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袖紅妝gl 第七章 畫眉

作者 ︰ 南命羽

日上三竿,街市喧囂。

昨夜暢然大醉,沈絕心終于輾轉醒來。她翻身發出一聲呢喃,頭部微痛,惹得她無法繼續睡眠。起身間,初情已坐在梳妝台前靜描細眉,那般專注,並不注意床上之人是否醒來。「初情。」沈絕心俯身踩踏鞋靴,將凌亂的衣襟稍作整理。

衣還是昨夜的衣,未曾被人褪換。想來,這便是沈絕心願意次次留宿于初情的房內的因由。她抬眸望著初情的側顏,總覺得小有熟悉,卻又說不出何處熟悉。她不清楚初情是否知曉她是女子的秘密,亦不清楚,偌大的怡香院,她是否也和那些姐們兒一樣由著淒苦的經歷而自願投身青樓。她只知,初情不若樓內的其她風塵女自甘墮落,憑肉賺取銀兩。多次往來,初情于她更像是熟識多年的友人,投其所好,在她前來之時備好酒茶,隨她痛飲。

「公子,你醒了。」初情笑道。半邊眉尚未描畫完全,正要將眉筆放下伺候沈絕心洗漱,卻見她接來眉筆,拉著初情坐入她懷,沉聲道,「別動,剩下的半邊眉,便讓我為你描畫可好?」

「公子一番心意,初情怎會拒絕?」

「既是不會拒絕,初情何故不能安坐我懷呢?怎麼,你很緊張嗎?」懷中人兒咬唇輕顫,如何叫人專心描眉?這般好看的眉,若是畫的不如心意,便不好了呢。思及,沈絕心攬住初情的腰肢以讓她安坐于腿上。四目相對,沈絕心抬筆緩緩的勾著初情的眉輕輕描畫,那般生澀,又那般仔細,生怕因了自個兒的疏忽將如此好看的眉描壞。

心兒,可知畫眉之事,乃情人方能為之?我本該拒絕,你又是否清楚,初情盼此朝盼得心內酸苦?相視無言,沈絕心用心畫眉,初情則深深的望著視線所及之人的容顏,于腦海深處靜靜描畫,刻印心底。

「好了。」放下眉筆,沈絕心揚起唇邊笑意,垂眸不去看初情泛紅的面頰,「不若初情畫的好看,瞧得過去就是。我第一次畫眉,果然須得練習。」眸間黯然,沈絕心何曾忘記,若雪在世,曾許諾此生只等她一人為己描眉,而今人已不在,怕只有來世,才能還她諾言。

「公子畫的很好,初情很是喜歡。」想說日後都希望心兒為她畫眉,話到嘴邊,終是被她深咽月復中。她如何能唐突心兒,若是那般說了,怕會嚇跑她吧?

「喜歡就好,時候也不早了,我」敲門聲瘋狂作響,門外,沈詞扯著嗓子大喊大叫,幾乎把樓內的睡夢中人全部吵醒,「少爺,不好啦!老爺得知你在怡香院徹夜歡宵,這會兒正大發雷霆要下人們將你綁回府中。夫人要我先一步叫你回去,她在勸老爺呢!再不回去,怕是要出大事兒的。」

聞言,沈絕心還未應聲,初情已露擔憂之色,「公子,你」

「呵呵,沈詞來的倒是時候。」並無所謂‘老爺是否怒意橫生’,沈絕心用浸濕的毛巾擦了擦臉,開門跨出房間,回頭道,「這便回府了,初情,昨兒個的酒不錯,下次再備一壇才好。只是那茶,不得入味。」

都這個時候,少爺居然還有心思惦記著下次再來!沈詞替少爺心急,可不管旁人是否有話要對少爺說,拽著她的衣袖往樓下奔去,「少爺,咱們可得快些回去!你不知道,老爺的臉色可難看著呢!」

「時候尚早,去綰娘那兒吃碗豆腐花再回府也不遲。」話雖如此,沈絕心的面色已然冷凝。爹向來對她苛刻的很,此番定然少不了一頓痛打。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醉酒十分,竟睡到午時才醒,連綰娘的車攤也不見蹤影,怕是賺足錢回家去了吧。

沈府的大門敞開著,待沈絕心跨進府院,立刻有下人小跑而來,恭敬的立于她的身前,低頭道,「少爺,老爺在祠堂等您。」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祠堂,那個擺滿祖宗牌位的地方,是少時便存于她心底的夢魘。猶記得懵懂之時,她因不小心摔碎了爹最為珍視的硯台而惹怒了他,那一夜,她便被罰跪在祠堂之內,整夜對著冰冷的牌位,刺骨寒心。她忘不得那里,祖宗祠堂,那一塊塊牌位,像是一雙雙眼楮,冷漠的望著她承受痛身刺心的家訓。

置身于祠堂外頭,沈絕心不禁稍有怯意。她不知是怎麼走過來的,偌大的沈府,祠堂被建在單獨的一處,明明記不得方位,偏生由著記憶緩步而來。沈老爺在里面等她,光是瞧著下人們充滿懼意的側顏,沈絕心知道,爹的怒意只增未減。

