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正欲掩護沈曦離開,卻不料一陣挾裹著妖靈之氣的亂風轟然撞開了院門。
闖入院中的是一只巨大的犬形妖獸,一身金褐色的皮毛,生著四五條毛絨絨的大尾巴,暴戾的眼神中透著顯而易見的焦急。
毛絨絨的大尾巴……毛絨絨的……
「你們誰是那個什麼名醫?」
妖獸毫不在意戒備滿滿的兩人,張口吐出人言,「若是救不活這個道士,我就撕了你們喝光鮮血!」
沈曦這才注意到,妖獸背上馱了一個重傷昏迷的青年,上身從鎖骨處被劃開,傷口斜過整個胸膛,一身天青藍的道袍都被血染成了深紫。
等等,道士……
沈曦果斷攔下了初七︰「怎麼回事?妖怪和道士?」
她本來是不打算攬這檔子事的,救了個道士萬一被他看出初七身上的魔氣,不用礪罌動手,她就得先對上下界修道門派的追殺了,她才不當東郭先生。
不過,一個妖怪帶著道士找上門來……艾瑪妖怪和道士這是要出奸情的節奏啊!
「你管我們怎麼回事?反正他死了就拿你們的命來抵!」
「這人又不是我開膛的,」沈曦瞬間換了熊吉臉,「死了也怪我咯?」
妖獸齜了齜牙︰「小丫頭,這人你救是不救?」
「救倒是能救回來,不過氣血虧損太多,就算活過來,估計修為也廢得差不多了……嘖嘖,誰下手這麼黑啊?」沈曦一手托著下巴道,「多大仇?」
初七覺得自己似乎看到那妖獸似乎哽了一下……說話的這會功夫,道士的氣息似乎又弱了一些。
「曦小姐,那人快死了。」為了避免醫鬧,初七盡職地提醒了一下。
「小丫頭你只管救人,至于修為……老子有辦法!」
說話間,那妖獸小心翼翼地將青年道士放下,轉身朝西踏空而去,眨眼間便失去了蹤影。
也幸好冬季天黑得早,沈曦的住處也在鎮子邊緣,不然讓鎮民看到這麼個龐然大物高來高去,不嚇得半死才怪。
「原來說妖怪單純是真的……」沈曦指揮著初七把人搬進屋里,順手取下背上的兔子女圭女圭放到一邊,「它就不怕我們把人扔了不管自己收拾東西跑了麼?」
「……」初七默默移開了視線。
跟小伙伴抬杠抬慣了的沈曦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接下句,轉眼看到初七沉默的模樣,不由得癟了癟嘴。她覺得自己很可能會養成自說自話的壞毛病。
注意力回到傷患身上,清理掉粘在傷口的碎片和傷口周圍的衣物之後,沈曦幾乎可以看到里面內髒跳動的樣子,那道傷口先前被衣物遮去了一部分,現在才發現原來一直延伸到了小月復。沈曦心道再往下劃拉兩寸,這道士就真的可以去除煩惱根遁入道門不回頭了。
仔細瞅瞅傷口,似乎是利爪造成的,看來是剛才那只大黃狗下的手沒跑了……這尼瑪不是相愛相殺誰信啊?
雖然沈曦腦子里各種奇怪的念頭一直沒停過,手上的動作也不慢,施蠱止血,將錯位的內髒放回原處,上藥消炎種下生息蠱,然後是各種促進細胞再生和提供養分的蠱蟲和藥物,偶爾還會讓初七也扔幾個治愈法術……
有那麼一個熱愛探索人體奧秘的小伙伴,沈曦的系解局解都能拿到合格以上的分數,至于治療創傷之類……在紫微大祭司的號召下,神殿上下皆是愛惜物力,為了能讓活標本用得更久點,沈曦硬是被小伙伴逼出了用冰蠶訣秒縫創口的絕活。
在縫紉這一點上,從陽堅信沈曦深得沈夜遺傳,只是區別在于一個是縫人的,一個是縫布的。不過真要說縫人的技巧,沈曦在流月城只能排第三,第一第二是七殺祭司與天府祭司師徒倆。
收尾打結,然後將蠶絲吐盡的冰蠶按在已經縫合的傷口上,沿著傷口走勢用力劃過手指,冰藍的蟲體化成漿液,悉數滲入傷口將之粘合,大功告成。
伸手探了探青年道士的額頭,沒發燒,恢復起來會更快些了。
就在沈曦縫線的功夫,初七已經打听出此人來歷,也听說了有只乘黃趁著太華山掌門外出之際偷襲,不止打傷一干人等,還抓走了一位清和道長。
雖說太華山跟長安都在京畿道,不過也有兩百多里的路程,被只乘黃這麼毛糙地一路顛簸著馱過來而且還是開膛破月復傷口暴露大半,不死也去了七八成了,折騰成這樣都沒發炎,真難得。
起身看看時辰,已經快到亥時,平時這個點沈曦早睡了,剛才是注意力集中所以沒覺得,這會兒精神松懈下來,倦意就上來了。
「我去睡一會兒,過兩個時辰叫我。」沈曦收拾了一下東西,對初七道,「這里盯著點,要是人醒了別讓他亂動也給他喝水……大黃回來了也告訴我一聲。」
……大黃?
聯系一下前因後果再想想妖獸的模樣,初七確定,沈曦說的就是那只乘黃,不過它剛才有報名字嗎?
「大黃狗簡稱大黃有什麼不對的嗎?」
沈曦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要是李狗蛋也在就好了,毛絨絨的……」
毛絨絨?
初七依稀記得還沒到下界的時候,流月城里就有關于大祭司的妹妹對毛絨絨的東西情有獨鐘的傳聞……看來是確有其事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
沈曦撇了撇嘴,也說不清是怎麼從那張被單反遮了一小半的臉上看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承認我是有病啊,我看到毛絨絨的東西就走不動路,這病還沒藥醫呢。」
剛剛清醒過來,有了點意識,就听到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在說話,本來小姑娘嗓子又脆又甜听著挺不錯的,但是這話的內容……有沒事咒自己有病的麼?
清和覺得還是繼續暈一會兒算了。
想起那只乘黃身後四五條毛絨絨又蓬松的大尾巴,初七覺得自己懂了。
還好只是看到毛絨絨的東西走不動路,萬一看到個毛絨絨的猛獸就想往上湊,那麼細的小胳膊腿一爪子就拍沒了……想是這麼想,初七還是決定盡量隔離一切毛絨絨的東西——死的除外。
「醒了就別裝睡。」沈曦瞟了一眼呼吸平穩如前的道士,「正好把藥吃了。」
尷尬不已的清和只好睜開眼楮,然後就看到眼前一只白白女敕女敕的小手,捏著一把五顏六色的肥碩蠕蟲。
「嚼爛了吞下去。」
巨大的反差讓清和打了個寒顫。
初七無法直視地移開了視線。當初在流月城剛剛醒來的時候,等待他的就是眼前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只不過當時喂蟲子的人是七殺祭司和天府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