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夜色,踩著銀輝,柳瀲紫行至房內。
望見柳瀲紫進房,紫荊立刻迎了上去︰「小姐,夫人喚你去所為何事?有沒有為難于你?」
柳瀲紫望望紫荊,將披風月兌下,遞給一邊的芙蓉,方才說道︰「不曾,娘不過是讓我過去,和我說說明日之事。」
紫荊觀之,雖覺小姐神色冷淡,可並無不妥,一直提著的心,方才放下,扶著柳瀲紫于一邊坐下,遞上茶盞。
柳瀲紫接過茶盞,淺酌幾口,放于一邊茶幾之上。
「小姐,明日姑爺——」紫荊欲言又止,不知該從何說起。更不知,這樣的問題該不該問。
自從昨日之後,她便不曾再見到姑爺,方才覺著前日里,柳瀲紫說的那話,並不做假。
紫荊原以為小姐嫁了一個好姑爺,日後定能歡愉許多,可不曾這樣的生活,對于柳瀲紫來說,不過是從一個牢籠跳進了另一個牢籠,與之前,並無任何差別。
如若真的計較起來,不過,就是柳瀲紫的身上已經貼上了屬于別人的標志,往後的日子,將不再像之前那般的自由。
行事處人,皆多般顧慮,瞻前顧後,畏手畏腳,生怕讓別人抓住了手腳。想到奉茶那日,紫荊心中生寒。
這如若以後,老夫人想要諸多為難小姐,失了姑爺的庇佑,小姐豈不是難以在將軍府中立足?
柳瀲紫怔怔望向窗外,黑乎乎的一片,偶爾听見竹葉吹動沙沙之聲。
她何曾不知紫荊在想些什麼?只是現在,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成親那日,那人已然說過,他可護她一生無虞,卻無法給予她其他的東西。
原本這已經是她最想要的,她該知足了。只是,那人真當能護她一生無虞嗎?
柳瀲紫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了紫荊身上,那日她也曾說過護她一聲無虞,只是最後還是——
眉眼低垂,淡然一笑,帶著三分無奈,六分淒苦,一分自嘲!
這世上又有誰能護誰一生?即便是曾經的那個人,也不能吧!
「明日,我們自己回去即可!」柳瀲紫目光變冷,幽然說道。
紫荊猛然抬頭,問道︰「不等姑爺嗎?」
「不用了,紫荊。明日早早起身,帶上物品,只需芙蓉和綠荷我們幾人回去即可!」
「只是,小姐,如若這樣,他日,外人不知該如何看輕小姐。無論將軍府,亦或是相府,小姐恐怕再難以立足。小姐,您會成了他人茶余飯後的談笑!小姐還是三思啊!」
紫荊躬身一禮,只希望柳瀲紫慎重考慮。
柳瀲紫望著卑微的紫荊,心中嘆息。紫荊所想,她又何嘗不知?她怎能不明白人言可畏!可她別無選擇!從成親那日期,她就已經別無選擇了!
「紫荊你起身吧!你所說的我皆明白,可是,現如今,你小姐我不過就是一個礙了別人事的東西。只因這門親事由皇上下旨,所以才不至于成為下堂之妻。如若不然,早在成親那日,我已經被休離了!」
說著話,柳瀲紫扶起紫荊,紫荊望著柳瀲紫,目光淒傷。
「我早知會有今日的局面,可不曾想,卻害了你。也許,你早早的離開我,便不會招致那日之事。」
幾日來,柳瀲紫想了許久,紫荊在她成親當日出事,和她有莫大的關系。這背後,不過是大夫人使得詭計罷了!
「小姐!」紫荊輕輕喚了一聲,卻已然淚眼婆娑。她原非一個蠢笨之人,以前活的那般開心自在,不過不願意將一些事情深想。
這幾日來,每當夜不能寐時,所有的事情都會浮現在她的腦海,幾番之下,她如何能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
只可嘆,別人的勾心斗角,而她一個身單力薄的小丫鬟,只能成了其中的犧牲品!
紫荊從不怨柳瀲紫,要怨也只能怨自己命苦,沒有那個福分!
