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明縱然身負洗髓煉骨這種強悍煉體功法,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也無法保證說一定不會傷筋動骨,而看上去身嬌體弱的陸青衣則更是危險。
不過幸運的是陸青衣和林月明避開了那古木參天的重重枝椏,幸運的落在了堆積著許許多多腐爛枯葉的地面上。
饒是林月明這般強悍的體魄,起來時除了覺得頭暈目眩,身上每一處關節仿佛都在隱隱作痛,林月明起身後顧不得自己,立刻看向倒在一旁的陸青衣。
陸青衣相比林月明狼狽很多,不僅身上衣物多出破損,而且從陸青衣的面色來看,顯然是體內有瘀傷。
先前陸青衣為了從羅琦離手刀下解救林月明,于風雨中一劍起蒼黃,陸青衣本是一介女流,縱然劍道上天賦驚人,但是本身並不似林月明身負大荒經這般強悍武學,無論是元氣元力的恢復能力還是自身的身體素質,與從刀山血獄中模爬滾打而來的林月明相比很有差距。
「青衣姐,你怎麼樣?」林月明強忍著身體各處的酸痛不適,立刻扶起了陸青衣。
陸青衣一口淤血咳出,林月明心中大定,淤血呈現黑色,顯然是先前戰斗中積壓許久的淤血,若是這淤血留在體內,只有等淤血逐漸消散,若是那樣的話,武者賴以為存的精氣神怕是要去掉大半。
體內淤血淤塞,氣海元力無法通達,氣府內元氣衰竭,無論哪一個都會威脅到武者的生命,現在陸青衣將淤塞于體內的淤血吐出,那接下來就可以梳理經脈讓元氣元力運轉自如。
又是一連幾口淤血吐出,雖然陸青衣還面色慘白,卻再也不像先前那般面若金紙,陸青衣睜開雙眼,輕輕開口道︰「無妨,我已無大礙。」
林月明輕輕握住陸青衣那柔若無骨的手,陸青衣剛想掙月兌,卻察覺到一股雄渾不似聚氣境的元氣沿著手緩緩沿著經脈梳理著自己體內淤塞的元氣。
感激的看了一眼林月明,陸青衣卻並未多說,卻配合林月明開始疏導自己體內一潭死水的元氣。
頭頂上依舊萬獸齊踏,聲震如雷,好似九天之上有悶雷炸響,林月明和陸青衣卻仿佛毫無所察,依舊面色平靜如水。
雲隱山境內,那獸吼之聲遍地而起,這場原本是例行公事一般的秋獵,正朝著越來越難以控制的方向發展。
羅琦一身月白色長袍早已在綿綿秋雨中濕透,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懈怠分毫,畢竟他可是清楚記得門中長老囑咐。
「雲隱山獸潮,遇之就逃,否則死無全尸!」
能讓一個地玄境高手如此慎重和謹慎,羅琦一點都不願意拿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
腰間一塊通體溫潤的玉佩正在冰涼的秋雨中散發著溫暖的氣息,羅琦知道,自己馬上就能找到自己的庇護傘羅青山,心中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俗話說,飽暖思yin欲,人一旦月兌離那生死險境,就會想起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一想到林月明手中那把刀光內斂的不平,以及那在風雨中呼嘯而來的長劍,內心不由得一陣火熱。
「該死的!」羅琦眼楮中閃過一絲戾氣,在羅青山面前夸下海口煉氣二重以下皆可殺,卻到頭來連兩個聚氣境的小鬼的兵器都沒有搶到手,更不用說殺死,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正當羅琦自怨自艾時,一只紫色的妖獸身形閃轉如電,好似那雲層中閃過一道驚雷,朝著毫無防備的羅琦刺了過去。
閃電貂,三等妖獸,雖然正面實力並不強悍,但是卻是一個天生的殺手。若是毫無防備的武者,即便是煉氣境,都會被這種看似不起眼的小獸給一擊必殺。
羅琦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閃爍著寒光的獸爪幾乎要觸踫到羅琦的脖子,羅琦縱然是有心舉刀,也是來不及了。
身邊陡然落下一片烏雲如墨,羅琦脖子上僅僅留下一道細細的口子。
羅琦不敢多言,立即停住不敢說話,只是身後早已濕透的背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
「秋獵結束,自己去後山閉關一年,不得外出!」羅青山聲音不大,但是羅琦卻好似面對那端坐朝堂的皇帝一般,大氣都不敢出。
……
