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上回去的時候,殷蘇皖躺在床上開始思考接下來的人生。
如今,網上關于爸爸的信息必定已經引起重視,只需慢慢等待,相信不久之後爸爸就會洗刷冤屈,然後相關部門就會把之前扣押的財產重新還給殷蘇皖。到時候,租房的日子以告一段落,殷蘇皖也會徹底與夏家擺月兌干系。關于夏添啟隨波逐流陷害爸爸的恩怨,殷蘇皖決定既往不咎,就算他當時指望的是殷蘇皖能夠對他心存感激,但現在殷蘇皖無感,所以他的目標並未達成。
還有夏千凡,明明知道如此黑暗的內幕,卻理所當然的做那個幫凶,成天混在殷蘇皖身邊,騙取她的信任,害她不止一次因他感動。因此,夏千凡最不能被原諒。
想著想著,殷蘇皖輕蹙眉頭,為何現在總能在不經意之間說起夏千凡呢?第一,夏千凡說話不經過大腦,第二,總跟殷蘇皖吵架不懂得憐香惜玉,第三,他還是個大騙子。除去長了副好皮囊,夏千凡真的是沒有一點好!腦海里他那張時而欠扁時而溫柔的臉就是揮之不去,殷蘇皖捶著腦袋,躲進被子里,開始她長達一夜的輾轉反側。
二
正值晌午時分,太陽掛在天空散出強烈的光芒,樹上的枝葉紋絲不動,更顯天氣炎熱。h市一家暑期補習特訓營門前人來人往,大多是趕來下午上課的學生。其中有一位穿著鵝黃色t恤和破洞牛仔褲的女孩,正極力睜大雙眼盯著每個教室上的門牌編碼,嘴巴里的口香糖被吹得劈啪作響。
「同學,你好,要安靜些。」值班人員走過來,指了指女孩的嘴巴。
「哦,我是新來的,在找班級。」說完,走向別處,留下值班人員瞠目結舌。能說出如此驢頭不對馬嘴的話並且還在其中的人,只能是殷蘇皖。
這是昨天殷蘇皖翻來覆去一整夜的結果,她認為既然以後的生活都要靠自己,那麼沒有知識是不行的,與其閑著,還不如在暑假期間上上補習班。而今天下午,就是她的第一堂課。
等好不容易找到所屬班級並安然就座的時候,殷蘇皖有幸認識了她的同班同學︰楊晨曦。其實這還不是重點,當任年拿著書本站在講台上的時候,殷蘇皖依舊恍惚,難道這是在上演師生角色轉換?
一節數學課,殷蘇皖渾渾噩噩的上完,腦海里還是剛剛楊晨曦甜甜的笑容以及任年溫煦如風的講課方式。都說無巧不成書,殷蘇皖認為她和任年楊晨曦的偶遇顯然以寫成四大名著。
「走嗎?」楊晨曦笑容再次綻放,捧著書本問還在神游的殷蘇皖。
「走?哦,走。」殷蘇皖錯愕中帶著茫然,跟著楊晨曦走向門外。任年恰好出現,和殷蘇皖對視一秒後立刻轉過身。
三個人再次相遇,顯然相對無言。直到走出校門時,楊晨曦略帶驚慌地說︰「我好像有東西忘拿,在這等我!」冒失的話語只是暫時性打破僵局,三秒後,殷蘇皖和任年繼續在風中凌亂。
殷蘇皖現和任年之間並沒有說話的能,于是決定先行一步。站在這里,只會衍生無盡的尷尬。
橫穿馬路確實是不道德的行為,但殷蘇皖肯定她絕對是沖著綠燈去的。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殷蘇皖驚嚇過度,只管緊閉上眼,「砰砰」,心跳持續加速中。剛剛,是任年救了她。
此刻的任年背對馬路,懷中護著殷蘇皖,車子擦中他的腰部,那里正隱隱作痛。
等殷蘇皖回神,額前是任年寬闊溫暖的胸膛,心跳強健有力,頻率貌似比她的還快。然而,當殷蘇皖抬頭去看任年時,她臉色大變,語無倫次地問︰「任年,怎麼了?你沒事吧……任年?」
任年的面容被蒼白籠罩,碎下的眼眸陷入驚恐和堅韌之中,不但如此,他的臉頰已經開始滲出細密的汗水,整個人好似在忍受無比厲害的酷刑。而他的動作依舊是方才護住殷蘇皖的樣子,身姿挺立,雙手微微張開,但早已僵硬非常。
「別,別害怕,幫我拿藥,口袋里……」慘白的唇艱難啟動,殷蘇皖仔細辨別任年的話語,從他口袋中拿出用微型塑料袋密封的藥丸,輕輕放進任年口中。
當任年的呼吸慢慢平穩之時,殷蘇皖顫抖著問︰「這是什麼藥?」
任年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背過身去,低聲說︰「沒什麼,就是些類似救心丸的東西。」
救心丸,如果殷蘇皖猜的沒錯,那是心髒病患者常備在身邊的藥。
三
心髒不太好的人,往往在周圍所生事件超過其內心所能承受之範圍時,便會出現流汗、心跳紊亂、無法動彈等癥狀,俗稱病。心髒病有後來得的,也有先天性的,殷蘇皖知道任年的爸爸患有這種病,很顯然任年打從生下來就置身在心髒病的隱患中。
先天性心髒病在之前是看不出絲毫癥狀的,殷蘇皖開始猜測,任年是什麼時候現自己得病的呢?是現楊晨曦被傷害時?亦或者在很多年前,楊晨曦的那個故事里?
楊晨曦說,任年被他爸爸用皮帶抽打,連續幾天都不願意見任何人。很有能,他是被告知患病導致情緒失落,或許,那段時間他一直在醫院。因為那個噩耗,他甚至覺得無法面對曾經最親近的人,所以甘願將頭留長,從此活在陰影下。
因為生病,所以鍛煉成雲淡風輕的性格;因為生病,所以楊晨曦只能是他妹妹。殷蘇皖頓時恍惚,記憶中每次情緒激動,任年都是背對著她,原來這是真正原因。
任年的爸爸住院期間,殷蘇皖是見過的,身形消瘦,郁郁寡歡。聯想到有一天任年也會這樣,不再有清秀的臉龐,如星耀般光的眼眸深陷,殷蘇皖捂住胸口,幾乎快要窒息。
那個時候殷蘇皖險些被車子撞到,導致任年呼吸驟停,情急之下犯病,足以證明他心里是有殷蘇皖的。記得當時殷蘇皖肯定地對任年說︰「你喜歡我。」任年並沒有答話,肩部略微顫抖,他依舊不願回頭去面對殷蘇皖。
殷蘇皖繼續說︰「但你愛楊晨曦。」
喜歡和愛永遠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情,就因為殷蘇皖多了那一個字,所以注定輸了全部。
任年終于有所反應,轉過身,宛若星光的眼楮氤氳著一層霧氣,他說︰「別告訴晨曦。」任年身上的無力感讓殷蘇皖恐慌,當余光瞥到從遠處過來的楊晨曦,殷蘇皖丟下一句︰「我走了。」然後,落荒而逃。
這個暑假,注定要閑散的度過,殷蘇皖用逃避表明她對任年的承諾,只要見不到楊晨曦,她就沒有講出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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