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怡並未理他,而是看向楊曉武,面色凝重,說︰「等了這許久,終于還是等到了。只是我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
張先生見陳可怡並不理會他,心里愈是著急,聲音已經近乎歇期底地說︰「可怡小姐,求求你了,快告訴我吧!到底怎麼樣了?」
楊曉武大抵知道陳可怡說的必然是那只惡靈,只是到底不知道她說的竟然是這樣,究竟是指什麼事情。
陳可怡並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你販賣的那些木材,卻是在哪里砍伐的?」
張先生面露難色,期期艾艾地,等了半響,終于說道︰「這些木材是在武陵山的自然保護區里面偷伐出來的。我知道,這些木材生意的國家是不許砍伐的。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伐了。可怡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吧。」
陳可怡忽然板起一張臉,嚴肅地說︰「哼!你知不知道,你砍伐的那塊林區下面,從前是一處亂葬崗。明朝萬歷年間,修築苗疆長城之時,那些民工苦役死亡無數,都是往這亂葬崗上草草一埋。時而久之,便聚集了無數冤魂戾氣,並兼武陵山陰氣鼎盛,終于而成惡靈。後來有位修道之士,游行天下,途徑此地,遭遇惡靈攔道,本想收妖降魔。惡靈大難臨頭,以實情告知,那游方道人終于動了惻隱之心。以尋龍問穴五行風水之術,收惡靈進一處風水地穴之中,再施法鎖穴,以古木覆蓋,祈念惡靈能吸取靈氣,而化去戾氣,終于能重新投胎輪回。那惡靈修行數百年,即將功成期滿,本待進入六道輪回。豈不料你卻帶著人,偷去上山伐木,到底還是破了游方道人所設風水格局。以致惡靈不能輪回,怨氣陡增,終于而墮入了邪道。」
听到這里,不只張先生,即便是楊曉武,心中也不禁惴惴不安起來。陳先生顫著聲帶,問道︰「那這會怎麼樣啊?」
陳可怡神情凝重,仿佛如臨大敵,說︰「會怎麼樣?哼,惡靈由于怨氣太重,而被陰曹地府拒于鬼門之外,永遠不能投胎。你想它會怎麼樣?」張先生雙拳緊握,面色發青,嘴巴一張一合,又開始不听念叨,這回卻不知道念著什麼。
陳可怡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惡靈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在人間游蕩,必定禍害人間。這只惡靈道行高深,我不知道能不能夠對付。說不得,姑且試它一試,成與不成,只能听天由命了。張先生,你先下去等我,我收拾一下,就隨你過去。」
張先生听到這話,如絕處逢生,涸魚得水,面上霎時露出喜色,說了一番感恩戴德的話,便下樓去了。
待張先生下了樓,陳可怡便把劍奴叫了上來。她再次拿出龜殼,佔算起來。楊曉武沒有說話,感覺到氣氛越來越沉悶,只想把窗子打開透透氣。他想劍奴大概也是這感覺。不過,見他面無表情,雙目殺氣彌漫,整個身體筆挺坐著,倘使他不是還在呼吸,實在不會想到這個人還活著。
陳可怡卜算完後,面色又沉重幾分,抬頭看著我們,對劍奴說︰「劍奴,鳳凰縣有惡靈為禍,我方才卜算一卦,卦象顯示,此行異常凶險。你不用跟著去了,留著這里等我。」
劍奴依然面無表情,手指使勁捏了捏掛在腰間的短刀,說︰「你要去,我便跟著。你留下,我就留下。」
一瞬間,楊曉武仿佛在陳可怡眼中見著一絲憐憫。他再看時,卻是一股威嚴之色。只听她聲音如刀,厲聲道︰「你什麼時候見過,我決定的事情,有誰能改變?況且要你留在這里是有原因的,倘使我不能回來,你就帶著這位楊先生上山,上山去找師父。听到沒有?」
過了許久,劍奴才終于點了點頭。
楊曉武見陳可怡向他看來,趕忙說道︰「你不必趕我走,我是一定要去的。」他看了劍奴一眼,說,「你放心,我不會這麼早死的。來到里耶古鎮,還沒有去我們中國迄今為止發現的唯一一座古秦朝城遺址看看,還有被譽為中華第一軍營秦代軍營,還有戰國方形木質古井……這麼多好玩的,等降伏惡靈之後,我都要請你帶我去見識見識哩。」
陳可怡見態度如此堅決,無奈地笑了笑,也就沒有再說什麼。況且她也知道楊曉武是僵尸,邪靈對他不會造成太大傷害。陳可怡收拾了一些驅邪用的法器,又給劍奴如此這般地交待了一些事情。
等兩人全部準備好,下樓的時候,楊曉武問可怡,給劍奴都交待了些什麼事情?怎麼劍奴的眼中又有喜色,又有殺氣。
陳可怡說方才在她卜算的時候,卜算出古鎮這里會有變故,大概會有鬼怪作祟,叫劍奴做好防備。至于具體是什麼事情,她也不太清楚。陳可怡說櫃殼佔卜就只能到達這個地步了。倘使是用佔星術,或者能佔算出來大概。
古鎮不許汽車進入,張先生只能把車停在鎮口,人卻早已經在旅棧門口等他們。從里耶古鎮到鳳凰縣城,盡管只有不到兩百公里的路程,但鳳凰縣地形復雜,河谷丘陵相互交錯,谷狹而坡陡,為安全起見,張先生只能低速行駛。
