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天正好是立冬的節氣,殷蘇皖特地在身上加了件外套。出門之前,望著放在床頭打了一半亂糟糟的圍巾,殷蘇皖對它說︰「在家好好的,晚上回來再照顧你。」
這次出門的目的,主要是同任年約會,順便幫夏千凡買禮物。
h市的冬天並不是很明顯,相比較來說夏季會炎熱的多。但殷蘇皖卻還是很擔心冬季的到來,記得爸爸曾經說過︰小皖,你明明就出生在冬季,卻為何如此怕冷呢?
沒有原因,殷蘇皖總覺得,不管是凜冽的風還是偶爾飄起的雪,都會把自己吞噬掉。
到達目的地時,任年已經在那里等了。輕風吹著他柔軟的梢,白色的襯衫簌簌作響,當腳下的石子被踢起產生一道美麗的弧線時,任年抬頭正好看到了遠處站著的殷蘇皖。
「來呀,蘇皖。」任年對殷蘇皖招手,笑著,露出白白的牙齒。
這種場景似乎生了無數次,但唯有這次,殷蘇皖永遠銘記在心。每當傷心難過,恍惚中總有一位干淨的少年對自己招手,他清澈的眼楮里滿是鼓勵。只是,他的白襯衫與天地化為一體,漸漸地,連同整個人都變得模糊。
殷蘇皖的思緒飄得太遠,等回神的時候已然覺得眼圈有些濕潤。而任年的手正輕輕觸踫著殷蘇皖的臉頰,柔軟又溫暖,他問︰「怎麼了?風迷了眼楮嗎?」
難得任年為自己找了台階下,殷蘇皖止不住的點頭。任年再次笑起來,只因這樣的殷蘇皖傻中透著些愛。
二
雖說溫度偏低,但殷蘇皖的身上還是出了汗,一方面因為游設施帶給自己的震撼,另一方面是與任年的近距離接觸。
曾經,殷蘇皖在游園門口無數次的徘徊,看到別的小姑娘和爸爸媽媽一起玩耍,她們穿著漂亮的裙子,就連笑聲都是那麼悅耳動听。後來慢慢長大,殷蘇皖變得強勢,一個人進了游園。最終還是與快擦肩而過,因為她害怕玩過山車的時候旁邊的座位是空的,害怕坐海盜船的時候沒人拉住自己的手,害怕坐旋轉木馬時前面沒有人回頭看自己……
但現在,所有的一切,任年都陪著殷蘇皖做了。
從游園出來的時候,殷蘇皖問任年︰「我怎樣做才能讓你永遠不離開我?」
任年的答案第一次令人捉模不透,他說︰「你像現在一般善良就好。」
殷蘇皖當時就恐慌了,說不清楚為什麼,但就是恐慌。
三
如果說,世間萬物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那麼,殷蘇皖對這一點會毫不懷疑。
偶然的一次,殷蘇皖從韓言口中得知夏千凡對美術特別感興趣。h市有一條美術街,全部都是賣顏料畫板的店鋪,而且絕對是正品。所以,殷蘇皖決定去那里為夏千凡買禮物。但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那邊道路不是很寬,所以沒有車子以開進去。就像一座古老的小鎮一樣,有泛著青苔的石板路和悠長的巷子。
殷蘇皖和任年開玩笑︰「你說,在這個巷子里會不會逢著一位丁香一樣的姑娘。」
「你不就是嗎?」任年揉了揉殷蘇皖的長。
天色已晚,殷蘇皖模著巷子的牆壁,心里著實開了花。
世事難料,殷蘇皖開心的時間還沒有超過三分鐘,就被幾個不速之客打斷。
社會上總會有一部分人,他們不上班,不讀書,為了吃飯他們也只有通過特殊的渠道。比如,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來打劫。被打劫的對象多為只身一人走夜路的女性。殷蘇皖忍不住翻白眼,雖然自己是女性,但絕對不是一個人,今天打劫到她頭上,只能算對方倒霉。
任年拉住殷蘇皖的手,望著眼前那幾個混混模樣的人。月光下,似乎每個人的臉看起來都是影影綽綽的。但恍惚中的一瞥,任年還是注意到一人臉上怖的刀疤,剎那間,任年的掌心滲出了密密的汗水。
「不跟你們廢話,趕緊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對方開始叫囂,手中寒光微現。
殷蘇皖的眼楮猛然一亮,松開任年的手,走上前去就給了說話的人腿彎處一腳,罵道︰「你個死刀疤,搶錢還搶到姐姐這里來!現在怎麼開始不學好了?!」
沒錯,雖然看不清,但這個聲音對于殷蘇皖來說尤其熟悉。曾經有一段時間,因為殷蘇皖有錢,所以漸漸的身邊小混混越聚越多,最後演變成類似小幫會的團體,殷蘇皖是他們的大姐大。如果不是爸爸安排的保鏢出現,這個團體將會一直存在。而殷蘇皖口中的刀疤是團體內她能叫出少數名字的其中一個。
事情到了這一步,對方自然收手,誰還能對自己人下手不是?
殷蘇皖滿臉欣喜,拉住刀疤的胳膊想把曾經的朋友介紹給任年。
「啪!」
寂靜的夜空中,這一聲脆響尤其突兀,硬生生地讓殷蘇皖把所有的話都吞回肚子里。因為,這結結實實的一巴掌正好打在殷蘇皖臉上,也抽在她的心里。殷蘇皖當時就在想︰好疼,這次一定破相了。
殷蘇皖阻止了刀疤和那幾個人的沖動,輕輕地問︰「為什麼?」
那個時候,殷蘇皖是第一次听到任年哭,斷斷續續的抽噎聲,比剛剛挨的那一巴掌還讓殷蘇皖疼。
任年背過身子,字字刻在殷蘇皖心頭。他說︰「殷蘇皖,晨曦比你善良一萬倍。以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這是任年說給殷蘇皖听的最後一句話。決絕,沒有一絲情義。
殷蘇皖的分手很特別,沒有「分手」兩個字,卻比有更加徹底︰再也不想見到你。任年,你的心真狠。
走過夏季,跨過秋季,卻獨獨邁不出冬季。殷蘇皖裹緊外套,袖口時不時的抬起擦臉。當冰涼刺骨的淚珠落到地上,不會出任何響聲,卻足以用來祭奠殷蘇皖逝去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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