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女孩們繼續她們的互訪，而章揚再沒去過一次。深秋的天氣不再是涼，而是寒冷，如果有時間，他就會坐在曾和柳葉一起討論落葉的椅子上去記憶已逝去的時刻，他會不斷地想起柳葉的溫柔的笑和她偶爾的調皮可愛，似乎只有這樣他才會感覺到好受些。畫社里最後一次活動，要求大四的學生交一幅作品，展示自己三年多來的收獲。柳葉依然沒去，章揚卻格外的認真，他創作了一幅油畫，名字叫做《思》，為了它，他犧牲了好多天午休的時間。作品展出的那天，高壯給柳葉打電話，他說︰「你連幅作品都沒交，但是總得來看看吧，提些建議，最後盡一下社員的義務。」柳葉沒法拒絕，就答應了。
那天畫室里很熱鬧，不但有畫社的成員來看，更有其他的人，柳葉進去之後，高壯就發現了她，忙喊她︰「柳葉，這邊。」柳葉說︰「怎麼了？」高壯說︰「今年的這次畫展很成功，特別是你們班章揚的那幅畫得到了最好評，現在被推薦參加非美術系大學生畫展了，說不定還有獎金呢，你看你，每次找你你都不來，現在畫不出了吧，羨慕章揚吧。」柳葉說︰「那真的不錯，我太忙了，沒來參加活動，不好意思。」高壯說︰「反正都快畢業了，我以後也不找你了，如果感興趣就自己業余畫畫吧，我現在還忙，你自己看看吧。」柳葉說了聲好就自己去欣賞了，她在那麼多幅畫里一眼就找到了章揚畫的那幅畫，因為那幅畫前圍了很多人，而且那畫上的人就是自己。那幅畫整個色調以黃色為主，那是一個女孩的側影，她站在梧桐樹下，長長的發絲隨風舞動，她穿著一件碎花的裙子，柳葉知道那是自己第一次上台自我介紹時穿的衣服，裙角飛揚，她的手上正拿著一片落葉，那枚梧桐樹葉正是當初自己和章揚觀看的那一片，葉脈還是那樣清晰，葉子的邊緣稍微上卷，女孩低頭凝視這那片葉子，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等待著什麼，在她的頭頂、身邊落葉飄散，腳下金黃一地。整個畫面意境唯美而又略顯傷感，引人遐想。看著這幅畫，柳葉的眼淚不知何時就流了下來，她沒想到章揚會把這一切記得那麼清晰，可想自己在他的心中有多重要，這不只是一幅畫，也是他的一顆心，然而自己並不是可以陪他一生的人，想起來心痛難忍，唯有淚流。
柳葉無法再看下去，她低著頭擦著淚飛快地跑出了畫室，卻一下子撞在了一個人的懷里。她沒看清是誰就連忙說︰「對不起。」「沒關系。」當這個聲音傳來，她愣了，這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最想見到又最怕見到的章揚。她抬頭看了章揚一眼，忙掩飾自己的淚，章揚卻早已看見，遞來了紙巾︰「你不要緊吧？」柳葉說︰「沒事。」章揚說︰「你看到我的畫了嗎？」柳葉點點頭，章揚說︰「其實我好想再回到那個時候，那個時候真好我們只是朋友，你能答應我嗎？以後不要再像今天這樣哭了，看到你哭我覺得心都碎了，我不能給你未來，所以我們就像那個時候一樣做個好朋友，行嗎？」听著章揚說話，柳葉的淚始終沒有停過，她也不敢抬頭，只是點了下頭，低聲說︰「我走了。」然後轉身跑開了。章揚是被高壯叫過來看畫展的，同時也是發給他大學生畫展的邀請函，沒想到正好踫到了柳葉，而她哭得那麼傷心。章揚看著她的背影想︰自己的話是不是可以讓她不再那麼傷心了呢，但願吧！柳葉听了章揚的話，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章揚說的是對的，他們都不能給對方未來，做個朋友是最好的選擇，也許現在會很痛苦，將來也許就會淡了吧。但是現在的自己根本不能看見他，不能和他說話，听他的聲音，看他的樣子都會難過到無法呼吸，還怎麼做朋友呢？最多以後不再在他面前流淚了，不能讓他再看見自己流淚的樣子了。
同學們都開始彼此寫畢業留言的時候，柳葉沒有讓章揚寫，她不知道章揚會寫寫什麼，但是章揚這一回卻是主動地要寫，柳葉也就沒有拒絕，章揚只寫了幾句話︰‘柳葉，我的朋友，別哭，願你幸福！你的鄰桌︰章揚’。相對的，他給其他人寫的都很多，孫夢琪說︰「柳葉啊，章揚這個人真不夠意思，你們坐在一起那麼長時間，他才給你留了那麼幾個字，你看看我的，寫了多少啊。」柳葉抬眼一看，滿滿的一頁，姚瑤說︰「寫就寫了，哪還管多與少，盡朋友同學之情就好。」柳葉知道雖然這幾個字很少，但里面包含了那麼多章揚對自己的牽掛和祝願，她深深地理解這一點。當章揚的紀念冊傳到柳葉手里的時候，她也只寫了幾句話︰‘認識你真好，感謝有你，願你快樂！你的鄰桌︰柳葉’。陳志明說︰「章揚，這個柳葉生你氣了，看你給她只寫了幾句，她也只給你寫了這幾個字。」章揚笑了笑︰「只要寫了就好了，她不會生氣的。」他也懂得這簡短的話語後柳葉的一腔深情。