蘇清秋與那滾山蛟且戰且走,滾山蛟不愧有滾山之名,所過之處山石滾滾而走,樹木攔腰折斷,露出白森森的樹心,只不過這滾山蛟雖然是氣焰滔天,但是卻不曾踫得到那蘇清秋一絲毫毛。
蘇清秋一身寬大鶴氅在斜風細雨中飄搖而起,悠悠而落,那淒風苦雨卻不曾讓這個老者的身上沾上一絲雨滴,雨滴凌空而落,卻仿佛遠遠避開他,不敢靠近他分毫。
氣息通玄,元氣在體內體外自由運轉,內外兩通,氣隨心動,自然這風雨近不得分毫。
听著遠處遠遠傳來一聲接著一聲的獸吼,蘇清秋也露出極為罕見的凝重之色︰「竟然是獸潮麼?」
仿佛四個方向都有群獸嘶吼,蘇清秋知道,這獸潮並不似以往小打小鬧,只怕是難得一見的大獸潮。
歷來大獸潮不僅僅會出現靈獸,更有靈獸之上的玄獸。
玄獸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妖獸,實力通玄,靈智似人類,自然已經不遜色于半步天極的地玄境強者。
再加上妖獸靈獸與生俱來的強悍天賦,玄獸一旦出馬,非得天極境高手才能出手壓制。
但是放眼整個大雲國和北境,說得上號的天極境強者卻只手可數。
蘇清秋冷笑一聲︰「你這靈智未開的孽畜,不和你玩了!」
手中浮塵輕輕一抖,這滿山滿野的黃葉秋雨都停上一停,緊接著那如同蘇清秋白發三千的浮塵,俱是根根朝上,豎直而起,宛如蘇清秋那須發俱張的面容。
蘇清秋輕輕落地,鞋子自然是極為考究的白布緞面配上產自于天安城附近的雲錦,這麼一雙鞋子本應該踩在毛料精致的地毯上,踩在那白石做板的涼亭里,但是蘇清秋這麼一腳輕輕踩在枯葉遍地的森林中。
無聲無息,滿地枯葉盡數飄搖而起,蘇清秋手中浮塵絲相互糾纏,竟然凝成一柄劍氣沖天的白色長劍。
手執長劍,一劍刺出,越來越密的雨簾中好似千萬道透明的魚線盡數飄灑而出,在滾山蛟如同精鋼鐵皮一般的皮上,點出千萬朵血花。
蘇清秋浮塵悄然垂下,這千萬道劍氣縱橫的場景仿佛只是曇花一現般的錯覺。
「三千白發做長劍,秋來風起好個天!」蘇清秋朗聲大笑,身形一動就消失在林中,再也不看那痛苦嘶吼的滾山蛟一眼。
白發三千劍,這是蘇清秋賴以成名的招式,江湖上一直有著這白發三千劍究竟能不能算得上是劍招,各個山頭自然是爭論不休,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定論。
直到雲山公子一語定乾坤︰「劍招劍式千般萬化,只要心中有劍,縱然是一桿青竹,也是長劍在手。」
相傳當年還是滿頭青絲的蘇清秋聞言哈哈一笑,這些閑言碎語卻從未放在心上。
蘇清秋浮塵做劍逼退滾山蛟,嚴崇虎和烏鐵兩人卻早早就將這玄冰白虎打退。
準確來講,應該是那玄冰白虎主動撤退,嚴崇虎听到那一聲高過一聲的獸吼,望向氣喘噓噓的烏鐵︰「恐怕這次是真的遇上難得一遇的獸潮了。」
烏鐵輕嘆一聲︰「獸潮是肯定的,而且初次獸潮就有靈獸出沒,恐怕這次獸潮中,出現玄獸也不奇怪。」
兩者對望一眼,滿臉憂色,而黃石的聲音此時卻無異于一聲平地驚雷,在兩名老者的心頭炸響︰「林月明和陸青衣走散了!」
烏鐵語氣頓時變得焦急︰「怎麼會走散?」
這白狼王針對陸青衣和林月明的戰斗幾乎落在在場所有人的眼中,待到黃石將一切敘述完畢,嚴崇虎已經是面色如鐵。
伸手止住想要去尋找兩人的烏鐵,嚴崇虎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先帶所有人躲避獸潮,林月明和陸青衣,生死有命!」
烏鐵目眥欲裂,卻又無可奈何,他深知現在這種情況下,嚴崇虎的決定無疑是最正確的。
……
陸青衣和林月明自然不知有人為他們牽腸掛肚,林月明耗費體內的一半元氣,終于將陸青衣體內郁結的元氣疏通完畢,此時兩人正一前一後,緩緩走在寂靜無比的森林里。
說來也怪,頭頂上一線天地上正是萬獸齊奔的獸潮,而這一線天地下面,卻安靜的連一只野獸都找不到。
這種詭異的情況愈發引起兩人的小心警惕,陸青衣手中驚風雨也不藏在匣中,而是握在手中,防備著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
林月明的注意力提高到最大,他隱隱覺得這個看似平靜的森林里,似乎有著什麼東西正蠢蠢欲動。
越是向前,那種詭異的氣氛便越是濃重,林月明雙眼一眯,手中不平被死死攥住,白皙的手上幾根青筋隱隱暴起。
一個鬼氣森森的墓碑進入了林月明的視線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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