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明目不斜視,但是眼角的余光卻是依稀能夠看到,在這道路的兩旁,有兩排造型各異的石俑。
這不由得讓林月明想起那個無名古墓,也是這樣一個風格的設計,那些詭異無比的石俑以及那個大堂正中鬼氣森森的青銅棺木,這一切都好似似曾相識,但是又有著些許的不同。
陸青衣此時亦是面色發白,無論她內心如何堅強,她依舊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對于她來說,這些肅穆靜謐得有些詭異的環境,實在不是一個多麼好的地方。
林月明聯想到那個青峰無名古墓的時候,那古墓之中的異變,已經讓許多有名的修士側目而望。
此時的夜空之中,原本一直順應著千古不變的規律進行運行的星辰此時已經完全讓人模不著頭腦,而向來被無數佔星之人奉為金科玉律的星盤此時亦是失去了價值。
大雲國問天樓之上,並稱大雲三大樓之一的問天樓是此時大雲國三大樓唯一還有人入住的地方,一頭白發的老者端坐于蒲團之上,面前的星盤光芒閃爍不定,再也沒有先前的那般柔和的光芒,忽明忽暗,好似那風中的燭火,明滅不定。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響起,輕柔卻又極為有力,好似沉重的鼓點,敲打在閣樓之上。
「陛下怎麼有空來老朽這里坐坐?」老者的聲音極為輕柔,在這個已經接近冬日的深秋里,給人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
「馬上就到冬天,我忽然想到這問天樓來坐坐,一來卻看到這原本應該調配下來的冬日取暖物件還沒有給先生送來,特地給先生送來一點。」貴為一國之君的雲重山放下手中的一堆東西,看著那老者的背影,微笑道。
這名老者竟然能夠讓貴為一國之君的雲重山親自送東西,而且被雲重山尊為先生,這普天之下,怕也是沒有幾人。
但是眼前這個老者,恰是其中之一。
哈哈一笑,老者起身朝著雲重山拱了拱手,伸手一引,那紫檀木的小桌之前,立刻又多了一個黃色的蒲團。
「陛下,我這里沒有什麼坐的地方,只能請陛下和我一起席地而坐了。」白發老者哈哈一笑,言語中並無多少拘束。
「以地為床,以天為蓋。東方先生依舊是好興致啊。」雲重山哈哈一笑,徑直坐下,兩人之間雖然名義上是君臣,但是無論是言辭還是交談,卻沒有一點君臣之間的拘束和禮節。
而整個大雲國乃至北境,能夠讓雲重山以先生尊稱並且叫東方的,恐怕也只有東方長流一人了。
即便是雲宗麟,面對東方長流亦是要尊稱一聲先生,東方長流論修為無人知曉,但是他的佔星望氣之術,卻是在整個北境都是首屈一指。
「天涼好個秋啊!」雲重山捧起茶碗,聞著茶香,卻是悠悠嘆息一聲。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古人曾如是說。」東方長流一聲輕笑,抬頭看向朗朗星空,隨後無奈長嘆︰「只不過,這星空之上,卻是如同一場看不透的棋啊。」
「願聞其詳!」雲重山沉聲道,作為一國之君,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一切他幾乎都知道,自然也明白這看似風平浪靜的大環境之下,醞釀著一股巨大的風波。
「星象已亂,遵循規律運行多少年的星象,一時之間打亂,這讓老夫很是頭疼啊。」東方長流一聲嘆息。
「先生,此局當如何破?」雲重山沉聲問道,作為一國之主,這般亂相絕非是他所願意看到的。
「此局?」東方長流意味深長一笑,「你我俱是局中之人,這局要破,難啊!」
「和解?」雲重山治國和修煉是天才,但是在這一塊,卻是一竅不通,現在看到一向淡定的東方長流都不自覺流露出一種凝重的神情,雲重山也是明白事態極為嚴重。
無論是趕尸派的出世,還是白虎堂的突然發難,都讓雲重山感到一股極為不尋常的氣息,讓向來喜歡一切盡在掌握的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
「白虎堂也好,趕尸派也好,俱是棋子,都說世事如棋,這一場亂世大棋,無論是武力冠絕眾人之輩,亦或者是才智超越常人之輩,都是這亂世大棋中的一個棋子。」伸手一拂,一副棋盤憑空出現。
