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聶在玄關看到本不該這個時候起床的陳鐸。
視線陡然從他微笑的臉上滑至領口,「那個……你換了啊。」
雖說不是什麼國際大牌,但陳鐸很喜歡聶為自己挑選的這款素淨高雅的領帶夾,他是個不耐煩挑選衣服和配飾的人,以往的衣服和搭配都是在時尚雜志上看到哪款就訂購哪款了事,能夠保證高端的品位也足夠省事。
但這種有人為自己穿衣打扮費心的感覺,實在非常不錯,陳鐸希望聶能一直保持下去。
所以,適當的鼓勵和夸贊是一定要有的。
「我很喜歡。」
聶直接紅了臉,習慣性地搓了搓耳垂,「你喜歡……就好。我先出門了,今天有個鏡頭挺早的……」
「我知道,我送你去片場。」陳鐸從昨天的那個吻就看出來,聶明顯的嘴硬心軟缺乏主動,如果自己保持不動,他是寧縮在自己的龜殼里也不會探出頭來看一眼的,如果自己步步緊逼,讓他沒有辦法把一不小心沒忍住探出頭的腦袋縮回去,說不定他們之間的進展能夠更快一些。
「這樣不好吧,萬一被人看到。再說你走了,待會誰伺候更更起床洗簌吃早飯?」聶嘴上這麼說,但心里也不由得多出一絲期待。
陳鐸一看就是早有預謀,換好鞋子就拉起他的胳膊,「我早打電話通知你媽來了,所以不用擔心。」
果然一出門就看到拎著菜籃子過來的張清韻,張清韻的目光在他們兩個之間掃來掃去掃了半天,問︰「陳總是要送小上學?」
怎麼看也不像這麼早上班的人。
陳鐸毫不避諱地點點頭,丈母娘這一關遲早要過,宜早不宜遲,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嗯,小最近休息不太好,我送他過去。」
聶特別想拿個麻袋把自己的頭蒙起來。
張清韻愣了愣,倒也沒說什麼,只瞪了聶一眼,對陳鐸道︰「晚上要我去接更更嗎?」
「您在家做飯就好,我去接。」說完陳鐸握住聶的胳膊就朝自己的座駕走去,聶回頭瞄了張清韻一眼,心虛地沖她笑了笑。
張清韻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陳鐸這個人挺很好,自己若是要挑剔就是性別這一點,兒子一頭栽進去了,她又能怎麼辦?她難道逼著小離開他,小的性格她再清楚不過,太重感情……唉,這都是命啊。
聶坐在車上,斜著眼楮看他,「陳總,你是故意的吧。」
陳鐸︰「不要叫我陳總,叫我的名字,或者你覺得什麼叫法更加親熱一點,都行。」說著還彎了彎嘴角,儼然今天心情不錯。
聶被他這副突然流氓起來的模樣驚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這是打算改變策略了,伸手在他臉頰上了扯了一把,「陳總今天是刷了多少遍的漿糊在臉上呢,多的結成厚厚的城牆了。」
陳鐸左手扶住方向盤,右手伸出來蓋在他的手背上,「沒辦法,因為某人的臉皮太薄,只有我把臉皮刷厚一些了。」
聶垂著眼把手從他手里抽走,聲音低低的,「你這是在怪我。」
陳鐸毫不猶豫地把他的手被攥緊在指縫里,「當然不是,是我有些心急。你這麼出色,今後身邊會出現各式各樣的人,他們會喜歡你、仰慕你,甚至崇拜你,追求你……他們有能是學校的同學,有能是你的同行,或者是工作中和生活中認識的其他人,我沒有自信以堅持那麼久不吃醋、不嫉妒,無動于衷。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下,兩年有些太久了,把時間減短一點好嗎?」
聶不由自主地揚起臉去看他,目光專注在前方的陳鐸分不出神來看他,但余光還是看到了他一臉感動和震驚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我這番話不是為了討好你才說的,我是說真的……你越來越耀眼了,我怕一個不留神就看不住,被其他人趁虛而入搶了先。」
「怎麼能。」雖然聲音小,聶的臉上也沒有多余的表情,這句話迅速愉悅了陳鐸,突然就伸出指尖在聶掌心刮了刮。
聶忍不住一陣心癢,遲疑了片刻像是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用力的反握住陳鐸的手,「如果你確定的話,那……」
陳鐸趁熱打鐵,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我不是想要逼著你做決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拒絕我對你好,也想讓你知道,像今天這樣的事以後或許會經常生,你不要覺得驚訝。」
聶這下是真的被感動到了,眼眶有些泛紅地看向窗外,他沒想過這輩子會遇到一個人對自己這樣好,他本來做好了一生和張清韻相依為命的打算。畢竟在察覺到自己只對同性有興趣時,他就放棄了追求幸福。一來是害怕張清韻接受不了,二來是他不認為兩個同性真的有能過上普通夫妻那樣的生活。
但陳鐸給他打開了另一扇窗。
「好。」
陳鐸停在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燈外,側過臉來,「你說什麼?」
聶是個不敢輕易下決定,但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輕易改變的人,當即笑出聲來,對著他的眸子輕聲道︰「我說好。」
陳鐸愣了愣,沒有再問他第二遍,但用行動表明了他心里的喜悅,果斷低頭湊過來就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聶羞惱地推開他,「這里是大街!」