祠堂內不可外人踏入。沈絕心擺手讓沈詞候在外頭,猶豫著跨進祠堂,看著沈老爺的背影,恭敬的喚了一聲,「爹。」她的視線掃過面前的牌位,依舊是小時所見的冰冷夢魘,此刻竟像一個個看客,勾笑瞧著下面的好戲。

「跪下。」沈老爺並不回頭,負手而立。他望著貢台上的牌位,心內壓不住的怒火使得他終是拿起了牌位旁邊的藤條朝沈絕心的身背打去。「逆子!我沈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沈老爺下手不輕,打得沈絕心悶哼一聲,身背自是疼的火辣,卻咬著牙不敢發出聲音。

「一年,我縱容你一年之久,只盼著你恢復原來那般面貌。可你非但沒有悔過,反而變本加厲,如今竟在青樓呆至晌午!你听听,你可都听見外頭的人說我沈家什麼!敗家子,風流成性,揮金如土!!!好一個風流哥兒,我沈家的後人,何時淪落到這般庸敗?!你這樣,讓我怎好放心將沈家的家業交予你!逆子,當真逆子!今日當著祖宗的面兒,我便要好生的教訓你!我沈家,絕沒有貪戀的無能庸輩,你若再當如此,我寧願廢了你!讓你一輩子禁在祠堂不得出府!」

藤條一下一下打在沈絕心的身背,痛的她眉頭身皺,額間早是冷汗直冒。那般似是要綻開皮肉的聲音,听得門口的下人們亦是心驚膽顫,直嘆老爺下手太重,若是把少爺打出個好歹,夫人可要心疼死的。

「老爺!」人未到聲先至,沈夫人自是憂心孩子的身體吃不消老爺的責罰,剛听說她被藤條痛打,立刻從房間里趕了過來,撲身護住了滿身冷汗的沈絕心,責怪道,「老爺!你怎可下手這麼重!心兒寒癥在身,本就體弱,哪里經得住你這般痛打!縱是千錯萬錯,她終是我們的孩子,你實在是,太狠心了!」眼瞧著沈絕心身背處顯出的紅痕,沈夫人不禁淚流,「打在兒身痛在娘心,老爺!你把心兒打成這樣,可是要我隨著她一並痛死才好!心兒,你沒事吧?」

遭此痛打,沈絕心面色慘白不已,她強撐著扯出一絲笑意,皮開肉綻,又有何所謂?身痛,心卻是不痛的,她抬眸望一眼牌位,無力道,「娘親掛慮,我沒事。」言罷,眼前一黑,暈在了沈夫人的懷中。

「心兒!」這般突然的暈厥,慌得沈夫人抱緊了懷內的孩子,亦使得沈老爺頓感無措,胸中怒意被愧責取代,語氣更是降了三分,「夫人,我並非故意痛下狠手,實在是她太不成器,不打不行吶!夫人,心兒她」

「你走開!」沈夫人何曾這般冷言對待過沈老爺,如今怒意相加,讓沈老爺倍感慌亂。她不肯讓他人攙扶沈絕心,寧願和女乃娘而人合力將她扶起,架著她走出了祠堂,「沈詞。」沈夫人喚道,「快去把蕭大夫找來,快去!」心兒的身份不便被他人知曉,蕭大夫是她的本家堂兄,非但醫術了得,更對沈絕心的秘密守口如瓶。否則,心兒的秘密,怎會瞞得這般通徹。

少爺被老爺打暈,府中上下無不驚詫非常。

畢竟沈老爺有愧在先,不惜降段候在沈絕心的屋外,只等著蕭大夫來了又離,方才急忙推門而入。只是還未望見床上的暈厥之人,他已被沈夫人攔在門口,怪責道,「你要做何!心兒被你打得皮肉綻開,莫非你還想繼續打她不成?!」

「哎,夫人!我並非有意下此狠手,只是她實在太讓我失望,交予她的生意不搭理,反倒日日跑到怡香院尋花問柳。你可知外頭的傳言何其難听?夫人,心兒不小了,再這麼不長進,我怎能把生意全權交于她手?!」

「就算如此,你何至于把她打成這樣!心兒再怎麼不長進,到底是我的孩子!生意之事,你慢慢教她便好,再者,外頭傳言早不是一兩天的事情,打她又有何用?!總要讓她自己成熟,自覺懂事才是!」對于沈絕心進出青樓之事沈夫人自是清楚的很,所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因她知道,心兒無非是玩兒心未退,進去湊湊熱鬧罷了,並不能真的做些什麼。心兒聰穎,絕不會讓她人知曉她費盡心思想要掩藏的秘密。

聞言,沈老爺垂眸沉默了片刻,再抬眸,他深深的嘆了口氣,道「夫人說的有理,若要她成熟,須得她自己自覺才是。所謂成家立業,男兒當先成家而後立業。也許她成家之後,自會收斂脾性。想來,蘇知府的千金如今已到了出嫁年紀,待心兒的傷痊愈,我便帶她去蘇府提親。」她們本就是女圭女圭親,何況今年和沈家爭搶玉石采集生意的商家又多了好些,若能和蘇知府結成親家,對沈家的生意有百利而無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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