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麻木的我卻無力還擊,任由裴奚貞的攻擊如雨點般落在我身上,他知道打哪里會很疼但傷不到筋骨。直到最後,我抱著頭亂竄縮在牆角,裴奚貞打累了,拄著拐杖下了樓。
我來到洗手間,望著鏡子里鼻青臉腫的自己,只有一種感覺,該打。
睡了一覺,清晨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幫我往傷口上涂抹藥水,睡眼朦朧的一時沒看清是誰,對方模糊輪廓,是個女人的身影。我起初以為是林慕夏,猛地抬手拉住她胳膊,「你回來啦?」
她打掉了我的手,「認錯了。」
聲音與林慕夏有很大的出入,此時我徹底清醒,竟然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她為什麼會出現在d.i.e的休息室?我掙扎著要起身,卻被遍布全身的疼痛給激得重新躺了回去。媽的,這個時候了,我還在晨勃,漲得很難受,害怕對方看見我會很尷尬,就輕輕往下拽了拽衣服,將大腿以上盡數遮住。
「別亂動,至少再躺一個小時。」她冷冷的道,繼續為我擦拭藥水。
女人處理好這些之後,她伸手在旁邊的水盆中洗干淨,便轉身離開了休息室。
就這樣,我躺了七十多分鐘。果然,身體比先前好了許多,穿戴好衣服隨便洗了把臉,我去了辦公室。
那個給我涂藥的女人此時正坐在林慕夏的位置,埋頭很認真的寫著什麼。
裴奚貞笑眼看著我,「小宇,昨晚出手有點重,話說你醒了沒?」
「醒了。」我咬著牙道。
「你知道哪個醒?真的醒了?」裴奚貞似笑非笑道,「如果沒有,今晚繼續。」
「真的!會振作起來,給林慕夏和自己一個交代!」我連忙擺手,拉了張椅子坐在他旁邊,「那妞兒是誰啊?」
「行,你有這態度,就說明醒了一半。」
裴奚貞指了指埋頭寫東西的女人,道︰「你和她應該有過溝通。」
凝視著女人的側影,我絞盡腦汁回憶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在哪里與之接觸過,我使勁兒搖了搖頭道︰「頭,半點印象也沒。」
「此女,不簡單。」他說。
我掃視著不遠處的女人,嘴里嘀咕道︰「哪個地方不簡單了?也就胸大了一點、腰細了一點嘛。」她伏案的姿勢真舒服,有前面那團柔軟墊著,嘖嘖,目測得有e杯。
「小宇,你理解錯了,不是你想的不簡單。」裴奚貞扯過一張a4紙,龍飛鳳舞的寫下三個大字,「卜箋簞」
她叫這個名字。
我納悶道︰「頭兒,以前也不認識她呀?」
「你忘了?」裴奚貞提示道︰「以前咱們在二院時,你替我接過情報科的電話,就她打的。」
原來是她!不過裴奚貞找一情報科的來干嘛?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小林不在,我先請來一個暫時替代。上班雖然在咱這里,不過人家還歸情報科管,直到……」
「直到啥?」我急道。
裴奚貞微笑的搖搖頭,「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卜箋簞沒研習過法醫學,只懂取證鑒驗和情報分析與處理,並不是每個女警都如林慕夏那般多功能的,這一對比,我心里開始懷念以前和林慕夏朝夕相處的日子。
「對了,小宇。」裴奚貞謹慎的道︰「昨日我夜觀星相,掐指一算,推測出眼前你有雙劫。」
「頭兒,你今天咋神神叨叨的。」我白了他一眼,單手托著下巴假寐,「又是佛,又是半仙的。」
「林憶讓我轉告你,晚上下班去趟城東分局……」裴奚貞低語道,接著就沒了動靜。
這句話飄進我耳中,驚得我差點栽倒在地,旋即亂了分寸,冷汗直流。
臥龍錄制的那段視頻中,雖然我沒有露臉,但只要是熟人就不難發現,男主角的確是我。現在害得林慕夏消失的不知所蹤,身為她母親的林憶,前幾日的隱忍,此時總算按捺不住要召見我了,那還得了?!
