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奚貞早已在地形圖上將訓練基地劃分為五個區域,依次為a、b、c、d、e區。其中a、c兩區屬于高地,d區為低谷,b區是山林,e區則是平地。我們藍軍的指揮部位于b區一處隱秘的地方,此刻,我們d.i.e行動小組位于b區。
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我們仨坐在一棵樹下吃起了晚餐,壓縮餅干和牛肉干。
蔣天賜攤開地形圖,盤腿而坐,分析著周圍的情勢。他真正的上過戰場,經驗豐富,儼然成為我們的帶頭大哥。匆匆啃了幾塊牛肉干後,我躺在地上歇著腳,寧疏影僅吃了一塊壓縮餅干,他倚靠在樹旁,兩只手各抓了一柄寒鐵飛刀,透過樹的枝椏,遙望著如血般的夕陽。
樹林中的蟲鳴鳥叫使得這片空間充滿了無盡愜意。
歇了一會,蔣天賜低聲喊了句,「凌宇,寧疏影,都過來。」
我們便站起身來到他身邊,瞧見那份嶄新的地形圖已然面目全非,被蔣天賜用紅色記號筆標記了許多形狀各異的符號,五片區域大約均攤到七八個,此外還有許多並無重疊的數字。我奇怪的問道,「老蔣,這些是干啥用的?」
「你個女敕蛋子,這是我對戰場的分析。」蔣天賜眼中泛著精光,他指在那些符號,邊說邊慢慢的挪動手指︰「數字是用來區分的,這些三角號,可能是一個連級的兵力部署,這些圓圈,或許有團級的兵力,比這兩種符號多出來的對鉤號,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有偵察兵。」
緊接著,老蔣嘴里叼著記號筆,挺著大腦袋苦想了十分鐘,在幾條路線畫上了交錯縱橫的箭頭線。
「我看都看的腦袋懵圈,眼楮也花了,老蔣啊,求解釋。」我迷霧繚繞的道。
「這些應該紅軍和藍軍的行軍路線,相措的地方,便是交火的地點。」寧疏影沉吟道,他驚奇的瞧了眼蔣天賜,「厲害。」
蔣天賜有些害羞,憨憨地一笑,「咱們先不急著找紅軍指揮部,走,去大概率發生交火的地帶撿漏去,說不定能逮到幾個舌頭呢。」
我徹底貫徹了不懂就要問的良好習慣,道︰「啥是舌頭呢?」
「想知道敵方的情況,最好的方法當然是撬開敵人的嘴。」蔣天賜猛地站起身,他的肩膀觸踫到了一根粗樹枝,帶動整棵樹連連搖晃,「現在前往b區的7號點。」他將地形圖卷好,收入懷中,「b7點離咱們最近,發生戰斗的可能性超過十分之九。」
一路披荊斬棘,耗時八十分鐘,我們穿越過b6點,終于接近了b7點。
天色已黑,可見度勉勉強強能看清十米遠的東西。這個時候,蔣天賜做了個手勢,「停下。」b7這一帶的空氣中並沒有摻雜了硝煙的味道,依舊是大自然的清晰,說明這個地方還沒有發生過戰斗。
寧疏影單獨派去偵查,因為他身手敏捷,神經反應速度極快。他身形一閃,消失在夜色。我和蔣天賜大約等待了十分鐘,寧疏影這才返回,他手里抓了三套衣服,微笑道︰「b7的東側,有紅軍的兵力部署,大概將近300人。我刺死了三名探查的紅軍,這些衣服,便是他們的服裝。」
他說的刺死,並非是真個弄死,只要先于對方出手,作出抹脖子的姿勢,對方便自動月兌離戰斗模式,對于「死」了的敵人,可以征用他們的物品,但不能進行強制性的審問,因為這將會違反規則。
蔣天賜瞧了瞧紅軍的服裝,他遞給我一件,「凌宇,你換上它,外面再套上咱藍軍的衣服。」
得,本次軍演,我的反骨仔生涯掀開了序幕。
「接下來咱們要做什麼?」我設想了無數種可能。
「就一個字,等。」蔣天賜模了模嘴唇,「等藍軍趕到,交火。現在你倆先睡覺,有情況我就叫你們。」
臨閉眼前,我用無線電呼叫了裴奚貞,他直接了句︰「小宇,這麼快就掛了?」
「頭兒,您能盼著我點好麼……」我瞧了眼如夜貓般的老蔣,壓低了聲音道︰「在指揮部玩啥呢?」
「敢情你小子是來查崗的,我在斗地主。等等……三條a掛對6,誰能管上?哈哈…」裴奚貞朗聲笑了半天,他慢悠悠的道︰「小宇,剛才說到哪了?來,繼續。」
「對不起,咱倆不在一個頻道,掛了。」
