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清和回信附帶的積年沉水銀之後,沈曦正式動手山寨補完木乃伊拉拉了。
其實以沈曦對蠱術的掌握程度,要找個保持無菌不腐的方法並不難,但是干尸這種東西實際上略脆,受環境影響很大,貿貿然用兔朝獨家手段,沈曦覺得這個歪果尸一定扛不住,大方向上,還是尊重國際友人的傳統比較保險。
「所以你就整出這麼個如魔似幻的強化型號?!」
從陽的聲音都在發抖,「你就不怕拉拉跳起來掐死你?」
「放心吧,這里沒鏡子,拉拉看不到。」
「……一會兒它站起來不就看到了?別忘了外面還有個李裹兒,到時候一起揍你!」從陽臉色陰暗地撇過頭。
沈曦淡定地舉起了一張符︰「我有這個。」
那是清和看到她在信里說要折騰番邦的古代干尸,隨手跟沉水銀一起快遞過來的,據說對不死系是全方位無死角秒殺。別說干尸和厲鬼的男女混合雙打,百鬼夜行她都能單刷。
剛剛被塞了一肚子以花椒為主要構成的香料粉末、體表刷沉水銀涂層然後打上繃帶覆蓋初加工橡膠的拉拉還躺在臨時解剖台上,對自己的新外觀一無所知。不過被送進來之前,李裹兒打見面以來頭一次露出的擔心,倒是讓它十分受用。
「行了,出去吧。」沈曦在屋角的水盆里洗了手,「屋子里呆了四五天,憋壞了吧?」
拉拉用它固有的緩慢而僵硬的動作搖了搖頭,撐著身體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倒座的門。
關小黑屋什麼的,對于在人形棺里躺了一千多年的前法老來說其實並不算什麼難熬的事,只不過被叭叭撓掉了裹尸布,而且還是當著李裹兒的面,拉拉覺得有點羞于見人。
雖然在古代的埃及,只穿一點或者一點不穿都非常時髦,不過放在東方那就是傷風敗俗了,立志于當上門女婿的木乃伊不希望被心上鬼誤解。
當然,如果這麼點小心思如果被房東知道了,她肯定又會感嘆被挖了腦子的前法老真單蠢。
七月的陽光落在木乃伊身上的一瞬間,整個院子都安靜了。
沉默許久之後,初七才找回了聲帶︰「曦小姐……最近團子來信了?」
「沒有呀。」
沈曦從黑白相間的木乃伊旁邊探出了腦袋,「不過你這麼一說……確實可以喊團子過來瞧瞧!」
木炭和白膏泥的作用是吸潮和防腐,沈曦把這兩種材料分別涂在了拉拉的新裹尸布上,一層一層纏上去之後,外面裹的橡膠生乳提取物又是半透明……
就出現了黑白條相間還自帶閃光的獵奇木乃伊。
——越來越如魔似幻了喵!
叭叭的小爪子用力捂著嘴巴,笑得直接從屋頂滾下來,然後砸在了還在驚呆狀態的薩摩耶犬的腦袋上。
更加毀三觀的是,拉拉對這個新外觀的接受度比沈曦還高,大太陽底下樂顛顛地晃了兩圈,就心滿意足地湊到李裹兒面前咿咿呀呀去了。
全程參與制造黑白木條紋乃伊的天府祭司壓下了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罪惡感,淡定地看著從院子這頭打到院子那頭的貓和狗……忽然發現,自己的意志被磨練得越來越強韌了,嗯,起碼也不是一點收獲也沒有。
沈二小姐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小伙伴把「和沈曦同居」這件事情,當做了一種磨練意志的考驗……
而兩人都沒有意識到的事情是,其實這個考驗從她們狼狽為奸的第一天就開始了。
到了第二天,沈曦才知道,其實還有更糟糕的情況。
李狗蛋和叭叭不知道跑去哪里瘋玩,傍晚回來的時候,滿身毛都花花綠綠看不出原色了,理所當然,兩個逗比都被沈曦揪著耳朵訓了一頓。
等沈二小姐燒好洗澡水,正打算把李狗蛋和叭叭扔進浴桶里揉泡泡,卻發現蹲在井邊的拉拉已經被它們蹭了一身花花綠綠……
然後忍無可忍的公主殿下滿身鬼氣從井里爬出來,一桶涼水劈頭蓋腦朝著這仨潑上去。
貓在一邊看熱鬧的天府祭司不忍直視地移開了視線。
初七心道,真好,他今天還什麼都沒干呢,這幾個就自己窩里反掐上了,照這個情況繼續下去,用不著他做什麼,敵人已經自取滅亡搞內訌了。
每天一開門就看到逗比們在花樣作死——這是沈曦無法形容的復雜心情。
似乎是新衣服不會弄髒也不怕水這件事情給前法老開了腦洞,接下來的幾天里,拉拉非常熱衷給自己的衣服添花紋,人體彩繪一天一個樣都不帶重復。
托它的福,這些日子來看診的病人也被嚇得不輕。
沈曦覺得心情更加復雜了,她一點報社的*都沒有,怎麼養出了一堆報社傾向的奇葩?
