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也是行家,看到屋里的貨,心里一塊石頭落地了。這屋里全是民國或晚清的嫁妝瓶。雖然路份不高,但這貨實惠,一是個頭大,氣派。二是畫片細,口彩好。有身份的人家,在客廳里擺上一對,既好看又增值。
小述鬼精鬼精的,問周水︰「周水哥哥,我記著你昨天說,店里存貨的成本是三十萬上下。」
周水看著她,也不吱聲。小述就催他,周水說︰「我想想,要不,明天回答行嘛?」
小述瞪著眼楮問周水︰「為什麼呀?」
周水故意嘆口氣,道︰「唉,剛才已經被你訛去五千了。我小門小戶的,可禁不住這般折騰。」
小述笑得花枝亂顫,一邊笑一邊說︰「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貨按成本算的,這樣的話,周水吃虧不小。比如民國兩面彩的三百件大瓶,周水買的時候一對一萬。現在漲到二萬以上。另外道光加白二百件刀馬人物的中號瓶,現在的行價是一萬五千。可周水是八千進的貨。點到五分之四的時候,光算成本就已經積累到三十萬了。
周水看了看老陳父女,說︰「就到此為止吧,我也累了。這屋子里所有東西就打三十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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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述接過話茬︰「誰跟誰是親兄弟呀?輩份可不能亂。」又撇了一眼周水,和老陳說道︰「爸。三十萬就三十萬吧,他不吃虧,你沒看他包裹玉插屏那時候呢,小片嘴都裂到耳朵後面了,一看他這樣兒,我就後悔了,八成是這小奸商撿咱們便宜了。」
老陳瞪了小述一眼說︰「你厚道一點好不好,小丫頭家家的,說話也沒個分寸。」
小述一吐舌頭,嘻嘻哈哈的說道︰「這個周水也不是什麼厚道人,您沒看他昨天看我那模樣呢,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一幅饞貓相,就跟長這麼大沒見過美女似的。」
說到這兒,小述一挺胸脯,還一撇嘴。周水心里「咯 」一聲,暗道︰「自古多少帝王,寧舍江山,不舍美人。有女如小述,當非虛言。」
小述這幾句話說得周水滿臉通紅。周水訕訕的笑著說︰「這麼說我不成登徒子了嗎?說實話美女見過不少,但沒見過……」
說到這周水猛地醒過味來,心說︰再說下去,真就成**少女了。
小述也听出味來,錘了周水一拳,說道︰「咋不說了?你這人真沒勁,話說到節骨眼上停住了。」
其實周水也喜歡小述的口無遮攔。這女孩陽光,活潑,美麗,她有撒嬌的本錢。
最後還是作價三十萬,老陳不迭的感謝周水。午飯在飯店吃的,老陳喝了點酒,和周水說︰「賬不能這樣算,幾年的利息姑且不論,總還有些增值的利潤吧,另外還有一部分小件頭沒打進賬目里。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至少還有二十萬的空頭。這樣一來你那頭吃虧了。」
小述接過話頭說︰「爸,這周水油頭滑腦的,他會吃虧?」她看了眼周水,見周水一臉的委屈就像生吞了只蛤蟆。小述越發的興奮起來,說道︰「種豆的精不過賣油的,你想想他剛見插屏那樣子,我覺著咱被他騙了。」
周水也不好辯解。但奇怪的是自己心里居然沒有一點氣惱。小述這種半開玩笑半撒嬌的語言方式讓周水很受用。
見周水不吱聲,老陳有些不好意思︰價是自己開出來的,周水全部滿足。並且通過各種方式主動讓利。若再矯情就是得寸進尺了。老陳心情挺好,話便多了︰「人老了,也累了,現在只想著膝前有個小外孫,一壺茶,一把躺椅就足夠了。」老陳話里透著點暗示。小外孫這句話已經涉及到了小述。小述似乎無動于衷,但從周水這個角度偷望過去,小述臉紅了。
周水心里已經清楚了,老陳父女設計的未來,頭一條,就是周水娶了小述,下面的生活才能按計劃展開。所以老陳對于周水額外給予的利益並末十分拒絕。
周水有些為難,必竟老陳還沒挑明,周水也不好深說。只能顧左右而言他。周水笑著說道︰「這小述鬼精鬼精的,啥也瞞不過她,是,我的確佔了點便宜,我這兒不正逐漸找補嗎,來日方長。」
老陳一擺手︰「停,這里沒有插屏的事,插屏算啥?沒知沒感,沒冷沒熱的一塊玉罷了。」
周水己經听出余下老陳要說什麼。老陳沒喝多少酒,一個小二鍋頭統共二兩酒還剩一小半。周水打斷老陳︰「叔,您和小述都帶身份證了吧?」
小述搶著說︰「帶了,還是二代的吶。」看小述的樣子也急著想打個岔。
周水說︰「一會兒我給我同學打個電話,他在公安局工作,辦事方便,明天請他帶咱們把房子和店鋪過個戶,是落您的戶頭,還是小述的戶頭?」
