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更對聶毫無戒心,聶也的確是個認真負責的人,陳鐸便放心地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不過他還是到秘書室,打開了他房間的監控設備。下午的會議準時召開,他叮囑秘書不要讓任何人進他的辦公室。他還吩咐秘書買了好些飲料和糕點,親自送了進去,因為更更依然不習慣和陌生人接觸。
對于聶的存在,不管是出于保護更更還是免去各種麻煩的心思,他都不願讓其他人知道。
聶游刃有余地陪著更更玩了三個多小時,喂他吃了兩塊蛋糕,喝了一杯蜂蜜柚子茶。自己也吃飽喝足,感慨了一下總裁辦公室的待遇真是貴賓級別。
不過,他看了看手表,再過半小時就該走了。
這時,陳鐸帶著朱文回來了,一臉的怒氣,聶看見很快擋住了更更的視線。
「他們還真是放肆——」陳鐸很少這麼大的火,今天是被氣急了,他知道天幻的內部*嚴重,但沒想到除了這個,還有拉幫結派的問題,十個常任董事有一半都不支持他在行政制度上的改革,還暗示如果他不妥協這次的海選肯定不會順利落幕,儼然是在逼宮!
朱文也氣的頭頂冒煙,眼下他們確實騎虎難下,走馬上任第一件事都做不好,勢必讓那幾個老家伙小看低進了泥土里!
「怎麼辦,現在上哪里去找合適的女主角?沒想到他們真的敢做,在海選的人里做文章,我上午才接到確切的消息,他們從幾天前就找了自強幫的人,每個海選現場條件好一些的選手都會無端被人找茬,不是出現踩到了釘子之類意外,就是突然被人纏上不能按時面試。以至于能到達海選最後一關的人素質都不太好,他們大概是篤定我們倆的眼光高,肯定不會看上剩下的這些人。」
「自強幫?」陳鐸有些不敢相信,「本市最大的黑勢力,他們居然也敢踫?!」
「有什麼不敢,你一來,過去最能撈油水的幾個部門都被你撤掉了,還安插了自己人,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又囂張跋扈慣了,當然會不把你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看在眼里。」朱文說著呸了一句,「媽的,等老子抓住他們的把柄!」
當然最關鍵的一個原因,朱文壓在心里沒有說——
陳鐸不是董事長的親生兒子,而是從親戚家里過繼來的養子。不管陳鐸多有本事,這些人不認為他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
陳鐸一擺手,神色狠厲,「遲早收拾他們,現在的問題是先把女主角給定了,矮子里拔高子也不行?」
「真不行,和編劇的要求相差太遠,選出來也會被刷下去。」朱文都快愁哭了。
陳鐸回過身看到聶和更更才意識到剛才把機密讓一個外人听去了,微微蹙眉,「聶……」
「哎,陳先生你回來了?!」聶儼然一副剛看到他的樣子,手里還拿著更更的手帕,「你給更更買的蛋糕很好吃,什麼地方的,我媽也最愛吃甜食了,你告訴我我也去買幾個。」
陳鐸的嗓音很快沉穩了下來。
「聶小姐喜歡,我讓秘書給你買一盒過來。」
「好啊,那真是謝謝你了。」
朱文在一邊看著心里古怪,自己猜錯了?看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聶拿到蛋糕就準備走了,和陳鐸約好明天還是這個時候過來帶更更。其實陳鐸更想讓她和更更呆在家里,不過,這才剛開始沒多久……自己對她信任的是不是早了點?想罷還是維持現狀算了。
因為想請教幾個兒童食譜,陳鐸讓朱文看著睡著的更更,親自送聶下電梯。
說完食譜,聶好奇地看著電梯里的大海報,指著一個明星問︰「祝天後听說是嫁人了,真的嗎?」
陳鐸微微一揚眉,「看不出來聶小姐也八卦,她確實是結婚了,現在孩子都有了,下個月生。」
「真的啊?」聶又看了他半天,「你……不怕我說出去?」
「沒所謂,這有什麼,八卦雜志什麼東西不會寫,之前還有傳言說祝雲生了三胞胎的,你信嗎?」
