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像往常一樣回到夏家,殷蘇皖卻沒能看到在陽台玩耍的。詢問了除卻夏千凡之外的所有人,都說沒看到。殷蘇皖從樓上跑到樓下,瘋狂的尋找那只憐的小狗。殷蘇皖擔心它跑到哪個黑暗的角落,從而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像曾經的殷蘇皖一樣。
直到殷蘇皖幾乎癱倒時,韓言雲淡風輕的告訴她說︰「那只狗死了。」
問其原因,韓言說放學時帶它出去玩,結果被突然出現的車子壓死。
那種場面只要稍微想想,都會哭的。
殷蘇皖在沉默了三秒後,哭喊著跑到坐在沙上的韓言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嚇得韓言當場驚叫起來。淒厲的喊叫聲引來了眾人,當時夏添啟還不在家,沈月芯撫著胸口勸殷蘇皖把手放開。殷蘇皖絲毫听不見,她的腦海里只有被車子碾壓之後滿身是血的樣子。
殷蘇皖是被夏千凡拉開的,伴隨著那聲︰「夠了,殷蘇皖!」,殷蘇皖被拉到一邊,韓言驚魂未定,模著脖子大口呼吸著。
夏千凡最終還是違背了誓言,但依舊是因為韓言。
殷蘇皖口中念叨著︰「韓言,你不是人,不是人……」
沈月芯看著淚眼婆娑的殷蘇皖,頓時肝腸寸斷。這個一度堅強的女孩,如今怕是魂還在,心已死了吧。
其實,肝腸寸斷的何止沈月芯呢。
突然,殷蘇皖像是著了魔般,指著夏千凡說︰「夏千凡,你知道後悔的感覺嗎?你以後一定會嘗到的!」說完,從屋子里翻出一些日常用品和那條破圍巾,背著書包揚長而去。
沈月芯望著決絕而去的殷蘇皖,瞪了夏千凡一眼。那是唯一的一次,沈月芯瞪了自己的兒子。夏千凡低下頭的瞬間,傷痛彌漫雙眼,甚至有失去了所有的頹敗感。
二
出了門的殷蘇皖橫沖直闖,直到看見那個熟悉的公園。殷蘇皖想起年三十的雪夜里,小狗在雪窟里吳儂軟語的模樣,好像在說︰「謝謝你現了我。」殷蘇皖當時多自豪啊,在落魄的時候竟然還有能力救起一只小狗,她在小狗的眼中一定很偉大。因為自己開心,所以她給小狗起名叫。
但現在,她重蹈的覆轍,再次無家歸。坐在長椅上,殷蘇皖把臉埋進手掌之間,開始不受控制的抽泣。自己真是越沒用,情緒越來越難控制,想當年,殷蘇皖讓大家一度以為她的爸爸並沒有死,因為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強勢的,是笑容綻放的……
殷蘇皖很膽小,膽小到她不敢去問韓言最後去了哪里,是被草草掩埋?還是直接留在大街上不管不問?其實,殷蘇皖想的是被韓言精心埋葬,所以她懷著這個美好的期盼,不再過問。她怕得來的答案會讓她更接受不了。
三
其實殷蘇皖事後還是很佩服自己的,第二天,她硬是頂著黑眼圈,抱著瑟瑟抖的身體去了學校。
當陳默看著像鬼一樣的殷蘇皖,真的被嚇了一跳。
殷蘇皖自嘲地說道︰「我現在無家歸了唄,自由人。」
說實話,在陳默沒做出反應之前,殷蘇皖都以為這個朋友算是白交了,竟然連句寬慰話都沒有。誰知,後來陳默請了一天假硬是幫殷蘇皖找了一處離學校比較近的月租房。當他把鑰匙交給殷蘇皖時,笑得露出了白牙,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們家有點小,你肯定會覺得擠,所以在外面租個房子住,是最好的辦法。」
殷蘇皖當場愣住,一向嘴巴停不下來的她欲語凝噎,心中說道︰陳默是我一生都交定的朋友。
