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電話的情勢,歷馬僅一聲充滿絕望的「救命」,猶如置身于生死攸關之際。林慕夏打開了電腦,指尖仿佛在鍵盤上跳舞, 里啪啦的按個不停。趁這功夫,我拿起手機撥通了裴奚貞的號碼,一邊匯報一邊等指示。約過了三分鐘,林慕夏敲下最後一個回車,她揚起頭時劉海飛向頭頂,沖我手機喊道︰「sir,找到了,在城西,離d.i.e將近有8千米。」
她將地址發到了老狐狸的手機,並手抄了一份遞給我們。
「好!」裴奚貞絲毫不拖泥帶水,他利落的道︰「小宇、老蔣,寧公子,你們立即出發,和我在事發地點匯合。慕夏你負責聯絡救護車,稍後趕到即可。」我們仨大老爺們當先沖出辦公室,來到院子擠在老蔣的越野車,前往通過電話查到的地址。
事發地點在西街盡頭與溧陽路交接的位置,這一帶雖然屬于城區,但處于物流中心的交匯點,相對來說住戶較少,往來的只有運輸貨車。陰雨天還好,可晴天卻是塵土飛揚,逢冬季干燥之際,幾乎家家戶戶的房子、窗戶落滿了灰。
太過于緊急,我們駕駛的速度,已然超過限定值。沒過一會,抵達了目的地,一棟三層的居民樓,一樓的門頭房十家有九家緊閉卷簾門。而地址是左數第六個,仔細一瞧,卷簾門底下沒關緊,留著約有一指長的縫隙,隱約的能听見乒乓砸東西的動靜。距歷馬打來電話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五分鐘,打斗竟然還在繼續!
裴奚貞坐在車里,他探頭望向我們道︰「小宇,你跟寧公子模上去瞧瞧,老蔣在門旁邊見機行事。地方太窄,人多不好弄,我在這等後續。」
寧疏影身形一動,疾速的移向卷簾門,我則是比他慢了幾秒,最重要的是他身法太輕盈,以如此快的速度都沒整出聲響,跟踩在沙地似得。寧疏影側起耳朵貼在卷簾門,表情隨著里邊的聲響一變再變。我好奇的听了一下,感覺出了不對勁,貌似每隔幾十秒,鍋碗瓢盆的打砸聲就會重復一遍。
「難道是錄播?」我皺起眉頭,不確定的道,心想歷馬家總不可能有打不完的廚具。
寧疏影極為干脆的躬起身,雙手扳住卷簾門的底端,用力往上一挺!「嘩啦啦」門頃刻間被掀至頂點,屋子里的情景卻讓我們目瞪口呆,準確的說,是看傻眼了,桌子上放了一個連了音響的隨身听,打砸聲的根源便是它!屋子里共有兩個人,一個眼神驚恐的蜷縮在牆角,一個橫在鐵床不停的蠕動。前者是歷馬,完全失魂落魄的模樣;後者則是殘疾人,雙臂缺失,旁邊的地上還躺了副拐杖,此人的肚皮汩汩向外流血,他的生機在一點點被死神收割,顯然命不久矣!
這時,老蔣瞧我們進去許久無迅,便橫沖了進來,他愣道︰「啥情況?」
地上散落著無數瓷碗瓷碟的碎片,和變了形狀的鋁鍋、鐵鏟,四分五裂的電磁爐更是將狼藉的屋子嗨到了**。
我先是隔衣服隨身听關閉,來到鐵床便,凝視著這個將死之人,他的肚皮之所以流血,因為紋了一張與之相貌相同的3d人臉!居中的一塊皮膚缺失,露出了混著血的腸胃,胃部還一動一動的,頗有韻律感。觀其殘疾的特征,無臂、殘腿,似乎是歷馬的父親!二人相貌也相仿,歷父雙目無神的望著我,沒有懼意,而是一種叫做「解月兌」的情懷,忽然他眸子涌現出活力,胳膊動彈的幅度比之前大了許多。我暗自心驚︰「這是回光反照,恐怕不出幾分鐘,必掛。」
歷父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失敗了。他膝蓋極力彎曲,腳尖觸踫到了床單的血跡,像蔥白蘸大醬般,瞬間染紅了半只腳掌。歷父沾了血的大腳拇指,緩慢在床單上挪動,我低頭一瞅,字跡歪歪扭扭的,不難看出他寫的是「贖罪」二字!
