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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五日回到金陵,踏入丞公府大門的時候,華苓竟覺得好像已經離開了很長的時間。
大概是因為在外面的這段時日,經歷了太多變化。初初知道大郎遇險,決定跟著爹爹出行,到達吉縣渡看見樓船廢墟的絕望,大郎死而復生的喜悅,回到江陵族人的沖突……
不論如何,事情總算是能告一段落了。
謝丞公帶著大郎和九娘回歸金陵,自然在金陵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波浪。從皇家往下到三四流的世家官家,無不為謝家郎君逃月兌大難表示了極度的欣喜,皇家賜下許多珍寶慰問,各相熟、不相熟的人家知道謝家郎君傷病未愈,更是盡力打點了各種各樣的藥材送過來,一時間丞公府大門口又是車水馬龍。
丞公府中諸人對華苓忽然的消失雲里霧里了一陣,不過一天之後,謝丞公派了人回來說了一聲,說他將九娘帶出去了,好歹給華苓把事情圓了過去。
華苓回到家里才知道了這回事,心道丞公爹對她其實還真是好,事情做得不好,罵是罵了,罰是罰了,但是也會給她擦**……
但謝丞公依然是狠的,記性也非常好,回到府中,當晚也不顧大家伙兒都是舟車勞頓,將華苓、謝貴和宋嬤嬤就提在前院瀾園的庭院里,華苓打三十杖,那兩個是二十。
府里很快就傳開了——丞公帶著九娘子去了江陵,回來就把九娘子和大掌事、宋嬤嬤一道賞了庭杖!丞公不曾說是為什麼而處罰,挨罰的華苓、謝貴和宋嬤嬤口風都是緊的,一個字都不會多說,以至于府中的人連帶太太牟氏,都模不清楚這幾個是犯了什麼事,都是心里嘀咕,幸災樂禍的人大把大把的有。
一定是九娘子在家外的時候表現太差了罷?
這回事,幾乎比大郎死而復生還要吸引人的注意力。府里,丞公是好幾年沒有認真罰過誰人了。原本還以為丞公對九娘子是十分疼愛的,但這庭杖竟也下得去手,而且還是連帶大掌事和身邊的老資格嬤嬤一塊兒打。
九娘子定是犯了大事。
但是很快,府中諸人又發現,丞公依然不禁止九娘子到瀾園去,這才明白,丞公對九娘子依然是看重的,一些個冒出了頭來,準備對竹園踩上一兩腳的僕婢,是又偷偷模模地縮回了頭去。
不過不管府里怎麼傳,華苓自己知道,打在她身上的三十杖其實是放了水的,數目倒是三十,但是那快要兩米長的木杖被那名族兵捧著,打在華苓身上就沒有多少勁道,挨完了也就是要紅腫疼痛半個月而已,一點內傷都沒有。
謝丞公心里對小女兒這回的表現其實還是滿意的,後來在江陵族里,是華苓幫著照顧了大郎一段時間,甚至把自己都混成了灰撲撲的小僮僕,于此同時,還不忘學習,得了三十二叔公的喜愛。這麼認真、愛護兄長、討長輩喜愛的舉止形象,實在是為華苓在謝丞公心里刷了不少分數。
謝貴、宋嬤嬤兩個是幫凶,既然對主犯也心軟了,又怎麼會把這兩個十分得力的手下罰狠了來,倒是讓謝貴、宋嬤嬤兩人連道僥幸。這回受罰,其實十分人精子的兩人根本不覺得是壞事,雖然身體上挨了些痛苦,但是從丞公到大郎到華苓,現在對謝貴和宋嬤嬤兩個都是高看幾分,連刷現任家長和未來家長的好感度,還有什麼比這更劃算?
