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車前,資景炎讓她在家等他,葉宋琢磨著估計是他下班回來,但現在馬上七點了。
思來想去,她找了手機來給他打電話,那頭嘟了兩聲就接起︰「我在樓下,你下來吧。」
葉宋掛了電話,挎著包就下去了,關門時故意把門鎖了幾道,就怕色丫自己開門出來。
她從小區門口出來,果真看見資景炎的車停在路邊,車窗降下來一半,此刻,他正坐在車里抽煙。
她走過去敲了敲車門,他開了電子鎖,她才上去,車廂里還有股淡淡的煙味,資景炎撇了她一眼,將兩邊的車窗完全降下來,煙味很快散去。
「簽名喜歡嗎?」
他不問還好,問了葉宋就知道他是存心逗她玩呢,明知道他們認識,還要給她簽名,也不知道許沐的筆到底是什麼做的,回去洗了半天,資景炎三個字還在她手上,只是顏色淡了點,要完全消失,估計還有一段時間呢。
「你的演講很精彩,雖然我听不懂。」她決定岔開那個話題,開闢新航線。
「一般,反正演講稿都是助理寫,我就是負責讀了一遍。」
「你讀的很聲情並茂。」
「你那朋友也是做建築設計?」
「是的。」葉宋驀地覺得他這句話問的很有深度,今天許沐是好好打扮了一番,這麼好的機會,她立馬找出手機,調出許沐的電話號碼來,拿筆抄在了紙上貼在他車上,末了,語重心長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把握機會,成功了我不出份子錢。」
資景炎低頭看看眼自己剛被她拍過的肩膀,腳下油門猛地一踩,車子飆出去很遠。
「資景炎,你開慢點,我暈車。」
「是嗎,是我不暈。」
初中時看《傲慢與偏見》,一直對達西那樣充滿傲氣的紳士十分喜歡,但在生活中遇到之後,就儼然不是那種感覺了,要是讓許沐知道,她心目中的男神其實私下里是這副模樣,估計會心痛的半夜做噩夢。
葉宋雙手緊緊地抓著安全帶,現在七點多,道路上車輛還是挺多的,但資景炎絲毫沒有要減速的意思,簡直是瘋了,難不成是被她戳中了內心的想法而惱羞成怒。
飆過最後一個路口,終于到了醫院,葉宋說她暈車不是假的,她真的暈車,坐短途的公交車不暈,但是坐兩個小時以上的長途車就暈了。
資景炎拔下車鑰匙下車,撇了眼她白的臉色,腳步頓了下,拉住她的胳膊,一手搭在她額頭上︰「燒了?」
被葉宋一下子拍下來,腳步蹬蹬往後退了兩步,挎好肩膀上的包︰「沒見過人暈車啊。」
「沒見過。」
「……」
「走,愣著做什麼。」資景炎回頭,一手淺插在口袋里,一手垂在身側,走在前面,葉宋亦步亦趨走在後面,他個頭真高,遮住前面的視線,她步子變大,與他並肩進了醫院。
「一會坐在外面等我,別亂跑。」
「……」
「怎麼不說話?」出電梯,他扭頭回來問她。
葉宋吸了口氣︰「你確定被色丫咬到的只是小腿,不是別的地方?」
資景炎只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淡定的進去了,她照舊坐在外面的塑料椅子上,開始刷微博,一遍遍的刷,其實她已經很久沒進去了,上面的最後一條微博還是一個多月前,刪刪減減,最後了條微博,上面還又加了一張照片,是醫院走廊的照片。
弄完她就退了出來,無所事事的開始跟許沐微信。
「我家老太太今天又給我安排相親,這次安排到家里來,你知道吧,對方就是我家隔一條街的鄰居。」
葉宋看完了個自求多福的表情過去,她又回了條︰「那男的長相還不錯,但職業是醫生,醫院年輕小姑娘太多了,我不想以後離婚。」
「還沒結婚就想到離婚。」
「葉子,我知道你也怕,我不想以後離婚,肯定影響孩子的心理。」
「你們還沒相處呢。」
「我直接跟他說了,他說他表示理解。」
葉宋正準備在些什麼過去,緊閉著的門開了,資景炎從里面出來,後面依舊跟著穿白大褂子的醫生。
「呦,景炎,什麼時候交的小女朋友啊?」
葉宋認識這個男人,不就是上次讓她常來玩的那個,顯然她今天換了型,換件衣服,他就沒認出來。
顯然資景炎並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回頭說了句再見,示意她走吧。