在高二期中考試前夕,殷蘇皖帶著她憐的行李住進陳默幫她租的房子。
房子是個單間,配置也很簡單,床,桌子,衣櫃,沒有空調,洗衣機包括衛生間都是公用的。地板不再是木質的,房間不再是溫暖的粉色,殷蘇皖苦笑,這才是真正的人生歷練。
陳默從家里拿來新的被褥,上面還有長久放置在櫃子中的木香味,他尷尬的說道︰「這是附近條件算好的了,好多學生里面的情侶都租的。」
殷蘇皖連連擺手,解釋道︰「我也覺得挺好的,一個人住足夠了。」陳默的家庭條件殷蘇皖是知道的,現在有地方住就已經不錯,哪能要求很多?還是那四個字︰今非昔比。
當天夜里,殷蘇皖就做夢了,夢見圍著她轉圈,突然韓言叫她,因為驚慌,她把給踩死。夏千凡說是他最重要的人的狗,所以當場火,誓再也不理殷蘇皖。看著夏千凡越來越模糊的背影和地上血肉模糊的,殷蘇皖驚叫著醒來。然後,便是持續的睜眼到天亮。
至于那個夢的含義,殷蘇皖始終沒有頭緒。
四
本以為自此和夏家人再無干系,沒成想在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夏千凡出現在l中門口。殷蘇皖看到是他,便遠遠地站定,想等夏千凡離開時再進學校。夏千凡或許也是急了,眉頭緊皺著絲毫得不到舒展,帥氣的臉被陰影覆蓋。
就在夏千凡準備離去時,陳默恰好出現。殷蘇皖沒預料到陳默不但傻,竟然還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先是問夏千凡在找誰,得知是找殷蘇皖後,直接帶他去了出租房。殷蘇皖恨得牙癢癢,決定出面阻止陳默愚蠢的行為。
兩人正欲上樓時,被突然出現的殷蘇皖擋住。殷蘇皖瞪著夏千凡,堅決不說一個字。夏千凡略顯尷尬的呼出一口氣,眉眼挑了挑,說道︰「是你沈阿姨讓我來的,我臉皮薄得很,才不敢來找你。」
旁邊的陳默現情勢有變,朝殷蘇皖怒了努嘴,便離開了。
殷蘇皖先是在心底把陳默收拾了一頓,然後默念︰不是我先開口的,所以我還是人。
「進去說吧,都到門口了。」夏千凡沖殷蘇皖眨眼。
殷蘇皖才不想看夏千凡那張繼續禍害人的臉,翻了個白眼之後,便開門讓夏千凡進去。其實在做這個決定之前,殷蘇皖就知道今天免不了被夏千凡嘲笑。這樣的房間,恐怕他不會來第二次。
夏千凡看著一覽無余的房間,牆壁有些暗黃,被無數腳印覆蓋過的水泥地盡顯斑駁。雖然被子被疊的很整齊,但是沒有枕頭,而床鋪的舒適度曾經是殷蘇皖要求最高的。夏千凡許久都沒有說話,亮如星辰的眼眸此刻也黯淡下來。
「夏千凡,這不是你的作風吧,趕緊諷刺我兩句,我在等著呢。」殷蘇皖開始自嘲。
依舊沉默,但夏千凡已經開始動手收拾殷蘇皖寥寥無幾的東西。殷蘇皖見狀,趕緊阻止。她說︰「抱歉,我能還沒學會如何與人相處,所以我覺得住在這里挺好。」
背對著殷蘇皖,殷蘇皖仰起頭,聲音些許顫抖,他問︰「殷蘇皖,你相信你爸他不是貪污犯嗎?」
「相信,當然相信。」殷蘇皖怔怔地回答。
夏千凡突然轉身,一字一頓的說道︰「殷蘇皖,我保證,在你過生日的時候,我一定讓他們把你的房子還給你。記住,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說完,擁抱住殷蘇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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