這一路開的很慢,楊曉武卻無暇去欣賞鳳凰縣星羅棋布的名勝古跡。他想,做了一千多年的僵尸,終日害怕被天師捉去,想不到現在居然會和天師同坐一張車,一起去捉鬼驅邪。人生真的很奇妙!也許正如陳可怡所說,活著本來就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只要活著,就可以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讓生命變得充實。
楊曉武看了看後座的可怡,她似乎正閉目養神,又似乎已經熟睡。她的樣子,安靜的宛若一個天使,雖然有幾分憔悴,但依然遮掩不住清雅的模樣。這一刻,楊曉武仿佛陶醉其中!他想,倘使自己不是一只僵尸,可能會愛上陳可怡。可是,他若不是一只僵尸,今生就不會遇見她。命運,總是愛作弄人。不知不覺中,楊曉武竟然睡著了!一千多年了,他從來沒有睡得如此安心。
楊曉武是被陳可怡叫醒的,她斜睨楊曉武一眼,假裝嚴肅,輕聲說道:「沒見過僵尸有這麼愛睡的。」說罷,再也忍不住撲哧一笑。那笑容,楊曉武不由得看得痴了。她的臉仿佛綻開的雪蓮花,笑意寫在她的臉上,卻愈是顯得高貴。陳可怡被楊曉武這麼一瞧,面上愈發的紅了,這時候卻仿佛在面上畫了清淡的梅花妝,原本清秀雅致的玉顏又顯露出一絲嫵媚,像是一個攝人魂魄的漩渦,任憑是誰見著這樣的笑容都會被吸進去。
「可怡小姐,我在家里準備了粗茶淡飯,您看我們是不是先吃晚飯?」張先生不合時宜的說道。
「好吧。先吃晚飯。」陳可怡不自在的回了一句,沒有再理楊曉武,回過頭朝屋里走了過去。楊曉武只能悻悻地從車里爬了出來。
張先生的家是住在山腰上,地勢比較高,也是那種木質結構的房子。雖然有點陳舊,卻也不失其大氣,而且建造房子用的木材並沒有因為時間長久而腐爛,反而光澤更甚。楊曉武雖不知道這是什麼木材,卻也想得到這必然是上好的木料。
用完晚飯,陳可怡卻並不著急做事,只是靜靜坐著喝茶。張先生似乎很了解陳可怡,給她泡了一杯最喜歡喝的鐵觀音,給楊曉武泡的卻是苗族族民都喜歡喝的油茶。那種茶清香味濃,是將油、食鹽、生姜、茗茶倒入鍋內同炒,待油冒煙,便加清水,煮沸,用木槌將茶舂碎,再用文火煮,然後濾出渣滓,把茶水倒入放有玉米、黃豆、花生、米花、糯米飯的碗里,再放些蔥花、蒜葉、胡椒粉和山胡椒為作料。夏秋兩季,可用豆角,冬季可用紅薯丁等泡油茶。
過了許久,張先生似乎著急起來,卻又仿佛害怕得罪陳可怡而不敢追問,只是不停地在屋里走動。楊曉武閑著無事,想到吃飯時候只有張先生一人,卻沒有見著其他人,便問道:「張先生,怎麼你家里就只有你一個人嗎?」
張先生猛一抬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頓了一下,方才說道︰「啊!不是,不是。家里有我母親健在,有我妻子,還有一雙兒女。」
楊曉武見張先生緊張過度,便開玩笑地說︰「那怎麼一個人都沒有見著,莫非他們怕羞,給我們做完飯,便躲了起來?」
張先生勉強一笑,搖了搖頭,說:「你說笑了,不是這樣。做飯的是我請的家政,飯做好就自行回去了。您看,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擔心傷害到家人,就讓他們都搬到親戚家去了。嗯,這個……」
楊曉武見張先生面色猶豫,雖是和他講話,目光卻不時瞟向可怡,立時明白他的意思了,便問陳可怡:「可怡,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陳可怡看了我一眼,說:「現在還不行。我並沒有感應到邪惡之氣,確切的說,邪惡之氣還在東南方,只有一絲很微弱的感覺。不過,愈來愈強烈,應該是正朝這邊過來。」楊曉武拍了拍腦袋,他倒給忘了,陳可怡有一種特異體質,能夠感覺到邪惡之氣。難怪她卻好像沒事人似的。
恰好這時,忽然響起猛烈的敲門的聲音。張先生正打算去開門,門已經霍然被撞開,一個男人直接撲倒進來。張先生搶步走上前去,把他扶了起來。只見這男人,大概四十歲模樣,面容悲慘,眼淚縱橫,牙齒打顫,撕吼著說:「死了,全死了。」說罷,哀嚎大哭起來。
張先生聳了聳他的肩膀,說:「老楊,老楊。你說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
那個叫老楊的男人用衣袖抹掉眼淚,重重喘了幾口氣,說:「今天下午,我打牌贏了錢,就買了兩只豬蹄,去老四家里,打算找老四喝上兩杯。可哪里知道,我剛到門口,就听見叫聲。那聲音有兩個,叫的太淒慘了。我來不及喊人,就趕忙沖了進去。就看見……看見……老四拿著菜刀,發了瘋似的砍他老婆。我沖上去,想拉住他,卻被他順手一帶,摔到了牆上。還沒等我爬起來,他就拿著菜刀,朝自己的腦袋上砍了過去。兩個人血肉模糊,真個院子都是血腥味,太嚇人,我現在想起心里都害怕……」
張先生听到這里,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雙目頓時失去神采,口中喃喃地說:「來了,來了。下一個就是我了。」看著張先生的模樣,楊曉武大抵也猜到,剛剛死掉的那兩口子,便是最後一個司機和那個會計。這事情實在邪門,楊曉武忍不住看向陳可怡。陳可怡這時候卻閉起雙眼,面色愈來愈難看。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