「我知道。」陳鐸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放心不會有人看到的,現在還六點半不到,不過……」他瞄了眼上面的監控,「交警同志肯定看到了。」
聶︰……
將聶送達《沙漏》的拍攝現場,陳鐸把車停到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把保溫壺遞給他,「片場的水還是能不喝就不要喝,這是我昨晚上熬的。」
「昨天那麼晚了?你……」聶抱著保溫壺心里溫暖的一塌糊涂,看看他又看看窗外,快速在他嘴角落下一個吻,結果被陳鐸一把撈進懷里,直到兩人氣喘吁吁有些失控了才放開他。
「好好的,晚上朱文會來接你。」陳鐸模模他的臉,「那個張曉旭不要擔心,他應該不會再出現,以後萬一遇見,能避開就盡量避開。我覺著,他未必就認出你了。」
「好。」聶這次沒敢再湊過去,打開車門,「小心開車。」
聶今天的戲份不多,但因為端木霖有幾場難度極大的心理戲,需要她在場,所以也早走不了,只能等著端木霖拍完。午飯時,他特別留意過,沒有看到張曉旭,不由得松了口氣。今天只有徐東和小甜跟著,盒飯是徐東幫忙拿的,他說也沒有看到那人,聶才算徹底放心。
然而張曉旭並非離開了片場,而是躲了起來。
昨天他見到明熙之後就有些情緒不正常,恐懼之外更多的是意外,他確定聶珩不能死而復生,那這個明熙就一定是另一個人。但兩個人怎麼會長得這麼像,雖說化了妝,但因為明熙的妝淡,所以五官看起來辨識度依然很高。他想了一晚上,越想越覺得不對,明熙看到自己那一瞬的神態,明顯就像是認出來自己似的,她應該從未見過自己,為什麼看著自己時目光里會帶有濃濃的驚訝、鄙視、輕蔑甚至憎惡?他想不通,因此一晚上都沒睡,思前想後,他覺得自己必須把這件事搞清楚。而明熙看自己的目光讓他聯想到一個人,聶!
聶過年時看自己時就是這種神態,簡直毫厘不差。
但聶怎麼會變成女人,還跑去演電影?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張曉旭不是個傻的,相反他腦子還相當靈活,不然也不會在京城混上個小藝人當當,經紀公司雖說不好,偶爾也能給大片打打雜,塞點龍套進去。他這個人十分敢想。因此當他意識到聶有能就是明熙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推翻這種荒唐到了極點的猜測,而是在想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自己豈不是捏住了聶一個天大的把柄!憑著這個把柄,聶和張清韻還不被他們一家吃的死死的!
張曉旭頓時覺得這件事極有能是真的,但口說無憑他必須找到證據,于是今天一整天他都沒有出現在公眾面前。他請了假,卻還是偷偷來到片場,躲在暗處,想要找到機會溜進聶的更衣室。聶在人前是女人,唯一有能揭穿他的就只能是更衣室,片場的女更衣室當然不是聶個人專用的,偶爾還會有其他女演員在這里換衣服,張曉旭不想讓人誤會他有偷窺癖,只好一直躲在更衣室附近,打算一瞅見聶進去,就偷模著借由背後的道具過去偷看。
潛伏了一天,終于機會出現了!
傍晚時分,明熙需要換裝,這場戲端木霖和她吵架,明熙沒有幾句話,在鏡頭里也不過只有一個近景,就是這麼個近景需要她換套衣服,重做一個妝容。
一看到明熙走進更衣室,張曉旭就跟了過去。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道具布景板的後面,確定只有更衣室前面有人守著,便大著膽子往後靠近。
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把小刀,在臨時搭建的更衣室夾板上戳了個洞。
洞很小,不足以看到明熙整個身體,但只能看到一部分也就夠了。
一分鐘後,張曉旭臉上浮現出一抹壞意十足的獰笑,把手機上的拍攝按鈕按了下去,鏡頭對準了洞口。三分鐘後,他不動聲色地慢慢後退,揣好手機,亟不待地離開了片場。
聶放下衣擺,皺起眉頭看向身後。
剛才那是什麼聲音?
等他穿好衣服走出來繞道更衣室背後,張曉旭早就不見了蹤影。聶對著一個傾倒的道具背景板白了臉,該不會——
「徐東,剛才有人過來嗎?!」
徐東搖頭,「沒啊,我一直守在門口呢。」
「我是說後面!」他朝著那塊夾板走過去,赫然看到了上面的一個很小的洞,心下一涼,「完了,有人偷拍。」
「什麼?什麼人膽子這麼大!」徐東上前查看之後臉色也格外不好起來,「瑪德,居然用這麼下流的手段,怎麼辦?」
聶深吸了口氣,示意他不要慌,「這麼小的洞要拍也拍不真切,除非是針孔攝錄機。你去查查看今天都有什麼人進出片場,如果沒有外來人……那就只能是內部工作人員。」
徐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是內部的人,那就不能大張旗鼓地查,只能一個個地排查。「讓朱助理也過來吧。」
聶點點頭,自己處理這事情沒有經驗,讓朱文過來是最好的選擇。而且朱文知道自己是男人的事實,會最大程度地幫助自己。
他忽然神色一戾,「趕緊去問問後勤組今天那個叫張曉旭的有沒有在片場?」
很快徐東跑過去問了一趟,滿頭大汗道︰「他們說張曉旭戲份完了,盒飯也沒他的份了,所以今天沒來。奇怪的是,有人說好像看見過他早上出現在片場門口,但後來就沒看到了。」
明熙閉著眼重重吐了口氣,再睜看眼時滿臉的冷冽和狠決把徐東嚇了一跳。
張曉旭,這是你上趕著找死,千萬別怪我下手太狠!
作者有話要說︰小怪獸繼燒後又感冒了,所以我更新不給力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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