悄悄跟初七商量之後,沈二小姐決定找機會甩掉這群蛇精病自己跑路,至于時間,應該是在秋天小伙伴上工離開之後。
「休想甩掉本宮跟男人私奔!」公主殿下惡狠狠地抱著蒼穹之冕,壓低了聲音沖沈曦咆哮道。
嗯,現在最麻煩的就是這個問題了,因為沈曦一時手快把李裹兒關進了蒼穹之冕里,所以,如果她不想帶著李裹兒一起跑路,就得扔掉蒼穹之冕……
「沒辦法,那就加上這只好了……」沈曦無奈地攤了攤手,「悄悄收拾細軟,大件的先別帶了,反正屋契在我們手上,先前又謠傳我們後院井里有鬼,鎖好門大概就安全了。」
正好最近這些天陽光很好,非常適合晾曬,左鄰右舍也確實找出了很多冬衣出來攤在院子里去霉氣。借著晾曬衣物的機會收拾東西,也不會引起注意。
再過幾天,廣陵魔就會來接叭叭,李狗蛋肯定是跟著小伙伴到處晃蕩的,這麼盤算下來,其實要扔掉的也只有人體彩繪愛好者拉拉一個了。
而且前法老對這邊人生地不熟,想甩掉它讓它找不到的方法不要太多。
沈曦的安排,初七自然不會有意見,至于捎上李裹兒,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但是不得不帶上這只又吵又鬧的厲鬼的原因……必須注意。
一向敏于行的行動派立刻趁著刷榜的機會找了時間出門約天府祭司面談,談話主題,自然是關于沈二小姐手里那個偃甲的來歷。
「你說蒼穹之冕啊……」
從陽略一停頓,似乎在思索什麼,片刻之後,她才繼續道,「以精巧程度說,普天之下,我覺得也只有兩個人能做得出來吧……但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還望天府祭司不吝告知。」
初七繼續一副八風不動的淡定模樣,至于是不是表里一致,那就不得而知了。
「說笑而已,何必當真呢?」從陽見好就收,「不過起碼也得讓我知道,你怎麼突然打听這事。」
「……打算把厲鬼弄出來。」初七找了個看上去說得過去的理由,「曦小姐越來越煩它了。」
騙誰呀,小曦明明逗那個蠢貨公主玩得很開心吧……從陽撇了撇嘴,不過結合之前的發現仔細推敲一下,她大概也能猜得到初七的目的。
「雖然上面偃師的標記被抹掉了,不過……」
打定主意之後,從陽開口說道,「我師父倒是能做得出這種偃甲,不過他可從來沒有閑工夫做實用性不高的東西,所以只能是另一個人了。」
「……哪位?」
從陽搖搖頭︰「說出來肯定會被大祭司揍死,只能告訴你,從破界以來大祭司一直在找他的下落……大祭司能把自己妹妹的安全交給你,以他對你的信任程度,我這麼提醒,你猜得到是誰嗎?」
「……」
初七沉默不語。
「其實我也是到後來才知道,原來他還做了這麼件偃甲給小曦……」
似乎是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從陽托著下巴,回憶著,「仔細想想,他們其實很小就認識了,我記得好像還一起分過蟲子吃,又都是一直呆在大祭司身邊……而且,在離開流月城之前,大祭司也確實很看重他……」
一邊說著,天府祭司用余光瞟了瞟初七,見他像是若有所思的模樣,于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樣才有趣嘛∼∼∼
等初七回過神的時候,天府祭司已經離開很久了,不過她透露的東西,信息量對初七來說卻有點大。
收拾好晾曬過的衣服,天已經快黑了,沈曦揉了揉肩膀,視線落在了一回來就幫她收衣服的初七身上。
覺察到沈曦的注視,初七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曦小姐,有事嗎?」
「……沒事……」沈曦收回了視線,沒話找話地,「忙了這麼久不熱嗎?」
初七搖了搖頭,若無其事地抱著收下來的最後一筐衣服回到屋里,放進箱子里。
這是搞什麼神秘啊……沈曦撅著嘴跟上,然後用力甩上了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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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收拾好細軟,又送走了來接叭叭的怪蜀黍廣陵魔,又過了些日子,到了立秋,從陽也告別了小伙伴和小伙伴的護衛,帶著李狗蛋,正式開始接管下界的幾處據點。
于是沈曦果斷啟動了秘密甩掉人體彩繪藝術家拉拉的行動。
「我們偷溜很快就會被發現吧……」李裹兒有點不安地從蒼穹之冕里探出了腦袋,「追上來了怎麼辦?」
沈曦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行動那麼遲緩,發現了它也追不上嘛!」
「曦小姐,請抓緊。」初七看了一眼先前被沈二小姐抓著的左臂,現在只有她的左手還在原處,「屬下準備加快速度了。」
「嗯嗯,再快一點∼」沈曦點了點頭,「爭取天黑之前到泉州吃海鮮!」
一邊說著,她回頭看了一眼迅速變小遠離的洛陽城,然後瞬間斯巴達了。
「……拉拉追上來了……」
居然忘記了人形棺里還塞著一張波斯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