「吃飯了嗎?」
「吃了。」
「我還沒吃,陪我去吧。」
葉宋打算說不想去,他已經朝著停車場反方向走,走到路燈下還回過頭來等她︰「快點,我要餓死了。」
她只好小步子跟上,她以為作為大設計的資景炎會去什麼高檔大氣上檔次的地方呢,結果帶著她七拐八拐的進了條小巷子,里面一邊人行道上都是賣西瓜的,不少人都停車下來買西瓜,旁邊豎著一個小牌子,正宗8424便宜賣,1塊一斤,比他們小區門口的水果店賣的便宜。
路燈下,好幾個西瓜攤子,開著大卡車過來,應該是外地人販過來賣。
「你要帶我去哪?」
「快到了。」
資景炎帶她去了一家小面館,里面也有小炒,店面不舊不新,他點了一碗面條,給她點了一碗餛飩,然後讓她先坐下,轉身去了外面,一會拎了鹵菜和燒烤回來,還有一杯女乃茶。
資景炎平時給她的感覺太過不識人間煙火,但此刻吸著女乃茶吃著燒烤,總有種他也是平凡的,觸手及的。
看著他穿著價格不菲的襯衫,一手拿著燒烤,那種感覺就像是開車限量版的跑車,卻坐在車里吃煎餅果子的驚艷感。
「你不喜歡吃燒烤?」
「不是,我只是被驚訝到了。」
資景炎聳聳肩表示無所謂︰「人生不就該這樣,什麼都墨守成規來多無趣。」
她未答,咬了口餛飩,口感香滑,湯上飄著蝦米、蔥、香菜,湯底沉著榨菜,忽然明白為何資景炎會來這家不舊不新的面館,甚至走了很遠。
「你以前來過這里吧。」
「小時候沒搬家之前,經常來。」
「資景炎,你又刷新了我對你的看法。」
他挑眉,咬下骨肉相連︰「哦,那你說說之前對我什麼看法。」
葉宋驀地住口,忙擺擺手︰「你就當我沒說吧。」
「那你想知道我對你什麼看法?」
她睜大眼楮︰「你說吧。」
「呵呵,不如我們交換。」
「……」
狡猾的資景炎自然有辦法降住她,葉宋盯著面前的白瓷碗組織了下語言才慢悠悠開口︰「傲慢,自大,最重要的還毒舌。」
資景炎笑著接受她客觀評價,現在輪到他︰「至于你,膽小,呆萌,唔,也還是有長處的,比如會做飯。」
葉宋低著腦袋,有一瞬間是想跟他絕交的,等抬頭,一臉的笑容︰「吃完了嗎,吃完我們走吧。」
從面館出來,她氣呼呼走在前面,過了會又不知道自己氣什麼,他嘴巴一貫毒,又不是不知道,置什麼氣呢,放慢了步子,等他走上來。
資景炎兩步跟上︰「葉宋,你是自由工作者?」
「不是,我的職業很神聖。」
他低低的笑開︰「你是神棍?」
「沒文化真怕,我是教師,小學教師,沒想到吧?」
他靜靜的瞅了她幾秒︰「教體育?」
「是語文,其實要不是知道你是建築設計師,我會以為你是個二世祖,靠著家里的祖業揮霍人生。」
「看來我們對彼此的看法都不好。」
他說完,找了梧桐樹下一處座椅坐下,竟是歇腳的意思,從口袋里掏了包煙出來,看見她又放回去,對著漆黑的天空,葉宋也坐過去,望著漆黑的天空。
小時候,喜歡坐下樹下,望著星星閃閃的天空,指著月亮會問宋顏,為什麼它一會胖,一會瘦呢,宋顏給她的答案是月有陰晴圓缺,長大點後,她知道前一句是人有悲歡離合,仔細算算,她似乎快一個月沒回家,而中秋節也快到了,從大學畢業之後,她就搬出來住,不願回到那個爸爸不是爸爸,媽媽不是媽媽的家,看著他們一家人的歡,她顯得太格格不入。
「我小時候住在鄉下,家門前有條河,每到夏天里面長滿菱角,你吃過吧。」
「嗯,我小時候也去過鄉下,後來因為游泳,差點淹死。」
「那真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情。」
「現在回想起來,感覺當時下面一直有東西拽著我的腿,擺月兌不了。」
葉宋以前在鄉下听過,說河水里有水猴子,會拉人下水,沒想到是真的。
「後來有人救你?」
「不是,我自己爬上來的,至于怎麼上來都不清楚,反正是上來了。」
「那你命大。」
資景炎淡淡的「嗯」了聲,起身說了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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