「小姐,此事于你無關。如若不是小姐,也不會有而今的紫荊。如若不是因為那事,紫荊恐永遠也不能長大。紫荊這也是因禍得福。小姐,還是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剛才奴婢算是想通透了,想要好好的活著,唯一的不過是讓自己變得強大。」紫荊望著漆黑的夜色,目光堅決。
柳瀲紫心中一怔,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只化為無聲嘆息。
夜晚已經在悄無聲息中降臨,夜色沉沉,平靜如水,屋內之人已然睡下,納蘭煜彥站在門外,望著已經熄燈的房間,抬手想要敲門,沉吟半晌,終究還是放下。
轉身,選擇離去。
既然要狠,那就決絕一些吧!畢竟,他不會是她的依靠,無牽無掛,這樣無論是于她,還是于他,亦或者于千里之外那人都好……
相府內,大夫人住處,此刻燈火通明。
李嬤嬤踏進房內,一眼便望見了坐在榻上閉目養神的中年婦人,褪去了冬日的臃腫,穿上了夏日的薄衣輕紗,雖已年逾三十,卻不顯衰老,只覺增添了幾抹無言的風韻。
「夫人,這麼晚了,您找我?」李嬤嬤躬身位于大夫人下手。
大夫人抬抬眼皮,輕瞥了一眼李嬤嬤,支撐著手臂坐起,方才說道︰「今日相爺又去二房之處了?」
李嬤嬤硬著頭皮答道︰「是。」
「二房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相爺戀戀不舍,夜夜留宿!哼!」大夫人冷哼,李嬤嬤上前順順氣。
大夫人擺擺手︰「不用了。今夜,我找你來,原也不是要談論此事。明日便是三小姐回門的日子,我讓你來,是想讓你……」
大夫人示意李嬤嬤走進,在李嬤嬤的耳邊小聲嘀咕道。
听完大夫人的話,李嬤嬤的眼楮瞬間一亮,仿若知道什麼令人驚喜之事。
李嬤嬤連忙跪伏在地,感激涕零︰「謝夫人成全,夫人如此為奴婢,奴婢日後定當為夫人做牛做馬,在所不惜!」
大夫人擺擺手,方才說道︰「起來吧,你和我干什麼還這樣見外?那日,我既已經承諾于你,便不會有半途而廢之理。明日,你可要將這事給我辦好了,切莫再出了差池。一個女人,如若沒了貞潔,怎能在世上安穩?」
大夫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李嬤嬤站于下手,大夫人的表情淨收眼底,暗自慶幸,大夫人是自己的主子,否則,如若自己得罪了她,定沒有好下場!
只是這般,在驚喜的同時,李嬤嬤還是覺得有些心涼,隱約間,似乎預見了自己的未來……
「相爺,你看,三丫頭已經尋了這麼一門好親事,您什麼時候也為咱們雪兒尋一門好親事?咱們雪兒如今也已二八年華,不過比三丫頭晚了幾月而已。」
一番雲消雨歇之後,二夫人陸氏又在丞相面前吹吹枕邊風。
丞相將陸氏摟在懷中,沉吟一下,方才說道︰「此事需得從長計議。」
听得此話,陸氏不依不饒︰「這事怎可從長計議?婚姻大事,豈非兒戲?眼看著雪兒就要成了老姑娘了,京城里的青年才俊,一個個皆成家立業,到時,到哪兒給咱們雪兒尋一處好人家?」
「唉,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你再晃,我也沒辦法。我還能拿著刀,架在別人身上,逼著別人娶雪兒不成?」丞相無奈,雖說他的幾房妻妾,唯有陸氏最是識得情趣,可有時卻有些胡攪蠻纏,讓人受不了。
「瞧老爺說的,我怎會讓老爺去做這樣的事?不過是希望老爺去為雪兒打探打探。」
「行了,我知你的意思。一月後,靖王大壽,適時,定會聚集各家夫人,屆時,我會讓大夫人留心一下。」
「老爺,奴家不依,奴家要自己為女兒選人家,大夫人選的奴家看不中!」
丞相擺擺手︰「好好好,全都依你。」
「呵呵呵……相爺真好。」
……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雕梁畫棟,游龍浮于柱,金漆砌牆,富麗堂皇。
只是,此刻,大殿之內,氣氛異常嚴肅。
高高大殿之上,坐著一男子,龍袍在身,皇冠于頂,面容俊逸,世間少有,陰柔中帶著幾分剛毅挺拔,讓人不可忽視,望而生畏!
男子眼楮一眯,面露笑意,溫和的望著下面眾大臣︰「各位對于此次匈奴來襲,可有何高見?」
聲音輕柔,落地無聲,卻帶著威嚴,殿下之人,皆垂首不語,無人敢上前。
「難道各位沒有一點看法?匈奴來襲,我國是該戰?還是該和?」
「相爺以為如何?」
「回皇上,臣以為該和。區區小國,不足為懼,當前,我國首要任務還應發展生產。先皇曾多次強調,民乃國之根本,如若長期勞民傷財,定會使得國家元氣大傷,國必敗之。不久前,我國剛與柔然發生戰役,國力大傷,此時,不宜戰。」
丞相話音方落,眾人只見一人上前。
面容冷毅,一身朝服,更顯挺拔英姿。納蘭煜彥拱手而立︰「臣以為該戰。如若我國輕易求和,匈奴便會以為我國可欺,日後定後患無窮!」
上官簫點點頭,沉吟許久,方才說道︰「威武將軍與丞相皆言之有理。此事,朕還須多加考慮。相府與將軍府喜結連理,可丞相與將軍卻能真心諫言,有此良將忠臣,朕深感欣慰!」
「皇上英明,我凌雲國江山定能千秋永固!」
「好!呵呵……」
上官簫從龍椅上站起,俯視眾生,睥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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