冬天到來就快迎來了新的一年，也是他們大學里在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新年，班里決定來一次瘋狂的畢業大聯歡，讓同學們一展才華，同時銘記這青春校園最後的新年。柳葉沒有什麼特長，她選擇了當一名觀眾，而孫夢琪的舞蹈可是少不了的，連平時不太表現的姚瑤也和張若非她們組織了女生二重唱，在聯歡之前，這些可都是秘密準備的，要在元旦那天給大家以驚喜。所以的人都期待這有些神秘的瘋狂的元旦聯歡。
終于到了這一天，教室里被布置一新，柳葉不會表演，就幫忙布置場地，每一個人都沉浸在忙碌和歡樂當中。聯歡開始了，節目一個個上演，同學們的手也都拍疼了，柳葉也因為陳志明他們表演的小品笑得前仰後合，直捂肚子，當章揚上台的時候，男生們都起哄，柳葉不知道為什麼，旁邊的男生說︰「你不知道啊，章揚是我們班的才子，不但畫畫的好，字寫得好，成績好，而且歌唱得也不遜于歌星。」柳葉有些不信，因為她從來沒有听章揚唱過歌，現在听他這樣一說想想是因為自己不會唱，所以也就沒在意他是不是唱過吧。章揚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陳志明幫他借來的演出服，整個人讓人眼前一亮，在柳葉眼里，他依然是那樣的帥，和第一次見的時候一個樣。他手拿著麥克說︰「新年就要到了，我們就要面臨畢業，朋友們，希望你們以後的人生路上一帆風順，當遇到坎坷的時候，記得我今天唱給大家听的這首《朋友，別哭》。」說完很紳士的鞠了一個躬，所有人都鼓掌，章揚隨著音樂開始演唱，唱歌時他的聲音和說話時有所不同，更富有磁性，仿佛有勾人心魄的力量，大家不覺都听呆了，真的不遜于原唱。柳葉也一樣，當她听到這首歌歌名的時候，就覺得那是章揚專門為自己唱的，當她听到「人海中，難得有幾個真正的朋友，這份情，請你不要不在乎。」這幾句的時候，眼淚就下來了，她也發現章揚在唱這幾句的時候是閉了眼的，而淚水也從他的臉上悄悄滑落，她低下頭去，再不敢抬頭看他。一曲終了，下面的人都一起喊「再來一首」，章揚笑了一下，鞠了個躬說了聲謝謝便走下台來。
柳葉回到寢室的時候，孫夢琪說︰「今天的聯歡真是很精彩，特別是章揚唱歌，真不是吹，那台風，那歌聲都能把人迷倒。」張若非說︰「迷倒你還差不多吧。」大家都笑了，孫夢琪說︰「迷倒我也很好啊，這說明我有眼光，你沒听男生說章揚是我們班的才子嗎？」說完得意地笑了。李然說︰「你就別陶醉了，關鍵是你眼光好，人家章揚不一定能看得上你啊。」孫夢琪啐了一口︰「李然你就是個烏鴉嘴，你等著吧，我會感動他的。我已經跟我爸和我媽媽說過了，下學期實習章揚去哪我去哪，明天我就去跟老師說去。」黎靜說︰「真有你的，我看你什麼樣的事都能做出來，我們都沒有你這樣的膽量。」姚瑤說︰「听說這學期就決定了實習地點了，你們都想好了嗎？」柳葉說︰「我沒什麼好想的，離家近就行了。」姚瑤說︰「那我陪著你。」然後幾個人又一起討論起即將到來的實習。柳葉沒有想過一定要跟著章揚，她只想著離家近一點，父母才不那樣擔心，而且她和章揚都知道在一起的時間越多也越痛苦，倒不如不見，只在彼此的心底有一份想念就好了。
這個學期就要結束的時候，實習名單也下來了，老師照顧女生，讓她們一起留在了本市的一家企業，而男生們則去了比較遠的另一個實習地點，因為孫夢琪老來纏著他，所以她也和章揚一起去了那個地方。老師還說︰「下個學期遠路的可以不到校，直接到實習地點，會有老師在那兒接應，等所有實習結束，再統一回學校做好論文答辯就可以了，你們大學四年也就真正結束了。」听了老師的話，同學們感到既興奮又舍不得，興奮的是自己即將走上社會，不再依賴父母，舍不得的是必須要離開生活了四年的大學校園了，他們那麼眷戀這校園里的一切一切，但是又不能不畢業，歲月的輪子正在催促著他們向前奔跑、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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