聶也跟著笑了,也是,自己又不是什麼內部人員,就算把這個消息報出去也沒人會信的吧。
「不過,如果我要說是你家的保姆呢?」
「你不會,因為如果你說了你就失去了這份工作,我相信聶小姐是個聰明人。」
聶忍不住挑眉,「你別叫我聶小姐了,我其實……」他剛要說清楚自己其實是個男的,這個必須要真相啊,電梯突然就到了,門口一個大塊頭禿頭黑著張臉站在幾個保鏢身後,看到他們出來,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怪異的表情,一雙猥瑣的三角眼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久,「嘖……如果她就是你選的女主角……勉強拿個及格分。」
陳鐸不意外何董事會守在這里等自己,但沒想到他居然誤會了聶是他們剛選出的女主角,下意識地瞟向聶。
在璀璨的水晶燈下,溫柔的暖光將聶的五官別映照的清透靈秀,側面被燈光隱隱打下陰影,挺立的鼻尖形狀完美,luo妝的容顏平滑白皙毫無瑕疵,帶著一股渾然天生的離塵美感。鎖骨凸凹有致,肩膀平展,不瘦弱單薄,也並不豐滿圓潤,恰好是介乎于少女與成熟女子之間的體態,似乎還未育完全,但青稚里流露出些許冷傲,眼底里還偷著一股強大的自信與淡然。
陳鐸把臉上的驚訝之色微微一斂,對何董事涼聲道︰「真是勞煩何叔費心了。」
「不過,她的演技怎麼樣還需要得到董事會所有人的認,賢佷這麼有信心啟用一個新人,這份勇氣真的令我非常贊賞。」
「何叔又何嘗不是勇氣嘉,常年累月把資金鏈放在那些老而彌堅的演藝圈舊人身上,簡直是無條件信任,就不怕朽木腐朽難支,終有一天倒塌成灰?」陳鐸似笑非笑地揚起了眉毛,也不再多說,看了滿頭霧水無辜躺槍的聶,抬了抬手,「聶小姐請。」
聶起了一鍋蓋的雞皮疙瘩,看臉色也知道陳鐸和這位禿頭大叔不對付,但看在更更的面子上,還是好心配合了他一下,「陳總客氣了,是我要請您多多關照才是。」
陳鐸眼角一挑。
當下略一思索,頓時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目不斜視地從何禿頭的保鏢隊面前走過,還體貼地做出保護聶的姿態,禮貌而欣喜,儼然是一副終于找到了神奇隊員的滿足表情。
何董事見他們走了出去,立刻掏出手機,「老謝,毛小子找到女主角了,看樣子不差,怎麼辦?」
謝董事被這個消息炸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什麼?!我們這樣嚴格設關他還能找到合適的人?肯定是偷偷從認識的盆友圈里找來的幫手!去查,查清楚這個人哪里來的,能用錢解決就用錢解決,不識好歹就綁起來,只要讓他錯過明天的布會就萬事大吉!我們一定要借著這件事把陳鐸從總裁的位置上拉下來!」
老總裁去世後,陳鐸直接從國外回來接掌天幻,但他的履歷讓大多數董事都不滿意,大學專業學的是環境科學,這幾年一直在從事納米淨化技術的研究,從未接觸過金融與娛圈,怎麼能帶領他們創造更大的財富?!他們絕對有必要挑選一個更合乎心意的掌舵人,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建造起來的娛帝國拱手交給這麼一個外行人,怎麼能甘心。
地下停車場,聶沖陳鐸擺手,「回去吧,更更還等著你。剛才就是舉手之勞,那個禿頭大叔我也看著挺不順眼的。」
陳鐸對她的直白有些意外,沒太多顧慮便道︰「我有一部電影的女主角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不如……你來試試?」
話說的極不經意,但卻是斟酌了幾遍後的用辭。他作為天幻總裁,總不好意思說自己陷入了被董事會逼宮的困窘境地,連個女主角都找不到。
聶稍稍一怔,笑著搖搖頭,「不行不行,我哪會演戲,陳先生別開玩笑了。」上輩子他倒是在影視城混過大半年的時間,演過死人和鬼子兵,運氣好的時候還有過一句台詞,而且還是反串的一個丫鬟。但這些都算不上是什麼演藝經歷,哪里能正兒八經做什麼主角。
更重要的是,他是個男人!