啐了口唾液,我狠狠地按斷了通訊,媽的,我們仨在外面出生入死,這老狐狸躲在指揮部里安逸的斗地主,老窩遲早被端掉。
我側頭看了眼寧疏影,他雙眼閉緊,似乎已經睡著。此刻我也有些倦了,上下眼皮直打架,不知不覺步入夢鄉。
……
一覺醒來,天都大亮了。
蔣天賜目若銅鈴,站在我們上方的樹梢,如一頭巨大的貓頭鷹,樹冠的枝葉茂密,並不擔心存在暴露的問題。比我先醒的寧疏影已經去b7的附近去偵查了,我感覺d.i.e三人小隊里,自己就形同一個廢物,有些郁悶的沖樹梢的老蔣招了招手,「嘿,老蔣,能給我安排點事干嗎?」
「把早飯吃了。」老蔣低頭俯視著我說。
「哦。」
這他娘的也算事情?我不情願的打開了被當成枕頭的行囊,隨手取出幾片牛肉干和水壺,邊狠狠地咀嚼邊發著牢騷,「愁啊愁啊愁……」
吃完後,灌了口水,我仰起脖子道︰「老蔣,你不困嗎?餓不餓?要不換我替你一會兒如何?」
蔣天賜面露思索的神情,一分鐘後,他憨笑道︰「我曾經四天四夜沒合過眼,兩天沒進過食,這才哪兒到哪,你老實的在底下待著,時刻保持警惕。」
無奈之下,只好接著睡覺,養足精神才能好好干活,我心中安慰著自己︰「這次軍演的目標是補覺,把變裝盛宴以來,所有缺的覺都補回來。」
……
「懶豬,還睡呢!」寧疏影那不屑的聲音鑽入我耳蝸。
我睜開眼瞅了瞅時間,竟然九點了,便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感覺骨頭都快要酥掉,側頭看向寧疏影,發現他並非獨自回來的,手里還拖著一名昏迷的紅軍步戰兵,我詫異道︰「誒?你咋給陣亡的帶了回來,難道不違反規則?」
蔣天賜跳下了樹,壯碩的身軀驚得地面一震,發出「噗」地悶響。他反復的瞧了瞧寧疏影帶來的紅軍步兵,「這個敵人並沒掛掉,看他手里還攥著引線,估計在想自殺前被寧疏影擊暈了,屬于俘虜。」
「這個紅軍的職位是?」我問道。
寧疏影的臉上劃過一抹得意︰「是個團級的干部。」
「臥槽,抓了條大魚。」我沖他遞出大拇指,的確,要是小兵的話,帶回來也沒啥意思,級別太低的不可能知道高層的機密。
蔣天賜卻皺起了眉頭,他如熊般圍著地上昏迷的「獵物」繞來繞去,「按理說,b7這一帶,有紅軍將近300人,兵力配置上來說,充其量也就有半個步兵營。為啥會出現團級的干部呢?這點很奇怪。」
「或許來下轄的營親自參戰也說不定。」我分析道。
寧疏影補了句,「差不多。」
「戰場上不能有差不多,差之毫厘,便可能會導致全軍覆沒,一切以準確為標準。」蔣天賜連連擺手,他神色認真的道︰「有辦法把他從昏迷中弄醒麼?」
寧疏影嘴角翹了翹,壞笑的看了看我。
落在我頭上的,也只能是像這種一點沒技術含量的事情。我先把紅軍步兵用繩子捆個嚴實,隨即打開行囊取出水桶,倒出來一小瓶蓋水。然後將裝了水的瓶蓋放在紅軍步兵的鼻前,一股腦的全部灌入他的兩個鼻孔。這種方法很簡單,但有一定的危險,若是等待十秒鐘以後,對方依然不醒,就得將水給拍出來。
我掐著時間,數到第八秒時,紅軍步兵劇烈的咳嗽,吐出一小口水。
對方睜開眼楮,發現自己竟然被俘,臉上寫滿了不甘心,不停的晃動,試圖「自殺」。
「你叫什麼名字,身為紅軍的什麼職位?」蔣天賜遮天蔽日般的站在了紅軍步兵的身前,低聲吼道。
紅軍步兵打了一個寒顫,堅持道︰「別妄想從我嘴里問出什麼,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是嗎?待會咱在好好說道說道,吼吼吼~~~」
蔣天賜憨聲笑道,讓我都有些不寒而栗。他的眼神在紅軍步兵的身上不停地游走,我記得他想出了「關門放狗」的方法,並親自對許航實施,看得出來,老蔣對于撬開俘虜的嘴巴,頗有一套,這時老蔣估計是在腦海中搜刮逼供的方法。
良久。
老蔣把我叫到一旁,以只有我們倆人能听見的聲音道︰「凌宇,你去找點枯干的樹葉和一根柔軟的細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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