罪字的最後一個筆劃結束,厲父的生命到了盡頭,他兩腿一蹬,左腳無力的垂落鐵床,死了。
紋身屠婦劉玉為什麼會將對十二劫神使用的手段,用在歷馬的父親身上?我疑惑不已,不單是我,連老蔣、寧疏影都懵了!打我進門開始,牆角的歷馬始終仿若嚇破膽子的羔羊,好在沒受到傷害,30歲的大男人,他的眼神,像是親眼目睹了世界上最為恐怖的一幕。
「嗚哇~嗚哇~」
門外傳來了救護車的鳴叫,我搖了搖頭,林慕夏的救護車算是白喊了,死的死,驚的驚。我走出門,沖裴奚貞的方向招了招手,喊道︰「頭兒,趕快進來,有詭異!」
裴奚貞半信半疑的來到案發現場,他瞧到被紋身割皮的歷父時,難以置信的伸脖子瞪了老半天,這才緩過神道︰「我懂了。」
「裴兄,事到這個地步,就別賣官子了,吊胃口呢!」老蔣憨乎乎的道。
最後趕來的林慕夏看見了眼前的場景,她恍然大悟的道︰「我也懂了。」
老蔣、寧疏影,我們三個大眼瞪小眼,寧疏影莫名其妙的道了句︰「怎麼就我們不懂?究竟藏著啥玄機……」
「厲……李……」裴奚貞抬起手,習慣性的拉斷數根胡須道︰「一直沒有線索的李姓男人,就是歷馬的爹啊!恐怕是劉玉在遺照夾層中存放薄紙時,她情報有誤,听樂七然說夢話音調不對弄錯了。」
「真相竟然如此簡單?」蔣天賜的眼珠子瞪得溜圓。
林慕夏聳了聳肩道︰「錯誤往往始于芝麻大小的細節,可惜現在知道太晚了點。」她走向牆角無助的歷馬,試探性的喊了句︰「歷馬?歷馬。」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安靜的歷馬忽然躥出身子,他惶恐不安的抱住林慕夏的大腿,「要殺就殺我,父債子償,行嗎?」
顯而易見,歷馬的精神產生了錯亂,現階段無法回答任何問題。救護車終歸沒有白來一趟,拉走了恐慌的歷馬,剩下的我們便開始調查案發現場和等抬尸的人把歷父拉去d.i.e驗尸。
隨身听里的磁帶被林慕夏取出,她翻來覆去的看著,「誒?封面挺眼熟,好像是絕版的天王磁帶,有些年代了。不過內容被洗了,話說這年代mp3、mp4成主流了,劉玉還用這玩意。」
「像你這種上了年紀的婦女,不都保持著舊習慣嘛。」我笑了笑說,不經意的瞥了眼歷父的尸體,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四下打量著簡陋的門頭房,生活水平遠不如普通家庭,至于家用電器……要說手電筒算一個的話,那家電的數量只有1。我奇怪的道︰「身為十二劫神的成員,起碼分了幾千萬上下的錢財,再不濟……也不至于混得如此差啊。當年案發不久,歷馬就把生父給斷了雙臂。直到現在,這筆錢目測都沒能用上,我只想問一句,錢呢?莫非不翼而飛了!」
「天天就知道錢,掉錢眼里了吧!」林慕夏白了我一眼,狠狠的啐道︰「對了,你才上了年紀的婦女!信不信現在給你迷暈,做個結扎手術?」
她話音一落,我感覺雙腿間突然鑽過一道冷風,情不自禁的緊緊並攏,「您可別,凌家不能斷後。」
「小宇問的好,歷父是十二劫神成員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十年前他分的贓金去了哪兒?」裴奚貞若有所思的蹲在地上,他撫模著下巴,猶如選美般憑手感尋找著下一根將被拔掉的胡子,「慕夏,待會回了d.i.e,驗尸之前,你先查查歷馬以及他爹的所有銀行戶頭。」
「畢竟這個地段是物流車輛交匯的中心點,以防交通事故,安插了不少電子眼。」我想了想,畢竟是在那混過一天的,與老牌交警吳力交好,我便道︰「交警大隊那邊我來負責吧。」
接下來,我們又在歷馬家搜尋了一會,沒啥有價值的收獲,恰好此時抬尸的來了,他們拉走了歷父的尸體。我們五人準備離開,待回到車上時,我發現寧疏影少了個人,掰著指頭一數,唯獨不見寧疏影,我好奇的道︰「寧二貨咋還沒出來?」
裴奚貞茫然的道︰「不清楚,等等吧,興許他有發現也說不定。」
不多時,寧疏影還真帶了「禮物」走出歷馬家,他左手提了個袋子,里邊裝了些盤子碎片,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按緊在一起,好像捏了什麼東西。林慕夏腦袋探出窗外,道︰「寧二貨,你拿的是啥,我看不清楚。」
「你猜~」
寧疏影故弄玄虛的在車前晃動著右手,待他動作停止時,我注意到捏得是一根縫衣服用的線,尾孔中穿了根數寸長的繩子。
老蔣疑惑的道︰「針與線?盤子碎片,對它們有異議嗎?」
「存在即有道理。」寧疏影把針小心翼翼的扎入衣服,他淡淡的笑道︰「臨出門時,我才想通劉玉為何殺了人還要打爛這麼多餐具、廚具,只有一種可能,為了混淆視听,借此隱藏一些無法抹去的線索。果然,在遍地的殘片中,我發現了一塊尖端沾了血的碎片,緊接著按照花紋和形狀,輕而易舉找到了這塊盤子的其余碎片。不過……針、線是在碎片的間隙中無意看見的,歷馬家中並沒有線團和針盒之類的物品存在,它的出現很反常。」
裴奚貞饒有興趣的道︰「你的意思是說,劉玉用盤子碎片,割掉了歷父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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