老陳琢磨了一會兒。說道︰「有些事,你、我咱爺倆心照不宣,你點下頭,這戶就不過了。」
周水小小的吃了一驚,他以為,老陳在一年內不會挑明這事——哪能剛剛見過兩三面就把女兒嫁了,所以周水沒有準備。
周水偷眼撇了一下小述,小述也听出老爸的話外音,女孩子的臉上有幾分羞澀,但更多的是不安。
周水陷入兩難之境,如果婉拒,小述就在現場,周水也狠不下心。但答應是絕不可能的,他心里清楚,他和小述兩個人的未來,就是兩個不同的圓,各有各的半徑,但絕對沒有重合。
老陳也是焦急的看著周水。剛才老陳也就是腦袋一熱。話說出口後,馬上後悔——如果周水應下,那就等于自己嫁了女兒賠了插屏,到頭來啥也沒剩下。如果周水不應,那就等于自己上趕著把插屏和女兒打包奉送,人家還不收。老陳把女兒嫁給周水的想法沒變,但絕對不是這種方式。應該在房子和店鋪過完戶之後,踏踏實實的進行下一步動作。
大家都不說話,足足五分鐘,周水委婉的說︰「小時候我爺爺教誨過我︰做事之前,你必須清楚你在做什麼,如果給朋友帶來傷害,就算是成功了,那也是失敗。陳叔,房子和店鋪的過戶,是個**事件,如果捆綁其他的話,容易產生誤會。」
老陳長出了一口氣心說︰乖乖,周水這孩子,有君子之風。
周水想把小述介紹給張克堅認識。張克堅為人正直,人長得也帥。更重要的是張克堅有一個極好的未來。周水在桌下給張克堅發了一條短信︰孔橋怡雲小館,十五分鐘內趕到,如錯過,抱憾終生。切切。
十幾分鐘的樣子,張克堅嘟嘟囔囔的過來了︰「你干嘛呀?我那正開會呢。」
周水指著老陳︰「克堅,這位是陳叔。」
張克堅點點頭,問了聲好。周水指著小述︰「這位是小述,陳叔女兒。」
張克堅隨口說︰「小……」只講了一個字,話就頓住了。兩眼呆呆的望著小述。
老陳看了一眼張克堅,小聲和周水說︰「你們這都啥毛病,初次見著小述的時候,你就這德性。再看這位,比你還厲害。」周水的臉騰一下就紅了。偷偷拽了拽張克堅的袖口,張克堅這才回過神來,眼楮還止不住的往小述那里瞄。
周水問張克堅︰「吃飯了嗎?」
張克堅道︰「吃了,……那啥,還能吃點。」周水實在是憋不住了,笑出了聲來。
老陳大聲招呼店家︰「再添倆菜,上一付碗筷。」
張克堅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識。半紅著臉低聲問周水︰「到底啥事?這麼急,我那開會吶,還抱憾終身……」
周水眼神往小述那撇撇,小聲說道︰「不領情?那好,我可不管了。」
張克堅恍然大悟,一把抓住周水的手。在他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哥們咋樣?咱不提學校那會兒幫你和嚴謹遞條子。就說砸校長辦公室那回,哥們那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呀。」
周水小聲回他︰「那叫砸呀,不就摔了個豁了口的杯子嗎,還視死如歸,吹吧你。」
張克堅小聲又說︰「這次你得幫我,說白了吧,如果這次失手,我就玩命追嚴謹。鹿死誰手,還末待可知。」
周水小聲罵道︰「嘿,你個小白眼狼,我干嘛叫你來,這電話打給方卓的話,就憑方卓的條件。哼,哼。」
張克堅使足了勁給周水拍馬屁︰「不說了,不說了,以後你就是我親哥加三級。」
看他倆一直咬耳朵,小述等不及了︰「你們倆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張克堅說︰「沒說啥,我就是問問他,這麼漂亮的美女,姓什麼呀?」
小述露出警惕狀。湊到周水耳邊小聲說︰「這人缺心眼,我爸姓陳,我姓啥還用問嗎?就不告訴他。我看看他到底多傻,對了,你看那笑,賊兮兮的。」
周水一口飯差點沒噴出來,心里說︰克堅啊克堅,關健時候掉鏈子。小述也是,什麼眼神吧,想大學那幾年,就這笑,掃蕩了多少美女。
周水強忍著笑,和張克堅說︰「談點正事,明天你幫個忙,我們想過戶點房產,你人頭熟,拉我們跑幾趟。」
張克堅問道︰「都是誰去呀?」
周水道︰「都去。」
張克堅又說︰「那明天早晨八點,我先去接上你,然後一起去接陳叔他們。」
周水看了一下老陳,老陳點點頭。
張克堅下午有會,戀戀不舍的走了。賬是老陳結的,出了小館,老陳在前面走,小述在背後扯了一下周水的衣角。周水一回頭,小述用手在耳邊比劃了一下手機。周水點一下頭,和老陳說︰「陳叔,我和小述去買點東西。」
老陳頭也沒回,順口說︰「去吧,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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