伸手落下一子,東方長流淡淡道︰「你亦是,我亦是。」
落子如下雨,轉瞬之間,棋盤之上,大大小小的棋子密布,雲重山一聲長嘆︰「只不過,是大一點結實一點的棋子而已。」
「然也。」東方長流微微一笑。
「在老夫我看來,這星空之上的無窮氣運,正一絲絲逸散而出。」東方長流手指一點,那星盤之上,無數的銀色光芒星星點點擴散而出,化為一道道銀色的絲線,擴散到空氣之中。
緊接著,雲重山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星空之中,星星點點的光芒正一絲絲緩緩飄落而下,好似漫天的雪花一般,緩緩飄落人間。
「這究竟……」雲重山最初的震驚之後,很快就平靜下來,即便如此,他語氣中的驚訝也難以掩飾。
「這便是……整個天衍大陸的氣運。」東方長流沉聲道。「天下氣運分為十,八分在天,這原本是很難被人利用的氣運。」
「但是……這又是怎麼解釋?」雲重山問道,顯然,他也知道,這亂局出現的背後,還有一個隱藏更深的幕後黑手。
「我也不知,只怕這背後,沒有這麼簡單。」東方長流悠悠嘆了一口氣。
「敢問先生,可有什麼破解之法?」雲重山依舊不死心。
「我等皆已入局,不識此山真面目,恰因為身在此山之中,要想破局,難!」東方長流的嘆息聲在深秋的夜里,傳出很遠,那寂靜的秋葉里,偶爾傳出一兩聲不知名的蟲鳴,這秋天反而顯得更加安靜。
然而此時這天下氣運流逝的地方,正是那林月明誤打誤撞進入的馱碑之處,地下那個極為恢弘的地宮之中,那星辰湖海已經開始運轉,用水銀和夜明珠等名貴珠寶所打造的地下乾坤,正以一種超越人想象的方式進行運轉,不知道多少年都沒有動靜的地宮中,此時竟然煥然有聲。
世人都不知道為何一直呆在天安城佔星閣不出世的雲宗麟會突然改變主意,拼著破戒出槍與白虎堂堂令撕破臉皮亦是要出天安城的城門,整個大雲國,恐怕也就只有貴為摘星樓樓主的東方長流知道。
雲重山自然不知道,但是他卻沒有問,這個與自己冷漠多年的胞弟,似乎已經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路人,只有偶爾想到幼年時那些趣事的時候,雲重山的眼中才會閃過一絲極為罕見的溫暖。
東方長流雖然與雲重山關系不錯,但是他與雲宗麟的關系亦是算不上差,他自然知道,這個雲宗麟除去有讓人側目的武技和修為之外,在佔星一術上,雲宗麟的功力亦是不逞多讓,如果說這眾生皆為棋子,那這雲宗麟,卻是最有可能跳出棋盤外的幾人。
此番雲宗麟出天安城,一是為了當年那個林國公的最後的血脈,二則是為了調查那天下氣運逸散之事。
而就在這天下暗流涌動之時,又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當年傳說中古人大能分定九州,在天下設了九口氣運之眼,分別以莫大威能的帝器進行鎮壓,將氣運牢牢鎮壓在九州之上。
原本在太和殿前的龍眼井已經是出現了一絲裂痕,多虧大內皇宮高手與道宗兩門聯手,將這口井進行修復和加固,後來倒也不曾出什麼問題。
但是位于北方聚龍冠上,原本在傳說中以強悍陣法進行加固,同時還有帝器封龍劍進行加固的氣運之眼,卻被人破壞了!
這個消息在江湖上掀起了軒然大波,九處龍眼,一處破損已經是讓很多人惶惶不安,而這個氣運之眼直接被人破壞則是直接讓整個江湖和朝堂炸開了鍋!
這件事不僅僅讓羅網精銳盡出,甚至連傳說中的幽雲十四騎都出動了幾個人,來幫助大雲國的軍方進行排查。
幽雲十四騎中每個人的單人武力不僅僅堪稱是首屈一指的高手,而且可以說是冠絕整個大雲,因此這十四騎又得到了一個名號,單人成軍。
是的,這每一個人,都擁有媲美一個軍隊的實力,而在這種情況下,這個人的實力更是被無限的放大。
真正驚動他們的,還是帝器封龍劍被奪。
不同于慕容無敵的斬龍劍,從名字上來看,也許是慕容無敵的劍名更加霸道和強悍,但是龍行天下,縱然斬龍不易,但是封龍卻是更難。
這封龍劍既然號稱封龍,那自然就有這極為強大的封印能力,而事實上,作為一個大陣陣眼,就是看中了封龍劍極為強大和穩定的封印能力,經過符陣的無線放大,才擁有了鎮壓氣運的效果。
而這封龍劍被來歷不明的人奪走之後,這封印大陣自然也就名存實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