姑且先不說我會被林憶怎樣,單說我和林婉婉之間,她那邊根本一點余地也不會給了。倘若換作是我,在同樣的境況下,也不會讓一個混蛋傷害完大女兒再讓他去傷害小女兒的。禍不單行,女警門爆發到平息的這幾天,林婉婉只給我發了條短信,「凌宇哥哥,我忽然發現你很陌生,變得好可怕。」隨後便再沒聯絡過,這也有我的原因,沒勇氣去主動聯系她。
裴奚貞告訴完這個噩耗,他便離開辦公室,將空間留給了我,讓我想應對的方法。
我瞧著埋頭弄文件的卜箋簞,掃雷的寧疏影,心中忐忑不安的度過了白天,連午飯都沒心思去吃。離去城東分局的時間越來越近,待到五點整時,我頭皮都發麻,一會的功夫去了好幾趟廁所。
車喇叭的聲音從大院里傳入,這是裴奚貞在催我呢。
趕鴨子硬上架的後果就是,到了城東分局那一刻,心中準備的好幾套說辭,全消失在腦海中,瞬間大腦空蕩蕩的,什麼也想不起來。裴奚貞沒下來,說在車上等我。我只好硬起頭皮進了林憶的辦公室。
她的臉色蒼白了很多,與前些日子在醫院遇見的相比,感覺至少老了幾歲。
「林副局,我過來了。」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神色慌張的處在那。
林憶點頭,臉上充滿了贊嘆之色,「行,真行,你很行。」一連三個行讓我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只要不傻就曉得她在說反話。
低下頭,我不敢看她,「我的錯,想怎麼懲罰都行。」
「罰你?」林憶淒然笑道︰「又有什麼好罰的呢?我叫你來,沒別的意思,只想問一下你。事情發生後,慕夏有沒有和你聯系過。」
「沒有啊。」我隱隱感覺不對勁。
「她……手機打不通了,說是去旅游散心,可我聯系不上她。」
我震驚道︰「什麼?!林慕夏失去了聯系!」趕忙掏出手機撥打她的號碼,冰冷的女機器人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不存在。」
注銷了……
「慕夏她從小就是個苦命的孩子。」林憶說著說著,情到深處,眼淚慢慢的流淌,「沒想到現在……唉,她到底犯了什麼錯,上天要讓她承受這一切!」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停的道歉。
「這對不起有什麼用?能挽回這些天發生的嗎,我不要你的對不起,同樣,她也不會要。」林憶指著門,她面無表情的道︰「你走吧,雖然你是無心的我沒有權力指責你什麼,但這幾天你的表現,我都了解。坦白的說句實話,我對你很失望,慕夏的付出,真的替她不值!」
我如釋重負,逃離了辦公室,關上門的時候,听見有東西重重砸在門上。
林慕夏攬下所有臥龍與神秘黑衣客制造的輿論攻擊,獨自去承受這一切。身為最大受益者的我,不但沒有想著為我們去反擊,卻日漸的沉淪,裴奚貞打醒了我一半,林憶又罵醒了我另一半。
經此一過,似乎我的心境得到了蛻變,學會了「擔當」這兩個字。
這些是從我出了辦公室門,到上車之前的路上想通的。
裴奚貞邊發動了車子,邊道︰「有些東西是別人教不來的,唯有憑自己去領悟。」之後他就沒在和我說話,估計是要我好好的靜一靜。
……
家里分局不遠不近,過了十分鐘車子就開了小區外,裴奚貞說不去我家坐了,他趕著回d.i.e接老蔣。
幾天沒回來,我先打掃了下衛生,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想著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才能對得起林慕夏。矛頭首當其沖的便指向臥龍,全是這貨害的,一定得親手抓住臥龍。
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是條短信,點開之後我眉頭一跳,竹葉紅又給我發來一個句號,緊接著我再回撥過去時,她依舊是關機狀態。
她究竟在搞什麼?
人莫名其妙的在拉薩消失,絲帶斷了的文胸被縫好被穿在空姐的身上。
我反復把去拉薩之後到現如今的所有事情,在心頭過濾了一遍,竟然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在布達拉宮時,為我們拍照的男游客,夜里又巧遇在我們住的酒店隔壁,他自稱是來自天南城北花田那邊的,第二天醒來我就發現竹葉紅連同她的文胸一起消失。而她的文胸出現在花田公寓的重案現場,林慕夏當時說過,空姐胸底的輪廓並沒有壓痕……這名男游客曾到過現場!
直覺他很有問題,那晚問過酒店的女服務員,她說我隔壁的兩個房間都沒有人入駐。
想到這,我再也躺不住了,趕忙打電話給裴奚貞,向他求卜箋簞的手機號,他給的很痛快。
我打了過去,卜箋簞那邊嘩啦啦的流水聲,她貌似在洗澡,我輕咳了兩聲道︰「喂,是不簡單嗎?冒昧的打擾一下,我是凌宇,d.i.e的,你知道對……」
「有事說。」她打斷了我。
「好,長話短說,」我組織好語言,簡潔明了道︰「現在有沒有時間,和我去一趟城北的花田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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