「為什麼不試一試,我覺得你條件不錯。」陳鐸不輕易夸獎人,他對聶不了解,但在目前這個節骨眼上,聶的確比朱文面試過的那些人要好得多。
聶覺著古怪,狐疑地看著他,「陳先生旗下那麼多新人,就找不出一個合適的?」
「這次電影的主角必須要用從民間挑選出來的新人,不能用公司里的練習生。」陳鐸深深明白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是多麼凶殘的一件事,他騎虎難下,這次就算吃一塹長一智,也是自己沒經驗才會被這群老家伙擺了一道。
「但我真的不會演戲。」聶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我要走了,要趕回去照顧媽媽,明天見。」
說完毫不留戀地從他車上下去,「不用送了,門口就有到醫院的巴士。」
陳鐸單手敲著方向盤,納罕不已,原來這世上還真有不稀罕做明星的女人。不過他不是輕易會放棄的男人,聶必須拿下。
只要條件夠好,不信她不答應。
「朱文,查一查聶的基本背景和資料。」陳鐸回到辦公室,立刻便下達指令,「剛才我送她下樓,被何禿子看見了,他以為她就是我們選中的女主角。另外,把我的保鏢調兩個過去,保護她。動作要快,我怕何董事也要查她。」
「哈?」朱文腦細胞運轉的何其快,「明白了,不管她演技好不好,先拉進來給我們擋擋煞再說!」
陳鐸點頭,「先查資料,看她最需要的是什麼,條件開的好一些,她自然不會拒絕。」
朱文看了更更一眼,「她要是拍戲去,更更又沒人帶了。」
陳鐸頭疼地擺擺手,「先緊著最重要的事情來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貼上標簽的聶趕回醫院,張清韻已經吃完了晚飯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呆,她這間病房是三人間,另外兩個病人都有家人圍繞,只她一人形單影只,看著分外憐。
聶揚起一個笑臉,把買來的水果放在床頭櫃上,「媽,吃飽了嗎?碗呢,我拿去洗了。」
張清韻轉過臉看他,一臉的平靜,眼神卻無助而茫然,「小珩……媽,媽今天的檢查結果出來了……你千萬別告訴小,我……我得了癌癥。」
說完之後,好像松了一口氣又好像積攢了一下午的力氣一下子全都泄了,靠在枕頭上露出難掩的悲涼,「家里不剩多少錢,小的學費已經是減免過了的,但就算如此,我們也供不起他讀往後三年,他得靠自己賺學費……小珩啊,我仔細想過了,要不你和媽一起回張家大灣一趟,把房子賣了我們一家三口在京城租一間小一點的,你找個工作,我呢……等出了院也……」
聶拖了個板凳坐在她邊上,拿起水果刀削隻果,語氣格外淡定,「媽,不管你是什麼病,只要觀積極就能治。我們不走,就在這,這里的醫生水平高,肯定能把你的病治好。」
張清韻略有些焦慮地別開臉,「不行的!你怎麼能不替你弟弟著想呢,他在這里讀書不容易,難道還要邊讀書邊照顧我嗎?再說我們家哪來的錢做手術?!雖說醫生說這個手術費用算低的了,也是好幾萬塊錢呀!」
「小以找學校募捐,找社會援助,總之……會有辦法的。媽,你不要想那麼多,小和我希望你活著,您明白嗎?!」聶故意加重了語氣,聲音有微微的顫抖,他知道自己的暗示一定會起作用,果然張清韻的臉色變了。
「我,我也不想死啊。你們爸死的早,你還沒有出嫁,我怎麼閉的上眼楮啊……」張清韻說著就留下眼淚來,伸手一抹,「不要說不切實際的話了,小珩,只要你們倆今後過得好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媽,我不準!」聶按捺住火氣,但張清韻的性子本來就有些懦弱,他深知怎樣對她最管用,便佯裝生氣地站了起來,想要打消她放棄的念頭,「您要是放棄,你覺得小還讀得下去書嗎?他有多倔您不清楚嗎?再說在小眼里,您絕對比任何事都要重要!您要是真的不肯手術,我敢說,小第二天就能去退學!」
張清韻瞬間就捂著臉哭起來,「這怎麼使得,這怎麼使得……他好不容易考上慶華大學的,我憐的孩子,你讓我想想,再好好想想。」
聶見她不再那麼堅定,心里總算緩過一口氣,放下隻果出門吹了吹走廊口上的風,又忍不住想到了舅舅和舅媽的刻薄與尖酸。
一雙手攥緊了拳頭,要去求他們嗎?不,絕不,這輩子他過誓,不會再祈求這家人的幫助,一定會有其他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