華苓苦著臉趴在竹園的屋子里養了兩三日的傷,辛嬤嬤和金甌等人心疼得眼淚花花,娘子們是輪番的看大郎和華苓,輪番的取笑。大郎好歹是回來了,全須全尾的,就這一件事就夠將之前大半個月,籠罩在丞公府上空的陰霾一掃而空了。
還有是,華苓跟著丞公回府的時候,居然是一身灰撲撲的僮僕裝扮,要不是大郎就站在她旁邊,滿府的人竟有一半認不出她來;而且兄弟姐妹們當中,就只有大郎小時候被丞公打過庭杖,華苓這臉實在丟得不小。
四娘和八娘甚至一人一身石榴紅色的綾紗夏裙,精心梳了好發型、插戴最好看的頭面來竹園轉了兩圈,八娘幸災樂禍地問︰「九娘,听說你在外面是被爹爹當成小僮僕用呢?還沒有好衣裳穿……」
四娘坐在圓桌邊,接著問︰「九娘的傷可還疼?」嘴邊帶著掩不住的笑意。
華苓趴在軟床上,看著這紅艷艷的兩姐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兩人一臉的‘叫你得瑟、叫你得瑟,現在栽了吧’的表情,不過她現在已經不會再覺得特別厭惡了。
也許是因為見過更狠毒的,見過無聲無息就敢把兄弟們一船人燒死的,再回頭看四娘八娘,真真只是小打小鬧而已……
這麼一想,對四娘和八娘也就生不起氣了,華苓听完兩人的明關心暗諷刺,還甜甜地給了她們一個笑容,毫無芥蒂,很快把兩人惡心跑了。
倒是七娘來了叫華苓很難招架。
七娘板著臉,就坐在華苓床前,一雙杏核兒大眼冷冷睨著她︰「要離家跟著爹爹去尋大哥,這樣大的事,你不與別人說,還不遣人來告訴我?你若是說不叫我告訴別人,我定是不說的,怎會連這點子義氣都沒有。你是不知我會生氣、會擔憂,還是不在意呢?」
「我知道,七姐我錯了。」華苓乖乖地道歉。
「原本那晚上就要來看你,但是太太喊了我去,就沒來。」七娘蹙著眉。慢慢地長大,她身上曾因體質而生的嬌弱感和性情中的堅強,慢慢融合成了一種獨特的清冷之美,輕輕一皺眉,也是我見猶憐。
「第二日再過來尋你,就說你不在家里,還懵了一陣。心想是不是壞了,知道大哥出了事,沒有來看你,叫你生了氣,連我都不肯見了。」
華苓看著七娘蹙起的眉,一陣心虛。偷偷模模跟著宋嬤嬤走的時候根本沒有想起這一茬,回來計較起來,她當時確實應該偷偷告訴七娘一聲才對的,平日里大小事項,兩人哪一回不是第一個就告訴了對方,這是默契。
她有時候總覺得在七娘面前,自己更像姐姐些,但其實,真正一直把姐姐的職責牢牢把守著的,還是七娘。
也就是因為這樣,她從來不覺得七娘會真正生她的氣。華苓彎起眼楮,趴在床上伸過手去,拉著七娘的手說道︰「我錯了下回再也不敢了∼將功補過,七姐,我與你說族地里遇到的好玩事兒。」
「嗯。」七娘點點頭,但是又板起臉說了一句︰「下回這樣便不饒你。」
「嗯!」
「身上疼不疼?」七娘問。
「不怎疼了,過兩日就好了。」
很快到了三月底,華苓去給二娘添妝,除了家里的姐妹們,親戚長輩娘子們,也陸續也來了好些和二娘相熟的世家官家小娘子。這時候才看得出二娘人緣不錯,雖然是庶女,但是作為謝丞公的女兒,家世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了,除了王家諸女,姚大理寺卿家的姚秋月、黃御史大夫家的黃綺羅等人都和她關系不錯,都是身份相近的世家嫡女。
添妝日之後兩三日就到送妝鋪床日,二娘的嫁妝被一抬接一抬地從丞公府抬往陳府,也叫金陵百姓圍觀了半日,再次日就是成親之期。
二娘成婚之日,華苓和姐姐們一樣穿得熱熱鬧鬧的,看著陳家的陳二郎君來到丞公府,歡笑著听陳家二郎君和伴郎們一首接一首的催妝詩。
大郎、二郎幾個兄弟擋在二娘園子門口,和迎親的陳家郎君們相持不下,對陳二郎的詩不停地挑刺,直听了二三十首也不放行,急得陳二郎滿頭大汗。
終于,折騰半日之後,二娘身穿青色繡翟鳥的花釵翟衣,滿面嬌羞,以團扇掩面,終究是被郎君請上了迎親馬車,迎回了夫家去。
丞公府內外都擺上了流水宴席,來喝喜酒、沾喜氣的親朋好友、金陵百姓絡繹不絕,一直鬧到了深夜。
至此,丞公府九女又嫁去了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又一個地嫁了!
下面是新情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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