面,我的最信任的右手再次大發神威,它反手一抓,緊緊抓住了窗戶的台階,我的下半身甩了出去,在空中蕩了一圈,愣是沒掉下去。
人在垂死掙扎的時候,可以爆發出強大的求生**,就像一個弱水之人,他會抓住一切能過抓住的東西,不管這個人以前有多麼弱小,但此刻他的力量絕對大的驚人,我現在就是一個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也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突然,腦袋一陣刺痛,渾身上下被電擊一樣,這種感覺很快消失,身體仿佛又回來了,又可以控制自己。
我抬起左手扒住窗台,當我拼命往上爬的時候,腦子里亂成一團,明顯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腦子里打架,打的天昏地暗,我咬牙堅持著,很快又感覺出來,腦子里其中一方不行了,正在被它的對手猛揍,腦子里慢慢平靜下來,我仿佛听到有個女子的聲音,「快爬上去,你想掛到天亮嗎?」這聲音好甜,好清純。
一定是幻覺,但不管怎樣我都得先爬上去再說,我四肢並用,狼狽的翻過窗戶,背部狠狠的摔在陽台地板上,又用最後一點力氣翻過身子,靠著窗戶下面的牆壁,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腦袋越來越暈很快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陣手機鈴聲把我吵醒,我一看表居然早上十點了,遲到了,我用目光掃過房間,一切還是昨天的樣子,只不過空啤酒瓶的確是四個,我拍了拍自己的臉,難道真的是我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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